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燃香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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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清溪河畔

篮子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这三道白影之中最小那道赫然是刚才她无意碰到过的那个毛茸茸的小可爱。但她吃惊的是:它们对她视而不见,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而她竟然也无痛无觉。

此时那两扇大门的已经开到最大了,竟又开始缓缓的闭合了。

她终于也明白为什么这些生灵为何如此匆匆的钻进去了。

短暂的开合。

不及时把握的话,时间真的会不够。

正如人生的表达,生命的自我呈现。

此时仍有半数生灵未进入门户,看到大门开始闭合,更是疯了一样冲了过去。

篮子心知无法躲在暗处了。机会稍纵即逝。

此后是福是祸是繁华是荒芜是枯寂是丰盛,都无所谓了,她只要她这一刻的坚定:最好是能顺利离开这里;最坏不过是从这一处的枯寂转移到另一处的枯寂。

别处的枯寂和这一处的枯寂总会有差别的吧。如此总好过一复一日的一成不变。

就这样,篮子忽然忘记了一切的苦闷慌乱,亦果断的冲进了小岛中央开启的门户之中。

其余七人,虽然联系不到篮子但却也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当然也毫不犹豫的冲将了进去。

花错冲进门户之时,脸上充满了焦虑与隐忧,一双星眸里,甚至已经有了明显的晶莹在闪烁。

篮子的心里忽然毫无来由的一暖。

此时她的身后,轰隆隆的几声巨响过后,那两扇大门紧紧的闭合了。

***、

冲进了地下门户之后,篮子但觉得触体松软,整个人竟然如同落在棉花一样的物质世界之中。

这里没有光也没有声音,眼前是暗暗蒙蒙的,耳朵里是静静寂寂的,看不清什么也听不到什么,落足处十分松软,只能凭着感觉到处摸索。

就好像闯进了一个迷茫的混沌世界,篮子无头苍蝇一样,不明所处,不知所向,只能跌跌撞撞的认定一个方向直走。

漫长漫长的时间就那样子过去,也不知道是多久,走了多远,只知道双腿都麻木了,几乎不抱任何希望了,到最后只是本能地拖着一双腿永无止息的挪动,唯恐一旦停下,便再也走不动了。

就在她浑身力量几乎耗尽,站都站不稳,心灰意冷,将要完全失望的时候,前面却终于出现了隐约的微光。

她欣喜若狂,凭借着最后一丝意志和信念,朝着那光源,连滚带爬的挪动过去……

光的来处,流水潺潺,鸟语花香,泠泠不绝的落入耳畔,篮子只是身心俱惫,精疲力尽,再也支撑不住,便一个倒栽,跌落溪水之中。

***

再见光与清明,再闻蝉鸣流响,是在一处清溪河畔。

但小师兄七人,却杳无踪影。

篮子拖着一个湿漉漉的身体缓缓的从河里爬出,手中却蓦然摸出两把软泥青荇。

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的洗刷这疲倦之身了?

眼前天光朗朗,水木端华,山水弯曲铺陈,宛若画卷。

山烟峦色,迢迢遥遥,离离的落在眼中,但觉一径的安闲柔美。

她又复把自己整个浸泡在淸澄溪水之中,洗濯软泥尘土,又取下头上的小白帽,洗去其上沾着的泥巴,心里却想,诸多生灵进入那方形门户,不知道是否都进入了此地,不知将来会否碰上那个毛绒绒的小可爱呢?

她心里细加推算,竟不知今夕何夕,但时间似已过去了很久。

她记得风之陌的中秋便是自己的十五岁生辰。

想到这里,她便不由得以水为镜,细细端详日光中的自己,但见水中的女子眉眉眼眼舒舒展展,似乎确实多了几分成熟。

自己想必已经过了十五岁生辰了吧。

她用手指戳戳水面,倒影便散了,却又忽然想到倒影也是影,当下长身上岸,茕茕的孑立溪畔,但见岸上形影相吊,她的影子果然又回来了,她不禁喜极而泣。

年轻真是好,悲欢笑泪都是那么容易那么直接的事情。

洗干净并晾干自己的过程,梦不惊,四肢百骸却拥揽久违的“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之感。

就这样,静静立于溪畔石块之上,细细用心享受一个温热的日光浴,任和风如何温柔的轻拂过她年轻的脸庞。

她心里好静,静得好像忘了自己。

这一刻她离开她自己最远,远离自己,远离肉体的聒噪、喧嚣和束缚,仿佛完全浸润在全新的自然之美之中。

远离的意思即是回归,她忽然懂。

她的觉知细微绵长,婉婉的轻轻的蔓延到远远近近的青山绿水之中,照见到了,山长水阔岁月如歌年华似水;同时照见了,她自己,无忧洒脱自在的少年时。

连先天觉知也恢复了,真好,一切如常的感觉真好。

她约略的整理一下着装,便一下子又变得精神抖擞神采飞扬了。

水是生灵文明产生起源,溪流走到下游想必能回到文明之地,她把晾干的行李都一股脑的收拾好,便开始沿着溪流走了下去。

丛林,草泽,雾气,鸣虫,珍禽,走兽,异香扑鼻的灵药,触手可及的甜美水果,她几乎是审美疲劳了的,有淡淡的自然气息,游走在飘飘的衣袂边角,深深吸一口气,便感觉浑身舒畅,通透无比。

她想,好多年以后,她也依然会深爱着这个地方,从未相属,又有何妨?

各溪流不断汇集,而渐渐成了江,但群山连绵,如龙行天下,竟似没有尽头。

篮子走走歇歇,傍晚时分便到了一处相对开阔的河湾地带。

河湾上东侧山脚下立着两块巨石,其中一块状如巨剑,气势磅礴,直逼云天;另一块却如坐佛不语,庄严肃穆。两石之间,河湾呈椭圆形,岸边缀着些妩媚的蝴蝶兰,夕阳西照,水面上波光闪烁,仿佛一颗镶嵌在江河中间的大宝石,却又总有一份妩媚的风情。两岸高山巍峨,岿然而卧,在渐淡渐暗的黄昏光色里显得十分神秘。

她打开包袱,取出里面白天赶路时收集来的各式水果,美美的饱餐了一顿,又跑到河湾喝了点水,便隐匿在岸边的一棵大树浓密的荫里,起运周天,细细梳理最近日益紊乱的体内气息。

山林沉睡着,江水却徐徐流动,永无停息,就像一个永远都赶路的孩子,马不停蹄的走在自己的朝圣之路上。夜色浓郁,四下不彰的散发出一种安然的气息。

篮子理顺了体内的气息,便觉得异常疲乏,也是,打自进入那枯寂小岛以后,她便一直处于那种不休不眠的奇怪状态里面,细细想来,快四个多月没能睡上一觉了吧。

一念及此,她便感觉十分十分的嗜睡。仿佛几个月以来的睡意全部都凝聚在这一刻向她重拳袭来,她就此依着树枝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