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里几天,也知道这里的艰辛,夏薇忍不住哽咽的问,“妈,养大我是不是很辛苦?”今天小孩儿为了五块钱的学费挨打事件,不仅震惊了叶繁星,也震撼了她。
在这样的环境里,对于他们来说,挣五块钱的确来之不易。她不能想象,爸爸妈妈那时为了他们是怎么孤身去城市,怎样在那里努力奋斗然后给了她和哥哥一个温暖幸福的家。
她多幸福,她多幸运。
夏妈的手顿了一下,想要笑,眼泪却先流了出来。她一边把手放在围裙上擦一边装作轻松的说,“辛苦什么啊,那是甜蜜的负担,看到你和你哥长大成人,你爸和我都高兴!”
夏薇站起身抱着妈妈,哀求的说,“妈,别宠着我了,以后让我洗碗吧,您都洗了一辈子的碗了。让我为这个家洗碗吧,我就想让您的双手歇一下!”
刘云红了眼眶,垂头摸了摸女儿细皮嫩肉的手轻柔的说,“薇薇,妈和爸给不了你大富大贵的生活,可是妈能给你的都给你了。这双手多么漂亮,妈希望它一直这么漂亮,一直这么光滑,那样,就代表你很幸福!”
“妈!”夏薇抱着妈妈感动哽咽的说。可后来她当了妈妈才知道,原来做一个母亲那么难。
刘云不想气氛这么让人想哭,拍拍女儿的手说起往事。
“你没吃什么苦,生你的时候,我和你爸已经在城里了,你哥吃了不少苦。你哥两岁的时候,我和你爸去地里干活,就把他一个人锁在家里。你爷爷奶奶不管我和你爸,别人偏心儿子,他只偏心女儿,有什么好的都给他女儿送去。我硬气也不想求他们,就跟着你爸单过。可那次回来的时候,你哥全身上下到处都是粑粑,哭的特别可怜的在地上滚,我看了很心疼。我真的很想结束这样的生活,我每天都在想,后来我就跟村上的人偷偷去了城里打工。走了半个月,才挣够路费,我就想你哥,忍不住跑回来。那个男人愿意带我出城其实是想占我便宜,这些我都知道,当时我为了钱动过心,不过想到你哥我又算了,而且你爸对我虽然不够体贴,但他心不坏。我回来后,就把家里所有的东西卖了,带着你哥你爸一起进了城。后来我和你爸都找到工作,让你爷爷奶奶帮忙看孩子,你爷奶天天给你哥吃米饭,把我给孩子买的肉和菜都自己吃了,我气的半死,天天和他们吵,最后他们也被我吵走了。这样我就没办法工作,只能靠你爸一人。虽然很辛苦,但一家人至少在一起。你哥四岁就上学了,我也去厂里上班,我上夜班你爸就上白班,我俩换着照顾你哥。中间有了孩子,因为没钱打掉了,为这事我难过了很久,所以后来有你后,不管条件多么艰苦我都要把你生下来。现在想来,真是一点儿都不后悔,你没出生的时候,总觉得条件苦生活艰难怕养不大你。现在想想,其实那些苦那些难挺挺就过去了,你还不是好好的长大了?怀你的时候,我拿出家里所有钱让你爸去学了开车。本来想让他当出租车司机的,那样的话时间上比厂里松散,能照顾我和孩子。谁知道后来他在路上遇到叶启天问路,好心给人家指了路,然后人家问他对这地方熟不熟,就请他当司机,这一做就是十几年。说实在的,给叶家开车你爸不亏,我们挺不过去,手上没钱提前支工资时,叶老板二话没说就给,还问够不够,这份恩情也是让你爸坚持在他那开车这么多年的原因。有你的时候你哥都六岁了,他能帮我照顾你,我在家里接了些手工活,普贴家用,你爸挣的钱就都存着,然后慢慢日子就好了。”
夏薇抹着眼泪说,“你要不说,我还以为我是土生土长的城里人呢!”
刘云笑说,“你是啊,你是在城里医院生的,你从小就长在城里!”夏薇从来没有和妈妈这样平和的聊这么长的时间。
昏黄的灯光下,她望着妈妈脸上落下的皱纹还有发丝间的隐隐白发,突然意识到,她身边站着的是一个女人,她也曾年轻过,美丽过。她也曾有许多的故事,而身为女儿的她却从来不知道从来没想过要去关心。
“妈,这样真好,我们以后就这样聊天,还要睡在一起聊天!”
