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也记得。”
不清沉吟着，道：“只是为什么仅有我与他留有那段记忆，那是个谜，我们自己也感觉匪夷所思。”
暗影一双修长而洁白的手，轻轻摩挲着那只碧玉茶杯，眼神却是迷离的。
他的人在这里，他的心却似乎到了无穷远处。
好一会，他才喃喃的道：或许不是一种巧合，是必然，有人故意让你记得？
不清道：“或许吧。”
暗影想了想，才又道：“又或者，是因为你们身上有某种特殊的元素，在发挥着是你们不至于遗忘的作用？”
不清苦笑一声，道：“不管如何，就算真的存在着这样的元素，我自己也是发现不了的，我也仅能隐隐猜测到，这事与当初那四位特殊存在有着一定的关系。”
暗影从冥思的状态里清醒过来。
“就这些了吗？还有没有一些你觉得很特殊的信息，但刚才还没说出来的？”
不清望着他，有点奇怪的问道：“看公子的意思，是想在我这里确认一些什么吗？”
暗影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微微压低了声调，很认真的道：“是的，还请道长务必一定要告诉我。”
不清眼中的不解之色更甚，他也低低的问道：“什么方面的信息？”
暗影道：“与那影魅以及无影人相关的信息，例如他们的外表，语言，气息，都有一些什么特征？”
不清道：“有些东西，大概只能意会而不能言传，恕贫道无能，实在描述不来。”
暗影道：“好吧，我来描述。”
不清道：“哦？”
暗影道：“那影魅的身形以及气息，会不会有点接近醉仙楼雅座上，那位叫蓝若水的篮子姑娘？”
不清摇了摇头。
暗影又道：“那位叫焰煠的姑娘呢？”
不清沉吟了好久，才道：“不确定。有点像，又好像不像，似是而非，我也分辨不出来了。”
暗影冷哼着，道：“怎么会，修士的直觉与眼光，何其狠辣而独到，你怎么会分辨不来？”
不清的语气也变得很冷，道：“那件事，好歹是发生在五百面前的，五百年了，当初的感觉早已变淡变轻，我分辨不来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就是语气再冷，暗影还是隐隐在他的这句话里面味到了一些自嘲与萧索之意。
五百年对于修士而言，确实也算是一段不短的岁月了。
不清的两鬓已斑白，与年逐增的，除了年轮，还有脸上的岁月刻痕。
他微微有点瘦削的脸上，每一条皱纹中，都不知隐藏着多少欢乐，多少痛苦，多少秘密。
暗影看了看自己的一双手，又看了看不清的一双手。
居然是同样的修长而洁白。
真是奇怪，久经年岁的不清，身上其它部位都已经开始显老，一双手却仍柔细如少女。
暗影忍不住就叹了一口气然后道：“好吧，那你帮我问问那位大和尚吧。”
不清道：“半凡？”
暗影道：“是的，半凡。不确定，你刚不是说，他也很奇异的没有遗失那一点记忆？你确定不了的，或许他可以呢。”
沉默了好一会，不清终于点了点头，道：“好的。然后呢？”
暗影道：“然后？”
不清道：“你刚不是还对那位无影人也感兴趣？”
暗影冷哼一声，意兴索然的道：“你记性不好，我若再问你这些，那与对牛弹琴又有什么差别？”
不清脸色微变，悻悻的道：“少年，你记得，你终归也会有承受老与衰败的那一天的。”
暗影笑了笑，道：“就算真有那么一天，也还很遥远，至少我目前还感觉无所谓。”
说完，他从位置上霍然起身，似乎已要终结这次对话，离开这个厅子。
就在他的步子快要跨出厅子门口的时候，他忽又回头。
似乎是又想到了一些什么，他忽然又问不清，道：
“星耀药祸发生的时间，是五百年前，那段时间，幕夜尚未崛起，而那时你尚在太玄殿，恰好是你师父名你在各域观星台守值？”
不清冷冷的道：“是幕夜崛起前夕没错，但我似乎记得我早早告诉过你，当初是太玄殿当值，何以你多此一问？”
暗影的语气忽然变得很神秘：“是啊，是多此一问，可你为何不想想，我何以多此一问？”
“这个？”不清沉吟了好一会，才试探着问道：“你是想要说，幕夜，药祸这二者，有着一定的内在联系？”
暗影击掌笑道：“你还算不笨，不过，还不算完全正确。”
不清狐疑道：“不算完全正确？你的说法是？”
暗影道：“应该是，幕夜，药祸，玄门，三者有着一定的内在联系。”
“你，你，你……”
不清霍然色变，他猛地一下站立起来，但咬了咬牙，又坐了下来。
他虽已游离于玄门之外，被逐出师门的同时，甚至一身玄门修为已经全然被废，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对太玄殿对师尊的尊敬。
他胸腹不断起伏，似是激动莫名，过了好一会，才平静了好些，才开口沉声道：
“说下去。”
暗影笑了笑，用一种带着难以形容的讥诮之意的口吻，道：“你说，什么样的存在，才是夜的主宰？”
不清微微有点愕然，沉吟着，道：“某些昼伏夜出的存在？野兽？孤魂野鬼？”
暗影道：“准确说，是影子。”
不清道：“为什么？”
暗影道：“当没入夜色之中，影子便再无踪迹可寻，所以，它才是夜色里最为神秘，最为可怕的存在。”
不清已经明白他语气之中那股难以形容的讥诮之意的由来：身为私生子的暗影，虽然身世显赫，但毕竟曾经也是一种见不得光的特殊存在。
不清沉默了好一会，才道：“确实有道理，所以你的意思之一，就是，夜幕这个特殊组织，很有可能就是那位叫影魅的特殊存在创建的？”
暗影道：“也只有这个说法，比较符合幕夜的突然崛起。至药神奥，必然是因为那影魅从药祸之中得到了莫大的好处。”
不清嗤笑一声，道：“就是这一点站得住脚，那这又与玄门拉扯得上什么关系？与太玄殿当值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