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难得的是,他为了救女儿的母亲,甘愿舍身付出,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完成了救人的举动,这种超出男女之情的大爱,更能考验一个人的品行。自己的命运莫测,母女两个依靠何人?看来这个男孩子还是可靠的,这全家的大事还要托付给他呢,不至于这么胆小怕事就跑掉了吧?
于是,花木问:“别扯那么远,我明明看见不是你一个人来的,还有一个人到哪去了?”
以为生瓜蛋一直跟着后面的呢, 花媚媚扭头一看没有人了:奇怪呀,我跨进门槛才放他的手的,怎么这么快就不见人影了呢,难道吓得偷跑了吗?跑出去一看,院子里也没有,跑到院子外面一看,河堤下面有一个男人的背影,正蹲在小河边洗衣服,不是他是谁呀!
花媚媚又好气又好笑,赶紧跑过去,抢过那些衣服,洗过的,没洗过的,全部放到篮子里,提着往回走,扭过头了喊他一声:“怎么了?到了我家门口还不敢见人吗?见不得人是不是?”
生瓜蛋吞吞吐吐地说:“你父亲人骂你不洗衣服,我帮你洗不好吗? ”
“老鬼要你帮我洗衣服,明明看见我父母,居然不理不睬,都不进门打招呼,这什么规矩啊?”
被女孩子逼着,他慢吞吞进了屋子,两只手两只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好,拘束地站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直到姑娘哼了一声,似乎提醒他,这才吞吞吐吐地喊了一声:“大伯大妈你们好!”
花夫人听到熟悉的声音,想起火龙洞当中的场景,感概万分,连连点头:“还要谢谢你呀。”
生瓜蛋这才有话可说:“大妈,别客气,这是应该的,也没做什么,做得不好,多多包涵。”
这是什么话呀?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女儿在那里又和父亲聊上了,叽叽喳喳地问:“哎呀爹爹,我们都吓死了,深怕您有什么麻烦呢。”
“什么麻烦,如有麻烦,也是你带来的。”花木正面打量了一下这个小伙子,见他举止得体,斯文儒雅,还是比较满意的,反过来责怪女儿,“就这么傻站着,说废话,也不端板凳倒茶?”
“哎呀!我应该先给父亲倒茶才是。”
花媚媚还没有动身,生瓜蛋转身看到柜子上有茶壶茶碗,一个箭步跑过去,倒了三碗,两手端一碗,先恭恭敬敬放在花木的面前,还弯腰说了一声:“大伯请用茶。”
然后又如此这般,给花夫人送上一碗茶,又端了一碗给花媚媚,让她坐下来。
花媚媚问他自己呢?他说不渴,然后垂手而立,站在一边。
“不要这么奴颜婢膝好不好?”花媚媚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是到我家来做客的。”
张玉兰听到这里笑了,责怪女儿,说既然请人来做客,应该先打个招呼,家里做一下准备的。
“要什么准备呀?还真把他当客人了?”花媚媚正想亮宝一样推举生瓜蛋的本事哩,就汤下面,就拿这个说事儿了,“他来做客,怎么能空着一双手呢,应该带礼物来才对呀。”
夫妻两个都摇头:“人家没家没业的,我们也不是嫌贫爱富之人,你要他带什么?”
“他如果真的一无所有,我们也不强求。但是他有啊,人来了,东西就带来了。”花媚媚大大咧咧地对父母说,“告诉你们吧,这个家伙到我们家来,是要什么有什么的。”
母亲扑哧一声笑了,说:“你以为,你带了一个聚宝盆来了是不是?我们没有的,他能给我们吗?最起码,人家客人来了,中午要准备饭菜吧。你这个时候才回来,我们也才搬到这个地方,家里一无所有,拿什么招待客人呢?”
花媚媚说:“他也不是客人,不需要招待他,他到我们家里第一次来,空两只手见我的父母,怎么也说不去吧?”
