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无物还是沉着脸,定定的看着花错,两人的目光,仿如针尖对麦芒,似已再次碰撞出火花。
两人冷冷的对峙着,两股莫大的气场倏然笼罩全场。
室内的温度似乎都蓦然下降了几许,有几位少年已在双手抱肩,身体微微颤抖。
战斗这枚箭矢,已在弦上,似乎一触即发。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二人身上。
那两位精卫的手已在握紧,目光里已再次露出一股莫名的狂热。
在他们打小就开始的习训里,禁欲主义是第一要务。
禁酒禁色,禁权钱之欲,禁诸般常情,唯一保留的就是气,好胜好斗之心。
他们的禁欲试炼不亚于死士培训,自五岁开始,到十八岁结束。
过程繁琐而苛刻,堪称变态,非常人所能忍受,几乎是千里挑一,八百一十个训练者里面,通常只有一两人能够存活下来。
这样的习训,被风之陌王室贵族视为特权,以保护王城为名进行,因为极不人道而极不为人称道。
畸形变态的试炼陋习,自然对应着畸形变态的结果。
女人,权钱,甚至亲情,早就不能令得他们内心触动,便是一个全、裸的女子摆在他们面前,他们眼角都不会扫一眼。
他们的人格早已极度畸变,心底压抑着的种种情绪与欲望,只有一个宣泄出口,那就是战斗,杀戮,血腥,与伤亡。
此时他们眼前的这二人,怎么看都是旗鼓相当的妖孽般的存在,不管是结果如何,过程足以令他们亢奋,他们刻板而麻木的脸上,已经微微泛起了红晕,就连呼吸,都已经变得略微粗喘。
花错的眼角余光淡淡的扫过他俩,心里倏然生了疑窦。
难道他们的色禁并不完善,所以仍对那水族女子起了慕少艾之心?
应无物沉默着,过了很久,脸色忽然舒展开来,如同霜雪天地回暖,他的刻板脸容居然露出了微笑。
他淡淡的道:“你是不是一进来就看出来那个位置是我的?”
花错点了点头:“嗯。”
应无物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花错扫了在场诸人一眼,目光在风北秀,红衣少女,篮子身上稍微驻留,然后回到应无物身上。
应无物看着他的目光朝向,眼中已露出一种奇特而古怪的神情,道:“你是不是觉得在场各人,就只有这四五个人才有资格坐在上方?”
花错叹了一口气,却不置可否。
应无物又笑:“所以,你本要挑衅的就是我。”
花错还是没有回答,只似笑非笑的盯着应无物,但他的眼角余光,似乎总有那么一抹望向风北秀的方向。
对与花错而言,带有这样表情的沉默,往往就是表示默认。
应无物瞥了青装少年一眼,这才缓缓道:“像我这样的人,无论坐在那里都是一样的。”
他的意义也已经很明显,他显然并不愿意就此与花错起了冲突。
他的话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含义:“真正有本事的人,极善克制,相时而动,不会太多在意形式和表面功夫。”
他暼向青装少年的那一眼,眸子里的嘲讽意味极盛,似是既怒其越厨代庖又叹其自不量力。
木族多得是奇花异草,诸般灵植,所炼制的丹药自然也是举世稀有,那青装少年此时脸色早已好转如初。
他适才吃了暗亏,似是长了莫大的教训,只端坐在那里,目不斜视,仿佛完全没看到应无物的一暼,仿佛完全没有听出他言语中的讽刺意味。
那两位精卫身上的狂热已在迅速消退,眼中忽然露出一种混合了痛苦、失望与愤怒的复杂表情。
他们再怎么变态,都还是个男人,而且是十分粗暴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他们的欲望,一旦得不到发泄,通常都会露出以上的三种情绪。
花错静静的看着他,道:“哦?”
应无物又笑:“你我之间,大概势成水火,想来日后必有一场生死大战,事关生死,兹体事大,我一点也不急,你何妨再耐心等等?”
花错也笑了:“你都能等,我为何不能等?”
应无物的脸上忽又恢复了冰冷模样,瞥了风北秀与红衣少女一眼,目光闪烁着,语带玄机的道:“你边上还有两个位置,难道你居然一点兴致都没有?你何不试试?”
花错又笑,大笑:“因为你是你,因为你不是他们,因为他们不是你。”
他笑着,目光居然也闪烁着,语气和目光里都透着一股奇特而神秘的含义,似是也很有些皮里春秋,却不直接表明。
他居然也意味深长的瞥了风北秀与红衣少女一眼。
风北秀还是端坐在那里,仿佛完全看到没听到二人的言行举止。
这一刻,篮子与花错二人,淡淡坐着,只定定的凝视着风北秀,对王城这位平时难得一见,却终于再这样场合见到的风域少主,似乎都极感兴趣。
外面五卫神秘死亡,他居然安得下心坐在地下暗室,夜宴诸人,如此心性和作为,果然是个人物,他的心思隐忍、曲折而深沉,想必他的葫芦里卖的是绝世神秘之药。
北风秀此时已举了被子,霍然起立,朗声道:“北秀冒昧,设此夜宴,蒙各位赏脸,北秀给各位先赔个不是!”
随着这一句话,如同阴雨天气转晴,因两人对峙而酝酿出来的紧张氛围,云销雨霁一般消散开去,室内瞬间便晴朗了开来。
所有人都已经就坐,风北秀频频举杯,向着坐上各位遥遥致意。
众人都是后生一辈里面的卓越才俊,为人处世自然也都十分老到而娴熟,席上曲水流觞,觥筹交错,你来我往,少不了相互介绍,互道景慕之情,客客气气的做足了礼仪工程。
红衣少女,焰煠,火族圣女,极为神秘,据传其面容从不示人。
那青松少候,果然便是木族来人,是木森林主人亲弟的嫡子,其余二人为其同门师兄弟兼随行亲信。
而蓝装四少女,小泠,小淽,小汐,小汀,是水族罕见的四胞胎姐妹花,彼此修炼的功法相辅相成,共进共退,极为难缠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