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初破晓，晨光乍现。
阳光从帘缝儿钻进来，明晃晃地照在夏小星的脸上，她睁开眼睛，望着那一道光，微微出神。
马车还在走，想来关家未到。
“醒了？”
头顶上传来一个声音。
夏小星揉揉眼睛，抬头去看，这才发现自己靠在他的身上，枕着他的肩膀，姿势甚是亲密。
到底是男女授受不亲，她怎么有。
“大人……”她轻呼一声，忙坐直身子，慌里慌张地整整衣袖。
厉麟抬眸看她道：“先擦擦口水吧。”
“啊？”夏小星忙抬手去擦，却什么都没擦到，不由更加害羞道：“大人，莫要逗我？我也是知羞的人。”
厉麟闻言嘴角一勾，掀起帘子看向外面，天又亮了几分。
夏小星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轻声道：“鱼鳞云。”
厉麟闻此嘴角的笑意渐渐淡去：“鱼鳞天，天不下雨也风颠。”
夏小星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话：“大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厉麟放下帘子，幽幽看她：“意思是说，外头这清朗的天气靠不住，稍有不测，就会出现风风雨雨。”
夏小星闻言微微不解，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今日咱们审过黄半仙之后，也许就能知道，这股风是哪股风，这阵雨是哪阵雨了。”
夏小星这才明白他意指何处，点头道：“是啊，黄半仙的背后还有高人，那高人的背后，还有哪一路的神仙。”
厉麟闻言沉沉一笑。
管它是什么神仙鬼怪，他都无所畏惧。敢挡锦衣卫的道，注定不得善终。
半个时辰后，夏小星再次见到了黄半仙。
几日不见，他看起来轻减了不少，仍是那副慌慌张张的样子。
他一眼就看见了夏小星，忙对她拱手作揖，道：“姑娘，您答应过要救我的？”
夏小星厌恶皱眉，站起身来，瞪他一眼：“我何时答应过救你？”
“姑娘，您可不能翻脸不认人啊？我把金猪都给了您。”
“你……谁稀罕！”夏小星莫名地有点恼，总觉得他这是故意当着厉麟的面，在和自己攀交情似的。
厉麟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黄半仙，给了厉麟一个眼色，示意他去把岳家的小厮叫来。
须臾，那岳家小厮被带了上来。
他休整一晚之后，脸上终于有了点点血色，但还是十分虚弱，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
黄半仙原本还嚷嚷着，待见岳家小厮被带了上来，神情微变，又瞬间恢复如常。
这细微的变化，自然逃不出厉麟的眼睛。
他一定认识他。
“黄半仙，你还装什么天真无辜？我家大人刚从落花山庄回来，该知道的事，已经全知道了。”
那小厮也适时开口：“大人，就是此人……就是他告诉我家公子，什么奇书鬼书的。”
黄半仙一张嘴顶不了两个人，眼珠子悠悠一转，只道：“什么跟什么啊？”
夏小星转眸看向岳家小厮，认真问了一句：“你可看清楚了，他就是那个人？”
“是，小的死也不会忘记，就是他，给我家公子算卦，说我家公子命中的贵人，便是那位姓关的书画贩子。”
黄半仙瞪大眼睛：“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压根就不是认识你家公子。”
夏小星闻言眉心一动，不由又上前半步。
凌云站在自家大人身后，不禁小声问道：“大人，这案子不能交给夏姑娘……”
厉麟不等他说完，便抬手阻止：“随她。”
看来，她已经发现黄半仙话中的破绽了。
黄半仙见夏小星一瞬不瞬地瞪着自己，又做出瑟缩困惑之样，“姑娘，您可要救我啊？我什么都说了，姑娘……”
夏小星突然抬了一下手：“等等，你怎么知道他是哪一位公子的小厮？”
“啊？什么……”
“他还没说，他的主人姓谁名谁，你怎么就一口咬定不认识。你摆摊算命，见过的人不在少数，你就算每个都记得，人家还没有指名道姓的说出来，你是怎么知道的，他的主人是谁？”
厉麟闻言嘴角微微一勾。
不错，只是话语不够锋利，不能一招致命。
黄半仙结巴了一下，又道：“姑娘，您还要怀疑我？”
“不是我怀疑你，是你自己谎话连篇。你说你不认识岳明，可他的下人却一眼就认出了你。那么张长青呢？你可认得此人？”
“张长青？”黄半仙摇头：“我不认识。”
夏小星已经确定无疑，他在说谎，有所隐瞒。
“黄半仙，想来那一****真是看错了你，我原以为你是个贪生怕死，钻营钱财的无趣之人，今儿一看，你倒是真有点本事。你很擅长说谎。”夏小星说完忽然莞尔一笑，转身看向厉麟寒光湛湛的眼，只道：“大人，看来这人要您来审了。”
厉麟却是摆手：“不，你继续。”
“嗯？”夏小星不解眨眼，而他只是点点头。
什么意思？他让她继续问下去吗？
夏小星清清嗓子，转身回去，看了看岳家小厮，又看了看黄半仙。
黄半仙这个人不好对付，难道真要用刑？她可做不来那些事。
“大人，我家公子的确见过他，小的也见过。小的和他无冤无仇，没必要冤枉他，那关云山虽然想骗我家公子的钱，可他到底没得手，不是吗？”
黄半仙斜眼看他，却是不语。
“的确，你没有冤枉他的理由。”夏小星轻吁一口气：“黄半仙，事已至此，你也没别装了。今天你进了这个门，已然没办法脱身了。”
“姑娘……”黄半仙还要出声，夏小星便打断他道：“你不该求我，你要求也该去求我家大人。真奇怪，他明明就在你的面前，你也明明知道这一切都由他说的算，为什么你不去向他求饶？毕竟，你那么聪明，那么会看眼色。我想你知道，你压根就求不动他？”
黄半仙张了张口，僵在那里。
夏小星还要说话，听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声。
是厉麟，他在提醒她什么。
夏小星回头看他，见他用眼神示意自己坐回来，便顺从照做。
厉麟不言不语，只盯着黄半仙看，一双寒眸，眸色如冰。
黄半仙直视他的眼睛，先是畏惧躲闪，跟着又起了变化。
他的眼睛微微一转，跟着，他笑了出来，诡异的冷笑：“呵呵呵，我就知道，你们不会放过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