其实,在东山观的时候花木也见到过他,不过那个时候他还小,像豆芽一样细细长长的,现在长成一个标准小伙子了,对女儿也不错,既然能够放下身子洗衣服,说明是个勤快人,也就放心了。
正在打量着,生瓜蛋说:“我不是客人,能帮家里干点活很乐意,需要我做什么就做。”
“需要你做什么?现在还不明白吗?你既然来了,到我们家里,好歹要不能空着手吧,你带什么东西?”花媚媚忙不迭地要把生瓜蛋的本事展示出来,增加父母对他的好感。
生瓜蛋虽然对人情世故了解得不多,也明白,第一次上门的男孩子需要带礼物。
两个人在冬宫的时候,看着桑葚儿与袁小子被气跑了,心里过意不去,拉着花媚媚左说右讲,把事情的原委从头到尾讲一遍,说这个事情真不能怪他们,而且,只要众人想办法,一定能够保护谷主……
虞姬也帮着说好话,花媚媚嘴硬心明白,眼看天色不早,突然惊慌起来:来的时候,是桑葚儿用遁地的法子带自己从土里钻过来的,现在回去怎么办?母亲双目失明,一个人在家里连饭都吃不上嘴。也只有回去才能给父亲送信,让他想办法躲避灾难。可是没办法回去啊,她只有拿生瓜蛋出气:“别在这里说废话了,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啊——”
看看这些孩子都留不住,虞姬有几分悲凉,就问生瓜蛋是怎么来的?能不能带姑娘回去?生瓜蛋想起来了,乘坐的那只鸟可以变得很大,坐两个人大概不成问题吧?于是呼唤过来,开始花媚媚她有些害怕,真正坐到鸟上去了,鸟的背部宽阔无比,还有那么软绵绵的羽毛,生瓜蛋还在身边保护着她,比飞船还要牢靠耶。
两人坐在大鹏鸟的背上,只顾着惊喜地看风景,花媚媚也只是说母亲在家里,生瓜蛋也只是顾着把她送回家,自己到哪里去都没有想过,那里说到要带礼物啊。就是说了,当时也没办法带,难道能从大鹏鸟身上拔根毛吗?不把他们摔下来摔死才怪。到了家门口,什么也没有,礼物又从何而带?
看见她父亲在家里,才觉得不妥当了,带一点水果也不错啊,可是樱桃石榴的诗句已经念过了,一时变不出来什么东西,这个地方又不需要改天换地的。
姑娘不管不顾,催着他拿礼物,就是要他变点东西出来。人一着急,偏偏什么也想不起来,没有办法,只好念出几句幼稚的诗歌来:
鹅,鹅,鹅,
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
红掌拨清波。
刚刚念完,外面就传来鹅的叫声,他还摆着那个架势,手里还拿着书,却还来得及说了一声:“稍等片刻!”然后就飞跑出去,冲进小河,采取那水上漂的功夫,紧追慢赶,一会儿工夫,就提着只大鹅的脖子大踏步走了进来。腼腆地说:“我们中午就吃鹅行吗?”
花木看到他一系列的动作暗暗吃惊,想不到小子还有这一手功夫,现在右手还拿着书卷,以为是那部无字天书呢,可这是纸张做的,那可是帛书,伸头一看,却是道观过去曾经有过的《万物生》,没什么稀罕的,上面也没有说鹅。想必是西山村人外逃的时候留下来的吧?
花媚媚还有些不满足,说有鹅没有酒啊。这回,生瓜蛋反应快了,把鹅递给花媚媚,左手背到后面去了,顺口就吟诵出一首诗:
绿蚁新醅酒,
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
能饮一杯无?
桌子上,原来只有三碗茶水,现在居然有一罐酒,还有一只泥巴做的小火炉,燃烧着红艳艳的火苗,这可是根本没有的东西。而且,原来夕阳西下,红霞满天,正是深秋季节,突然彤云密布,居然就像要下雪的样子。
看见父亲张嘴惊讶的样子,花媚媚好像是司空见惯的模样,对父亲说:“这一下子可以了吧,有酒有菜,还有火,我们晚上就可以聚餐了。”
当母亲的也听见了鹅的叫声,闻到了酒的香味,感受到炉火的温暖,惊奇地问:“这都是他背诗背出来的吗?”
“是啊是啊,”花媚媚忙不迭地说,“在冬宫那里,他还变出了樱桃,变出了石榴,连虞姬娘娘也很惊喜呀。”
“雕虫小技,也没什么大作用吧!”花木淡淡一笑。
“不光是这些,你们不知道吗?他到冬宫是骑着飞龙去的,我们回来是坐着大鹏鸟来的,这些东西都是背诗背出来的呀。”
花木还有一些不以为然:“啊,能够变成一些实用的东西,可以解决一些生活问题也不错嘛,但终究成不了大器。”
花媚媚不服气地为他争辩:“何止变些东西啊?还能够改天换地呢。”
“改天换地?那可是神仙也做不到的事。”花木不相信地摇摇头。
“可是他就做到了啊。”花媚媚喋喋不休地夸奖道,“要知道,他从火龙洞里出来的时候,对坑害母亲的地方深恶痛绝,不愿意以后那里再有人去受罪了,然后他就背诵了李白的《横江词》,马上,那里‘白浪如山那可渡,狂风愁杀峭帆人。’惊涛骇浪,汪洋大海就把山洞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