踱着步子走到我的身后，雪媛声音里带着些意味深长。
“他的修为在你身上。”
雪媛一句话，我有点蒙。
“怎么会……”我正想问她，但是想到典籍上的记载，顿时愣住。
典籍上是有记载，魅可以将自身的修为渡给其他的人，但是这代表了魅不会有无休止的生命，他会逐渐变回原来死亡的状态，这段期间，他会再承受一次死亡的痛苦，还有肉体逐渐腐烂的过程，而且还不会死。
这段过程，最长不过一年，也就是说，他的寿命只能维持一年。
他把他的修为度给了我！
“为什么？”我看向他，很是不解。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多次舍身相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叫我碧瞳，可是想起了什么？”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抬头看我，一双深邃眼睛，瞳孔竟然是绿色的。
像极了雪媛的瞳孔，但是不同于雪媛，他瞳孔的颜色，是介于蓝色和绿色之间的一种颜色，是碧色。
“碧瞳……”看到他的眼睛，一个名字在我的脑海中出现，我好像很熟悉这个名字，但是又很陌生。
“你叫我碧瞳？你是想起来了？”颜绯瞳握住我的手，嗓音有些沙哑，有腐烂的味道从他的喉间逸出。
他的喉咙和肺部似乎已经腐烂了。
“不，请你好起来，不要为了我这个样子，好吗？”
我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是我不希望他死，这是我心里最直接的欲望。
“颜绯瞳，你这是何苦呢？”
雪媛看着颜绯瞳，绿色瞳仁里流露着不解神色，又带着丝丝鄙夷。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之间并无关系。”我说着，就想扶起他，有什么东西自我的胸前滑落。
低头一看，是枚小巧精致的象牙吊坠。
颜绯瞳捧起那枚吊坠，似乎是叹了一口气，轻轻的，连一点生气都没有。
“我想依靠自己的力量保护她，没想到到头来，还是需要你，难道真的，只有你可以保护她？”
凝视着胸前的吊坠，颜绯瞳轻声呢喃了句我听不懂的话。
“你说什么？”
“霜弋，对不起，这一次，我得把你推给他。”说着，他捧起我的左手，一只手上握住象牙项坠，一只手抓住我的手。
左手上有血痕累累，是因为刚刚闯过刀兵戾气来找他，一身伤痕都是缘于这极其强烈的刀兵戾气。
他把象牙吊坠放在了我的伤口上，血液沾在了洁白无暇的象牙吊坠上，很快血渍就消失不见
“这是……”有陌生的场景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地点是一处宅院，宅院廊腰缦回，曲水流觞的，一事一物摆放的很是别致。
“他回来的。”颜绯瞳用力撑了撑身子，俯首在我耳边，轻声呢喃了一句。
他会来？是谁？这枚象牙吊坠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别怕，我们会没事的。”我看着落在地上的被长鞭劈的碎裂的石块，想起了什么，道。
“你想做什么？”我的左手已经握住了那枚小石头，没有刀子，只能暂时用石块来划开我的手腕。
手腕处的寸脉、关脉、尺脉三个脉点是连着人的全身，也就是说，这三处的血是可以代替心头血的。
“不可以。”颜绯瞳想要阻止我，可是我却先他的手一步划开了自己的尺脉。
“这是唯一能救我们的办法。”我想要继续念诵《楞严经》，但是，奇怪的是，一点也无法凝聚自己的精气神，像上次一样。
不过这一次因为疼痛我并没有昏睡过去，不过也好不了哪去。
“你可以继续划开你的心，不过对我们都没有什么用。”
雪媛自背后发出一声冷笑。
我转身看她，她的眼里带着丝丝缕缕的得意神色。
我的血，《大悲咒》、《楞严经》都没有用了。
“裴小姐，你知不知道纹龙木，有什么作用啊？”
她看着我，笑得恣意，我却束手无策，连颜绯瞳，我都没法救。
“一会，逃出去，我来。”
颜绯瞳握住我的手，一双碧色双眼凝视着我，已经挂上了决绝的色彩。
“什……”话还没有说完，人已经被扔了出去，穿过颜绯瞳用刀兵戾气设下的结界，摔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带她走。”
我还没反应过来，站在结界里的颜绯瞳看着我，突然很大声地道了句。
什么，带我走？
我抬头，恰好对上美好下颌。
是芈铮，他出现在了这里，他的背后是紧紧跟随的防风。
“颜绯瞳！”弃朋友于不顾，向来不是我的风格。
而且，他还是为了我才这样的！
“芈铮，你放我下去，不能让他这样死去！”我想扑上去，我就不信我再也无法完整地念出一遍《大悲咒》。
可是晚了，也完了。
一切来的都很快，快到我只能感受到有一阵风刮过，然后眼前什么都没有了。
那阵风很熟悉，带着料峭寒意，是颜绯瞳的刀兵戾气。
“颜绯瞳……”风刮的我有些恍惚，恍惚之中，脸颊上似乎是有温热物体缓缓流下。
抬手一摸脸颊，是泪水，我哭了。
佛家弟子一般都是看开了生死，可是我却哭了，是在为颜绯瞳的死而难过吗？
“为什么？”全身都好像是失去了力气，我蹲在地上，前边的土地上安静躺着一柄银质长鞭，还有破碎的石块，证明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恶战。
“主子，别看了，颜绯瞳散去了自己所有的修为还有刀兵戾气，你安全了。”
防风走到我的面前扶住了我，轻声道。
他最终还是因为我而死。
山风呼啸，山雨已经停止。
可是颜绯瞳却死了。
“要是我没有来景泰山，他应该会生活得很好吧。”
我看着夜雾缭绕下的景泰山主峰，有些惆怅。
“主子何必如此介怀，他本就是魅，在他成魅的时候就已经死了，现在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我摇摇头，不是解脱，而是真真正正的死亡。
相比死了而言，活着，终归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