刘云拍着她的手说,“对不起,我以前太忙了,天天上班,白班夜班,都没时间仔细看你,你就长这么大,甚至要嫁人了!”刘云有些内疚的说。
夏薇紧紧抱着妈妈感动感激的说,“妈,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你是我最好的妈妈!”这里的夜,特别静。能听到虫鸣叫声,能听到青蛙的呱呱声。在这座安静沉稳的大山里,她宁静的内心好像又重新看清她所以为的世界。
原来这里有这么多无奈,这么多感动,这么多美好,这么多幸福。
她看到常年抽烟唉声叹气的爸爸一扫愁云惨淡开心的像个孩子。她看到刻满风霜,严厉冷淡的妈妈原来这么慈祥温柔。她还收获到她一生中将要一直陪伴她的人,他们以天为证,以地为鉴,挥洒着他们的幸福。
她仰头就能看到明亮的星星,这里的星星比城市山顶上的星星更加明亮耀眼,她吸的每一口空气都那么清新,让人心旷神怡。
她第一次领略到山的魅力,那样沉稳,那样安静,那样雄伟,又那样亲切。它承载着无数棵树,无数朵花,无数种野草,无数种类的昆虫,无数的枝枝叶叶,它用那些无数让这片大地不再孤单,独添风景。它用它宽厚的胸怀,接纳风尘仆仆赶来的他们。它又用它的心脉洗涤了他们的灵魂,让他们变的与这山,这花,这树,这草同样干净。
山是有灵魂的,她第一次这样觉得。她突然很想城市上那些燥动的人们都能来这里,听听山的声音,然后都能静下来,思考人生,感悟人生,更真实的面对自己,用更干净的眼睛看这个世界。
可是这样美好的心愿,她要跟谁说呢。这一天她不知道,原来有一天,她的这种想法会实现。
老远的就听到夏国贵与叶繁星的声音,夏薇笑着感兴趣的看过去。等叶繁星兴高采烈的提着桶走近时,她看着叶繁星的打扮忍不住捂嘴笑了。脚上与腿上全是泥,裤腿也卷的老高,两个人像刚下完田回来一样。可他们正是下了田啊。
夏妈站着妈口叉着腰凶凶的喊着,“你们两个脏兮兮的别给我进来!”夏国贵无奈的叹了口气,示意叶繁星把桶交给门口站着的女儿,然后两人快速跑向井那边洗腿去了。
夏薇拎着桶一看,吓了一跳,手一松桶跳在地上,桶里的黄鳝也都滚落出来。叶繁星跑回来看到后,急的哇哇大叫,“你干什么啊,这是我和爸好不容易抓来的,你知道这个家伙有多滑多难抓吗?”
夏薇小声抱歉的说了句,“对不起,我只是害怕,它们好像蛇……”
叶繁星抬头无语的瞪了她一眼。夏妈在旁边凉凉的问,“阿星,你这是在凶我女儿吗?”
叶繁星不敢再抱怨,只好低着头借着灯光慢慢的捉回黄鳝,夏国贵回来后又叽歪叫了几句,不过听了夏薇的解释后便摆着手说没事,八条黄花鳝竟然抓了大半个小时,这一忙碌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十一二点。
叶繁星躺在床上还兴奋的睡不着,声音激动的说,“山里的日子真好玩!”先是河里游泳捉鱼,爸爸教他扎猛子,这又去捉黄鳝。黄鳝?他还是第一次听这个名字呢,跟泥鳅好像,不过比泥鳅长,看起来像小蛇,怪不得夏薇会吓一跳。
他扭头这才发现夏薇已经安静的睡着了。他凑头幸福的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满足的闭上眼睛,手紧紧的揽着她纤细的腰。
岁月静好,大抵就是这样吧,这天晚上,他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
早上出门的时候,夏父对他们说,摩托车买家已经联系好了,没意外的话,今天晚上他们放学回来就能看到。因为这话早上出门,叶繁星拉着夏薇走路都格外有颈儿。在这种地方,有辆摩托车是多么奢移的事啊。但他也第一次感受到原来家里添了样东西是那么让人开心。
到了学校两人准备操手分班的事,统计学生人数名字和年纪这一系列的事就交给夏薇了,全校就一个班,据校长说全校共有六十二名学生。可夏薇清点时才发现少了一名学生,只有六十一名。
问了问同学,他们才说这名叫李伟的同学已经三天没来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