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愈跑花错便愈是心惊。
任他如何兜兜转转,如何上蹿下跳,如何在密林中迂回潜行,黄衣少女始终不偏不倚的紧紧的吊在他身后三丈之内。
她追不上他,但他也始终甩不掉她。
直到跑出五十多里以后,花错终于服气了,他止住身形,折身而待,却瞧着了一朵巧兮娇兮的粉面桃花。
黄衣少女高高挺起的鼻子上细汗轻点,娇躯起伏着,一番剧烈的追逐以后,小姑娘红扑扑的小脸蛋儿早已灿若桃花。
这样一朵可人的小桃花在面前舒舒展展,不胜的摄人心魄,花错只觉得心中一荡,脸上一烫,便微微喘息着道:“这位姑娘,你我素不相识,你这样锲而不舍的穷追猛赶究竟所为何来?”
黄衣少女手中不知何时已采得一朵别致的天堂鸟之花,此时,她拈花盈立,黄裳招展,如弱柳扶风,身上却总又能一股出尘的优雅气质弥漫出来。
她微微一笑道:“我乐意,你管得着么?”
我喜欢,我乐意,果然是女子口中的至高天理之一。人家乐意的事情,当然是任谁也管不了的。
花错便只好微微唱了一个喏,陪笑道:“是是是,你乐意,我管不着。这位小姑奶奶,您就行行好,放过我吧。”
黄衣少女又是得意一笑,追问道:“小贼,这样你到底回不回答我的问题?你到过我家?”
花错苦笑着道:“小姑奶奶,我连你芳名贵姓都不知道,自然也不知道你仙乡何处。我猜的,你这么较真,死缠烂打,又是为何?”
黄衣少女一听这话,登时又是跳了起来,一双可爱的眼睛睁的老大老大的,瞪着他,怒声道:“兀那小贼,你说什么?谁死缠烂打了,谁死缠烂打了?”
话音甫落,她旋即反手自背上抽出一条丈余长的指大的黄色鞭子,鞭如灵蛇,朝着花错当腰扫出。
花错本能的错避,他游鱼一般自林间滑过,远远的避过鞭锋。
只听得“轰隆隆”的三声巨响,花错之前所在地后面的三课参天大树当即拦腰折断,轰然倒下,扬起一地的灰尘和枯叶碎屑。
一击之威,恐怖如斯!
花错咂舌不已,如此蛮横不讲理,如此了不得的女孩子,未涉世面的他,如何招架得住?
黄衣少女挥洒长鞭,如影随形,穷追不舍,花错游身而遁,心中不由得叫苦不迭。
两人追逐而走,他们身后巨树倒地之声不绝于耳,偌大的林间,眨眼间便被黄色长鞭扫出一条巨大的通道出来。
花错有点生气了,这实在是有点过分了。
孰可忍孰不可忍,他是不是已随时准备回身扑击?但跟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子过分计较,却又屈实不是他的风格。
花错一心急着赶回风之陌,总不愿意与黄衣少女缠斗过久,但她的长鞭激荡,不断刷刷的挥出,一鞭更迅疾过一鞭,比她的人还要灵动还要可怕,实在更甚于狗皮膏药,蛇吻之影一般在花错身后咬合,一旦缠上了,再皮糙肉厚的汉子只怕也要皮开肉绽。
身为修炼奇才的花错,没办法不知道这个事实,他实在有点吃不消了,情急之下,他又是忙不迭的四处逃窜,只是这一慌不择路,一时不察,却渐渐被黄衣少女逼到了一处山谷之中。
这个山谷的两侧是两面高耸入云的石质悬崖峭壁,壁上危岩嶙峋,高不可攀,脚下只有一条五人宽的狭道,蛇一般往前曲折延伸,坎坎坷坷,崎岖无比,不知道通往何方。
两面峭壁之间弥漫着浓郁的雾气,在褐色的石壁和不知名的悬崖花草中袅袅飘忽,狠狠的模棱了花错意欲伸张探望的视线。烈日高悬,辉光照耀在两面峭壁之间,雾中便折射出了曼妙的虹桥,七彩炫烂,蔚为大观。
美景虽好,可惜花错此时正忙不迭的躲避着那附骨之疽般的鞭子,却无暇顾及。
便在这时候,黄衣少女却倏然收起了长鞭,再不对他进行追击,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察觉到了她的无声消停,花错有点愕然,回过头来奇怪道:“姑娘可是解气了?那我大概可以离开了吧?”
黄衣少女的莺声燕语再次响起,却比之前温和了好些:“我本来就没气,何来解气之说?”
花错顿时有点不知所措,疑惑道:“你没气,为何凶神恶煞似的穷追不舍?那阵仗,可是不死不休的架势啊!”
黄衣少女瞪着他,忽又怒道:“谁对你穷追不舍了,谁与你不死不休了?少自恋了,你这可恶的小贼。”
她说完这话,似乎想到了什么,桃花似的脸上忽然漾起了两朵淡淡的红晕。
花错看着她,忽然明白了她的小心思,不禁哑然失笑,却又不好笑出来,就道:“这么说你家隔壁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老婆婆和老伯伯?”
黄衣少女终于有点忸怩了,嗫嚅道:“有还是有的,不过……”
“不过,”花错接口道:“不过你却需要一个借口,一个把我引到此处的借口?”
黄衣少女溜溜转的大黑眼珠子忽然亮了,她大笑道:“看来你总算不是那猪一般的队友,看来阿姆女侬的指引总算还是正确的。”
她的言下之意,原来是有事相求,探险探宝?之前一番这苦苦逼迫,是试探自己能力来着?
但花错没往深里想,这可是他的强项,他顿时兴趣盎然了,便昂首挺胸的傲然道:“这个自然,你若是想在这神秘山谷探索一番的话,恭喜你,你显然挑到了一个探险行家队友,看来你的眼光总算还是不错的。”
黄衣少女白了他一眼,道:“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还手,狐狸一般夹着尾巴逃窜的队友似乎一点都不靠谱。”
花错板起面孔,冷笑道:“哼,我花错何等人物,岂会跟一个无名之辈斤斤计较。”
黄衣少女晃着一张好看的桃花脸,蝶一般在花错周遭游走,她目光闪烁着,把他从前到后,从左到右,是从上到下,全然打量个透彻,同时鼻子里闷响,还花错以两个重重的鼻音:
“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