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而锋锐的利刃之口,就贴在花错的颈脖之上。
之前失措的花错,现在看上去,居然一点都不惊慌了。
他只静静的看着她,叹气道:“我总算看出来了。”
女侍应生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你知道什么了?”
花错道:“我知道你不是什么柜台侍应生了,而是这醉香楼的特级厨师,是那对外炒作得纷纷扰扰,神秘无比的厨神传人。”
女侍应生手中的利刃不收,那股慑人的寒气就不断逼到花错的身上,脸上,甚至眉睫之上。
炉子里火势正大,室内火能炽盛,但花错的眉睫居然已经粘着了空气中的水汽,布满了淡淡的寒霜。
这柄利刃,自非凡物。
“看上去,你知道的这个信息,对你并不是一件好事啊。”
花错淡淡的道:“哦?”
女子道:“我既是个出色厨子,你这身精纯的食材又已在我的刀下,你岂不是立马就要遭殃?”
花错很淡定的道:“我现在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了。”
女子奇道:“为什么?你不怕死?”
花错道:“人谁会不怕死?我当然也是个人,非但怕,更是怕得要命。”
女子道:“既然你这么怕,那你还不担心?”
花错道:“因为现在我不只知道你是个厨子。”
女子目光炯炯,盯着他,道:“那你还知道什么?”
花错道:“我还知道,现在我绝对还死不了?”
女子忍不住嗤笑一声,道:“莫非你竟觉得我会不忍心对你下手?”
花错神色平静,淡淡的道:“在下不才,却绝不是个自恋臭美之人。你忍心不忍心,在下看不出来,也压根儿不曾想过这个问题。”
女子脸上的惊异之色更浓,道:“那你还敢口出狂言,大放厥词?”
花错还是用很平静的语调道:“姑娘当然也看得出来,在下也绝不是一个不知好歹的狂徒。”
女子摇摇首,粉面一寒,沉声道:“我看不出来。”
花错也不以为意,笑了笑,道:“姑娘承认不承认又有什么关系?在下看得出来就行了。”
说完这句话,花错又顽皮的眨了眨眼,故作神秘的道:“姑娘,你想不想知道,在下还看出来什么来了?”
女子忽然咯咯的笑了起来,很有点没好气的道:“你又看出什么来了?”
花错道:“在下还看得出来,姑娘也绝不会喜欢这种被人以寒光利刃架在颈脖上的滋味。”
女子的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忽然瞪得老大,道:“闹了半天,你这小混蛋,居然是想让我放了你啊?”
顿了顿,她又大声道:“若是我一定不放开你,一定要把刀子架在你的颈脖之上呢?”
花错道:“既然姑娘如此作弄在下,在下少不得也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彼人之道还治彼人之身了。”
女子愕然,似是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追问道:“什么?你这个时候居然还敢口出狂言!”
花错没再搭腔,甚至眼角都没再去扫她一眼,只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就低垂了挺秀的眉睫去。
他仿佛什么都没做,但就在这时候,女子忽然感觉粉脖一寒,她架在花错颈脖之上的那柄寒光利刃,忽然刃口倒转,架在了自己的颈脖之上。
她定睛一看,不知道何时,她手中一空,那寒刃的手柄,已落入眼前少年之手。
而少年,正笑吟吟的看着她,嘴里淡淡的道:“怎么样,这滋味,好不好受?”
女子居然也不惊慌,只叹息道:“没成想,你小子,果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货!你是什么时候冲破禁制的?”
花错淡淡的道:“若我说,你打一开始,就压根没控制住我,你信是不信?”
女子当然不信。
她冷笑道:“一开始就没制住?绝不可能,我这封经闭脉之术,可是不世秘技,一击必中,绝无错虞的道理,除了本门嫡传衣钵,外人万难解封,更遑论短时间内自行冲破了!”
花错淡淡的道:
“可惜你不知道,我有一位师尊,极善捕风捉影之术,曾经因为跟踪一匹极地怒熊,深入大陆北极,在漠北之更北处,误入一处玄奇的空间裂隙走廊,巧得了一种名叫虚空幻兽的怪物遗蜕。”
”而这种幻兽,内有七窍,每窍中自成乾坤洞天,具有莫测的空间延展性和血脉互溶性。其深奥之处,甚至可以用于经脉防御,或者替代,覆盖。”
女子道:“所以,你要告诉我,你一身的血脉,已为幻兽遗蜕替代,无可封点?”
花错淡淡的道:“也不是,不过是背部脉络而已,更不是无可封点。”
女子惑道:“可是,我自认手法精准,正碰正着,岂会一开始都没制住你?”
花错道:“互溶后,那部分血脉也有了绵展性,可以大幅度伸收,路径依旧,但刚才你想要封住的要害之处,却被我悄悄的挪了位。”
女子动容道:“竟有如此玄妙之事!”
花错道:“信不信由你。”
女子想了想,忽又疑惑问道:“我只听说虚空幻兽七窍具备绵展性,这血脉互溶性,还是首次听闻,不知道尊师为何这么大胆,竟敢在你的血脉里植入?”
花错摇了摇头,淡淡的道:“具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因为多年前,我受过一次重创,背部血脉溃烂,骨骼粉碎,更陷入了弥留之际,错非有这世间奇物,这世上哪里还会有我花错?”
这样的事情,无异于天荒夜谈。
女子目光闪烁着,心里也不知道信还是不信。
她只笑了笑,才又道:“却原来,你之前佯装被擒,不过是想探清此间底细,弄清楚我的身份,所以才甘心被我戏弄?”
花错道:“本就这样。”
女子道:“现如今,你的目的已达到,况且你当然也早已看得出来,我绝没害你之意。”
虽然那种被人视作俎上鱼肉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切,但不知为何,花错居然还是莫名的信了她的话。
他笑了笑,道:“所以,你究竟要表达些什么呢?”
女子嫣然道:“我不过是想说,这刀子,怪冰凉的,这滋味,我已经尝过了,公子看上去好歹也像是个怜花惜玉之人,这……”
花错笑道:“若果我说我的目的尚未达到呢?”
女子妩媚的笑着,一瞬不瞬的看着他,道:“哦?你还想怎样?莫非公子风尘仆仆的来到这醉仙楼顶层,果然是想一尝那天堂的极乐滋味?”
她这一笑的风情,不减当初,依然倾国倾城,足以慰风尘,令天下男子尽折腰。
任何性取向正常的男子,当然都难以抗拒这样的诱惑。
花错的心中,也还是不由得微微一荡,他赶紧脸色一沉,冷冷的道:
“天堂有没有极乐滋味我不知道,但我好歹看得出来,你却绝不是那所谓的天堂女子。”
女子还是在笑,笑得齿牙春色,笑得令人心醉。
“那你究竟想咋滴?”
花错道:“其实我认得你。”
女子神色自若,淡淡的道:“哦?”
花错道:“我知道,在我抗击十二赤环卫时,你便在现场观看。”
女子道:“公子倒是好眼力,匆匆一瞥,居然记住了我这小小女子。”
花错道:“我那一瞥,记得的人,却绝不止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