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子睁开眼,缓缓道:“前面是说,圣人之道是可以行走的,但并非是唯一不变的道路;真正的名声是可以去求得的,但并非是一般人一直追求的名声;道是可以说出来的,但说出来的不是永恒的道;万物是要以去命名的,但不是万物永恒的名。道本身是遵循着一定的‘道’,但这个‘道’并不是平时可以观测到的最基本的道,虽然对这个‘道’也确实存在着,但不是以现有的道的维度所能解释的……”
说的人说得天花乱坠,听的人一头雾水,可是小子一动也不敢动,似乎救人的法子就在他的大道里。
看袁小子神情认真,何必子点点头,顿了顿又道:“不能去求永恒的东西,收你为徒,是这世上本没有常规的事”
袁小子似懂非懂,心道:“你是在说我为求名才要学道啊,还是赞同我用这种傻办法求学艺也是可以的!可自己也是没办法才晨起操练,去引你的注意,不然我都见不到你了!”
何必子也不管他懂了没懂,续道:“后面是说修道的讲究,修道讲究无为而为,一切归自然万法,以求一心而静,才能纳百川……”
他似乎明白了一点点,什么都不干就能学到道吗?那些打坐的人就是不干什么的人?还是早上在外面比比划划的那些人在修道呢?
老道明白他的心思,说,“晨练是为了体质,只有体质好了,才能做万事,本身却与道无关……”
袁小子对前面的话忽有所悟,道:“那我们的道教所说的‘道’是永恒的吗?”
何必子微笑点头道:“你能想到这里很好,你有悟性!祖师创下道时,领会到深处,才知道道也不是永恒。道是不能说的,说了就定了义,只能勉强用‘道’这个字来容纳万理,修道也就永无止境”
见袁小子有点懵,何必子续道:“这些道义你也不必一时就领会,为师也不是全领会,你日后慢慢就知道了!今后多与师兄弟们交流,为师也不能常来授你”
袁小子点点头,这个他能理解,他这么多弟子哪能一个个地去讲?
“修道是条艰难的路,在凡人眼中即为修仙,吾观你资质,似有异常!这却是为何?”何必子睁开眼直盯着袁小子。
袁小子奇道:“什么异常?您是怎么看的?”
何必子解释道:“修道初始有一门神识术,能观万物!境界高深者,能观千里之外……你可遇到过什么异常之事?”
袁小子想了想,除了那天地动时,自己见到过蓝光,后来被强风卷走,就再也没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了,似乎跟他说过的,再说不是废话,只是摇了摇头。
何必子见他不答也不勉强,抬手指了指袁小子的锅铲。袁小子急将锅铲递了过去,不知观主是何用意。
何必子执了锅铲,上下看了一遍,朝天一指,轻喝一声:“起!”
一道白光忽从铲头一冲而起,似有刺破云天之势,袁小子一见之下,顿感眩晕,心中大奇之下,却也不敢再看那白光。
何必子道:“此铲也并非凡物,似是受到过什么特殊渗炼,可要好好珍惜!”说完将锅铲递给袁小子。
袁小子接过,惊奇得久久说不出话来,这种白光他也见过,就是那天在地动之时,自己也还被另一种蓝光打晕过。接过锅铲也朝天指了指,学样喝道:“起!”
那锅铲并没生出什么异样,师傅已经教我了,我怎么驱赶不动呢?心中奇怪,抬眼看着何必子。
何必子温和一笑,伸手摸了摸袁小子头顶,微笑道:“你此时尚无修练,不知如何运用灵气,自然无法驱动它,在你手里与凡物并无二样!但是一旦你要修成了,那就变成你的法器,功能不可估量。”
这话的意思他听懂了,原来如此,袁小子点点头,道:“师傅,您的意思说,我手上这把锅铲子还有许多许多大的本事是不是?”
“当然,你要让它以发挥更多的大本事,你必须有更多的灵气。”
小子马上就像焉了的菜叶一样,想桑葚儿一天到晚骂他笨蛋,没有信心了,问道:“我会有灵气么?”
“人乃万物之灵,说有灵也无灵;说无灵即有灵……”何必子看了看袁小子似是不懂,一时也无法说清,安慰他,“你得一步步来,为师先教你一些打坐之法,待有少成,再修道术就水到渠成,今后你可以去传经阁听讲,并与师兄们多交流,听听他们的体会会有好处……”
袁小子点头答应,忽然又问道:“有人说要多看书才能懂得道,是不是啊?”
