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子身体的内里,陡然变得空空如也。
却就此在匣子里面探得了关于幕夜的一些隐晦的,古怪的痕迹。
篮子神智已经很有点恍惚。
出得匣子,她却又是大大的愕然。
瓜熟蒂落一般。
这个明色匣子。
此时此刻。
赫然已经自行从鸢具上脱落。
亦并且,自行挪移至她的身躯之中,悬于中腹位置。
篮子体内原本流淌的灵力玄纹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丝丝七彩异气自匣身缓缓垂落,极有规律的游走体内。
她原本空空如也的体内变得云蒸霞蔚,蔚为壮观,一股充沛的精气神充盈其身,令她畅快莫名。
她体内本就有四股力量:淬体所形成普华之力,神秘的幽微之力,淡淡的青芬气息,还有那敛灵阵法中陡然暴增阴煞之力。
当她体内的构造破损,并且流失,这四股力量很奇特的变得飘忽隐约起来。
它们似乎需要肉身来呈现,却又不绝不是依附于肉身。
当血肉流失,它们丧失了呈现的基础,就陡然切换了一种空灵而隐约婉转的存在方式。
明色匣子入体,悬空虚浮,浑身散发一种奇特而诡异的大光芒。
它处于体内,忽然有一股细密绵长的力量,陡然支撑起篮子的身体,这明色匣子以及它带来的诡力,似已在替代篮子丢失的血肉承担着填补的作用。
篮子尚且未来得及思索这样诡异的现象的成因,以及可以能会带来的后果,她就已经觉得浑身精气神充沛,觉得浑身上上下下每一分每一毫,都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生机和活力。
呵!
篮子已在振臂长呼。
仿佛潜龙腾空,猛虎啸谷。
一声雄浑绵长的呼音随即轰然远播,激起无数的气流波动。
刚猛。柔韧。
如潮如浪的气息此起彼伏,似乎天地万物都跟着震颤。
一呼之威,恐怖如斯!
竟发源自身,这样的事情无论发生在谁身上都不免要大吃一惊的。
篮子当然也已经骇然色变。
所以她已在忙不迭的捂口。
呼声戛然而止。
但周遭的事物还是晃了几晃才渐渐止息稳定。
篮子尚处于虽惊魂未定的状态。
但此时她的全身忽然充满力量,恢复自如。
她双掌撑地一按,便一跃而起,却一时把握不好,又是忽的一下,整个人却如离弦之箭一般直冲云霄,身体带着骇然的狂暴之破空爆音,一路呼啸而上。
篮子置身高空,神色惶然,完全不可置信。
等她回过神来,整个人又重新坠回地面。
啪!
一下巨响。
篮子口中当然也不由得闷哼一声。
整个人被这恐怖的下坠高速,深深的镶嵌进地下。
她的头脑的反应速度,已经跟不上自身力量的变化速度。
任何新的状态,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来适应。
但修为灵性聪慧如篮子,这个时间自然是极为短暂的。
便如同风尘吸张,鹰隼试翼,奇花初胎,美玉生晕。
初时颇为不自如,但很快就会收放自如。
篮子似乎忽然变成了一个愣头青。
她好不容易才把蓬头垢面的自己,像拔萝卜一样,从地下拔出来。
再次站在地面上,篮子的呼吸渐渐稳定,脸上红潮慢慢退去,才终于适应了自身骤然暴涨的力量。
世事变幻莫测,她一时不察,便五内俱毁。
她想要力量,力量便陡然而临。
这是命运给她玩的黑色幽默么?
无论是谁遭遇上这样的怪事,都总难免要哭笑不得的。
篮子哭笑不得之余,已在整理衣装和审视自身。
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暗叫一声“糟糕!”
原来匣子的一瞬,可能便是外界一刻,两者的时间并不对等。
她在匣子漩涡后的神秘世界里不过微微耽搁了一下,再出来的时候,天地之间灵力玄纹之洋已然风流云散。
四下早就没了黑白玄珠的踪迹。
自然更没了那六眼天鲎和八名青年才俊的踪迹。
八名活生生的他乡导游啊,篮子在匣子里稍经耽搁,便就此不翼而飞了。
篮子的脸上顿时一脸黑线,几欲泪流满面,内里生出心肝儿都在颤抖的幻痛来。
有得有失,不过是世界的制衡定律。
只是这得与失的切换,又急又快,竟如此不自主,完全不由她自己控制。
篮子已飞速奔将过去。
她环视四顾,才发现当初双珠缭绕正下方的地面上,赫然有一个黑漆漆深不见底的巨洞。
她心思幽微,极为聪慧,当即明白,想必这就是六眼天鲎拉扯双珠贯落时击穿的。
其下多半与河湾中的窟窿纵横贯通。
未知之地,凶险叵测,
篮子在洞口边上徘徊良久,一时踌躇,未知是否应该以身犯险,跃身而入。
转首忽见,她的身后,那静峙的巨剑之石,依旧是气势磅礴,直破云霄。
那静峙,那磅礴。
是这盛大的的生之暴烈,凋谢而后,残余的一丝几许的深沉静美。
篮子就觉得眼角有点冷。
篮子一时迟疑,便在洞口徘徊了一时半会。
虽不知匣子入体未知是福是祸,更不知日后会有何异样,但力量暴涨,总好过抱残守缺难以自理,甚至连站都站不起来。
她心里虽然隐隐生了焦虑,但她毕竟终归是个冷淡之人。
对极多切身的人事物,都不会过分苛刻。
这匣子的诡异日后自然可以细细摸索,一时间却也不必急着理会,当此其时,觅得八人行踪方为首要之务。
篮子伏地贴耳,神识探出,洞里似是传来古怪的喧杂之音,隐隐中能觉察到那八名少年残留的细微气息。
虽仍有些惧怕,但无论是谁,体内蓦然新添了特殊的力量,总难免会一种有鹰隼试翼的的蠢蠢欲动之意。
这股新生力量,到底还是让她有了几分“艺高人胆大”的气概。
篮子心里又是好奇复加跃跃欲试,当下心一横,便再不犹豫,揉身跃进洞穴,同时也不敢鲁莽,左手里扣着几枚铁蒺藜,以防万一。
她一般都是个极为谨慎之人。
她明智的选择贴着洞壁小心翼翼滑落的方式,丝毫不敢大意。
百余丈之下,为一幽深水潭。
水质凛冽,寒气逼人,似乎河湾之水的质素一样。
果不其然,此洞和河湾赫然贯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