笑着笑着，黄半仙的面容渐渐变得狰狞起来。
夏小星默默后退一步。
黄半仙人被捆着，自然动弹不得，可他突然变了脸，还是让人心头一震。
“你到底是什么人？”
黄半仙笑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就是个算命的。”
“关家的案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黄半仙道：“你们查关家的案子，最重要的是那本书。”
“你把话说明白点。”
黄半仙整个人往地上一瘫，眼睛瞪了又瞪，隐含凶相。
“亏你们还是来查案子的。居然不知道康氏四书的名堂，比不过我一个跑江湖的骗子。齐老儿为什么非要得到那本书，关云山为何那么魔障，他抬高价不是为了岳公子，他是要坐地起价，招呼所有的人都知道，那本书在他的手上，价高者可得。”
“康氏四本？那又是什么东西？”
黄半仙冷冷一笑：“《康氏墨谱》只是康氏四书中的一本，还有三本。去年年尾，这小道消息就传开了，说是康氏四书在留都城内现出了影儿。大家都在找也都在争。”
“争什么？”
黄半仙又是一脸鄙夷：“呵，你们真什么都不知道？官府的人果然没用，都是酒囊饭袋！算什么锦衣卫，呸！”
夏小星听了这话，登时心里冒火。
这人是个疯子吧。
之前还是一副战战兢兢，怕到要死的模样，现在怎么就口出狂言了。精神分裂？神经病啊！她和一个神经病讲什么道理？
夏小星一肚子火，索性也不客气道：“你知道什么你说啊，拽什么拽？再不老实，我让我家大人撕了你的嘴！抽了你的筋！”
此言一出，众人微微一怔。
厉麟嘴角露出一丝玩味。
嗬，小猫也露出爪子来了。
夏小星见黄半仙瞪着自己，又“哼”了一声：“你算哪根葱？让你交代就好好交代，不知道什么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吗？”
坦白什么？抗拒什么？
夏小星嘴里说出来的词儿，谁都没听过，黄半仙也是皱眉瞪眼的，一脸发懵。
夏小星背过双手，故意在他的面前走来走去，气势十足：“关家这么大的案子，你以为你能逃得了吗？你赶紧交代！嘚瑟什么，再嘚瑟我……”“哗！”她一边说一边朝他比划了一下：“我先赏给你俩大嘴巴子。”
那黄半仙还真有点被她唬住了，仰头看她，继续道：“康氏四书，乃是宋朝幽冥山康氏一族所著，分别为两谱二经，墨谱、茶经、琴谱和花经。传言说那康氏一族，隐居幽冥山，行事低调神秘，族中人人长寿，皆在百岁之上。还有传言说，康氏族人将自己长生不老的秘密，分别写在这四本书上，谁能得到这四本书，谁就能破解他们的长寿之谜。”
夏小星听得云里雾里，不免对黄半仙的话又开始怀疑：“你又胡说八道呢吧。”
黄半仙摇头：“我说的都是真的。关云山正是知道了这个不算秘密的秘密，才会不惜倾家荡产，也要将那本《康氏墨谱》拿到手！”
夏小星又是蹙眉：“那其他三本呢？”
“我不知道。眼下，留都城中就这么一本，其他三本，还没有人拿到台面上来买卖。”
夏小星微微弯下身子，盯着黄半仙问：“既然你知道这个秘密，你怎么没掺合一脚进去？”
黄半仙似笑非笑：“姑娘，您也是见识过我的家底儿的。我黄半仙要什么有什么，何必去掺合那趟拎不清的浑水呢？什么长生不老，到底是真的，还是糊弄人的？谁又知道呢？”
夏小星冷哼一声：“你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你不稀罕，为什么要帮关云山传消息，到处招摇。”
“因为我吃的这口饭。我替人算命，为人解忧，人家想知道什么，我就告诉他们什么，只要价钱公道，什么消息我都能找得到。”
夏小星看着他，这才明白他原来就是个买卖消息的。听了东家的闲话卖给西家，甭管什么消息，只要给钱就说。
“黄半仙，这么缺德的买卖，你也做得下去！”
他这种人真的可恨。甭管怎样，人家诚心诚意地来求他问卜吉凶，把自己最在意的事，掏心窝似的告诉给他，他却拿别人的隐私换银子。
“姑娘，这天底下缺德的人多了去了。我不过就是跑江湖买嘴皮子的，没杀人没放火。关云山自己不识好歹，是他自己四处散播的消息，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他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关家被灭了门，那是关云山他自找的。”
夏小星见他还梗着脖子说话，一副得意的样子，只道：“真是个混账！没心肝的东西。”
她攥紧双手，气得连声音都颤颤的。
厉麟觉得差不多了，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黄半仙慢慢走去。
他从头到脚，全身散发着一阵冰冷凛冽的威慑气焰，离得越近，气焰越强。
黄半仙脸上的轻慢之色，渐渐消失，取而代之地是惶恐和不安。
“你说的康氏四书，在留都城内有多少人知道？”
黄半仙咽了下口水，道：“知道的人多了。齐老儿，关云山，还有常和他们为伍作伴的那群书贩画商，差不多都知道点眉目。康氏四书，长生不老，这早已经是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了。”
厉麟自然知道这件事，只是康氏四书传来传去，也只见其中一本。
“大人，我不过就是个算命的，到底没有通天的本事。我只想要银子，关家的惨案，真的与我无关。”
夏小星瞪他一眼：“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满口胡言乱语！”
我没胡说。那些“害死关云山的人，必定是想要得书之人。我连康氏四书的影子都没见过，何必大动干戈？大人您一直派人盯着我，您心里最清楚不过了。我每日只需算上三卦，就能衣食无忧，我犯得着去杀人吗？”
三十六条人命，这是多大的阴损，简直就是造孽啊。
厉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跟着又转向夏小星道：“你想怎么处置他？”
夏小星还沉浸在愤然的情绪之中，后知后觉地问：“大人，您觉得他这次说实话了吗？”
“实话是说了一些，但他肚子还有东西。”
黄半仙这种人，厉麟自然见得多了，也审了不少。他就像是黄鼠狼一样狡猾诡辩，嘴里吐出来一半，肚子里还藏着一半，而且，凶狠起来还会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