“看书懂得道理,修炼获得大道,和而不同,同而不和……”道长玄而又玄说一大堆,最后问他,“为师先说的道可记住了!”
“是!师傅!”反正记不住也要记住,小子胡乱点头。
何必子捊须点头,开始给袁小子讲一些打坐行气之法,说万物都是相关联的,人体周身经脉穴位的作用及位置。
袁小子听着听着,脑袋瓜子里又跑马了,他想,如果桑葚儿听就好了,她会针灸,懂得人体的经脉穴位,又聪明绝顶,肯定一学就会。可是她被赶跑了啊,只有靠自己了。知道这是真正的学艺开始,不敢走神,将何必子的话一句句全记在心里,虽未必就全记住了,但重要的地方何必子都会一再重复,如在谆谆教导一个初读学子。
为师者,在这时更显出他的无私与伟大与爱心。袁小子的感激之心也更是溢于言表。
道教修炼中,打坐行气虽是极为重要不可或缺,但也要注重丹药的辅助,道教对丹药的炼制造诣更在别的门派之上。所以到后来,何必子又简单地讲了丹药的修炼,此处虽不及自身修练灵气的高深却更难做到。
何必子只是给他简单讲了一下,以让袁小子有个印像。听到这里,袁小子又想到了桑葚儿。让她炼丹药,肯定是一把好手,对,我一定要记住告诉她。
他把大腿拧了一把,让自己全神贯注听讲,两个时辰过去……
临终时,袁小子问了一句他最想知道的事:“师傅!我姐姐在深坑里,还会活着么?”
何必子知道他一直都想问这个问题,只是忍到这时才问,抬头看向天边,许久才意味深长地道:“做自己该做的,一切看缘份!”
袁小子被这话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但好歹先前听师傅说了许久的道,又似乎有些明白,又问道:“师傅!你肯定法力无边,肯定会飞,就帮弟子救我姐姐出来,弟子日后定好好服侍师傅!”
他也说不出什么感激的大话来,只能说好好服侍了。
“凡事都有机缘,顺应自然最好。”何必子摇摇头,起身长叹一声,再也不看袁小子,拂尘一摆,转身隐没在渐暗的月色中。
“师傅生气了?”我怎么一说这话他就跑了呢?袁小子一时内心七八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呆在原地动惮不得,这事一直在袁小子心头是个结。但他始终视何必子为父,到也没做出对镇长那般的无礼之事来。
看着师傅远去,袁小子若有所失,缓缓起身回到自己的屋里。
一夜没睡,此时天也快亮了,再无睡意,在睡屋里逛了一圈,就到演武坪里与众师兄一起操练。这次胆气也足了,没有位置,就在后面一角找了个空处跟着起练。
体质是修练的根本,师傅说过,他也更比平时用心。操练了一个时辰,大伙才散去,到了早餐的时候。袁小子领了几个馒头,提了锅铲就要去挑水,要去完成一天的任务。
刚提起水桶,迎面见青松直面而来,心里咯噔一下,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青松。他来准是没好事,而看那样子,也正是来找自己的。袁小子只得放下水桶,看着青松走近。
青松看了看袁小子,又看看在他身边的水桶,喉结耸动一下,终于问:“去挑水?”
袁小子点点头,心想,挑水不犯规吧。
青松转过头似是低声嘀咕一句:“邪门!……”
袁小子不知这话是何意,挑水若是邪门了,那还真是邪门了。
“跟我走吧!”青松依旧淡淡地说。
“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了!”
还是以前那句话,以前那句“去了就知道”害得自己丢了大厨身份,这一次又不知是什么倒霉的事儿来了。但也无法,只得跟了青松,穿过正殿,直往后殿而去。
穿过后殿,再穿过一扇后门,这道门平时都有人把守,似乎是一般人不让进去的,今天大摇大摆就走去了,没有任何人阻挡,看来这青松非同一般。
曾有一次自己来时就被挡了回去,这事让他心里一直耿耿于怀。那后门之后就是一个大院子,在门口则边就有一处木房,并不大也极普通,似是什么领事日常处理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