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苍总是会无情地作弄世人，仅因为一些小小的事故，而让那许多痴男怨女一再错过，甚至相忘于江湖。
若蓁。
那是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牛飞也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想起她了。而现在，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烟中雾里的女子再次浮现在脑海中，是那么清晰，那么凄苦。
岁月蹉跎，十几年弹指过。韶华白首，她是否还是当年的模样？是否在无数个日夜里哭干了眼泪，痛断了肝肠？
答案是肯定的。而自己呢？红颜如流水，一遍一遍的趟过心海，十几年都不曾去看她一眼，这是多狠心的人才能干出来的事。
当然，这个责任也有若琳的一份。当年如果不是她说若蓁已有了新的生活。或许不会是现在的局面……可事已至此，怪她又有何用？
“你娘亲她还好吗？”惆怅了许久许久，牛飞再次看向眼前这个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少年，目光中早已是别然不同的味道。
“你还有脸提我娘亲？哼，薄情郎，负心汉。这十几年来，娘亲每日以泪洗面，年纪轻轻，头发都白完了，可你呢？可曾有去看过她一眼？哼，娘亲当年看上你算是瞎了眼了，只恨我实力不济，不然必取你狗命。”
少年的话说得很难听，连姬舞儿和若琳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可牛飞毫无怪罪的意思，长叹一声道；“你怨我恨我是应该的，这些年确实是我不对。哈哈，我纵横半生，双脚踏尽沧海，长剑血染千里，到头来自己的儿子却不认我，你说，我可笑不可笑？”
牛飞的神情有些痴颠，看着这样的他，少年心有微蹙，不知如何回答。
“你娘亲可有来此？”牛飞又问道。
“娘亲在斜阳谷，未曾到此。” 少年的语气软和了许多，因为牛飞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很可怜，让他也生了恻隐之心。
“既如此，待此间事了，我再去斜阳谷向你娘亲赔罪。”
中午，牛飞和姬舞儿都留在了天师府吃饭。席间，牛飞了解了许多天尊山的境况。李孤铭回山之后，在断情崖闭关苦修，恐怕没有个数十载是不会出世了。相对于此事而言，妖祖告诉了牛飞一件更加不得了的大事。
此事与天师坐镇北境有关。
上月前，天机阁的人找到了太清天尊，说是北境之地不久将有大事发生。至于是何种大事，天机阁的人也没占卜出来，只知道这件事关乎整个北境生灵的存亡，绝对马虎不得。
关乎一境生灵存亡，这是天大的事了，太清天尊不敢怠慢，便依天机阁之言，派遣天师坐镇北境，从而调查此事。李孤铭在此坐镇时，也曾四处查访，可毫无头绪，到现在一丁点消息都没有。
当然，这事虽然重大，却不是牛飞所能关心的了。此时，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念飞身上，眼中满是宠溺。
念飞被这赤裸裸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到最后一丁点食欲都没有了，索性丢下饭碗，端起酒杯喝起酒来。没想到的是，还没等他把酒杯放在嘴边，便被牛飞一把夺了过去。
“你这是作甚？”念飞很生气，这白发人也太无礼了。
对于他的愤怒，牛飞毫不在意，笑道；“你还未成年，不可饮酒。”
“你管得也太宽了吧，我已经这么大的人了，喝酒怎么了？连娘亲和爷爷都不曾管我，你凭什么管我？”
“因为我是你父亲。”
“我不认。”
“你会认的。”
“你……”念飞气得浑身发抖，却也无可奈何。
“你在家里，是谁教你修行的？”
“自然是爷爷。”
“那又是谁教你读书识字的？”
“自然是娘亲。”
“修行到了哪里？书又读到那篇？”
“喂，你这人烦不烦啊！”
“额……”牛飞很无语，他也知道自己今天有点话多，可看着念飞，立马就有种想要关怀他保护他的冲动，这是本性里萌生的爱意，怎么挡也挡不住。
正在这时，门口走进来一个仆人。那仆人手中捏着一张信笺，不交给主人，反倒走到牛飞跟前，恭敬地递了过去。
牛飞很纳闷，接过之后一看署名，赫然发现是逍遥的来信。牛飞心中奇怪，逍遥远在南洲，怎会送信到此，而且他也从未有过送信的先例。
好奇之下，牛飞打开信笺，只见信上写着；速来玄机海，我有急事找你。
“玄机海？”牛飞不知这个地名，便将信笺交到姬舞儿手里，问道；“玄机海是何地？”
姬舞儿扫了一眼信笺，说道；“玄机海在北境之西，离长安有二十四万里，是天机阁的山门……”
“天机阁？老帅哥无端叫我去天机阁干嘛？难道！”牛飞喃喃自语，赫然想到一个可能，这事会不会跟妖祖所描述的那件天大的事有关？很有可能，以逍遥的修为，天下什么事都不会放在心上，而且以他的性子，肯定不会如此焦急。这说明，这件天大的事连逍遥都有些忌惮……不过，这些都是牛飞的猜测，是不是如此还要去过天机阁才知道。
尽管逍遥信中要求速来，牛飞还是选择在长安再停留一晚，因为他想多陪陪自己的儿子念飞。
夜里，繁星点点，月色撩人。
念飞一身练功服在前院练剑，而牛飞则负手立于一旁，细细地看着。
“这个动作有些僵硬，手应该放低一些，脚也不要抬这么高。还有，你的气空耗的厉害，这样下去，没出几招便没有真气了，在控气方面还有多加练习。”牛飞笑着指点。他是剑术高手，虽然比不上李孤铭，可指导一个小小少年，完全是绰绰有余。
可念飞就不依了，他对牛飞一直很不感冒，听了这番话觉得很刺耳，当即把剑一甩，怒道；“我练我的剑，不要你指指点点。再说，在家时娘亲和爷爷都夸我是个天才，岂有你说的这般不堪。”
“那是因为他们太过宠溺你了，这是对你的爱，虽是好意，却会让你生出骄傲。做人，要不停地鞭策自己，只有发觉自身的不足，才可以逐渐强大。”牛飞耐心地教导。
“哼，大道理谁都会说，你说得这些我都懂，不用你浪费口舌。”念飞不耐烦道。
“好，你都懂，那我不说这些了。这样吧，咱们父子俩方才团聚，为父便送你一些礼物吧。”牛飞笑着抬步上前，并没有掏出什么名贵的物事，而是随手一抓，手中无端多了一段树枝。
“看好了，这一剑叫惊鸿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