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弥漫,四下充满了峡谷流水沙地三位一体的别致风情。
酒足饭饱以后,花错信步而行,在河滩上悠然散步。
焰煠已经跟随了过去。
风信子自然也不甘示弱,也已经到了花错身畔。
两位少女,红衣白裳,光亮明艳,而少年银袍加身。
而三人的正前方,却是篮子,她仿佛压根没看到身后人的跟随,惊鸿快步施展了开来,转瞬间便将身后的诸人抛于身后。
其他人却在营地上安然休息。
这样安宁的夜晚,月朗星稀。
几人光着脚丫丫踩在犹带白日余温的沙子上,沙地松软,柔柔的发暖。
踩于其上的远足人儿,心头上自然也在柔柔的发暖,白日奔程的疲乏已经一洗而光。
和风惬意,月华之辉如丝如银。
夹杂着微微的稀薄星光,温柔笼罩,仿佛要缓缓的流泻渗透到沙地里去。
篮子的身影在沙地上飘忽,渐去渐远。
此时后面三人的眼眸中早已没有了篮子的身影。
他们由着性子信步,慢慢走着。
走着走着,他们都开始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不禁转过头看了一下他人,同时看到了对方因为惊讶有点发白的脸。
令得三人面色大变的事情,呈现在远方某处,就在篮子游身而过的轨迹之上的某一点。
原来刚才的感觉并非幻觉。
沙地上的月光星辉,果然在流淌。
走出一段距离以后,他们分明看到月华之辉流泻渗透的速度加快,赫然流向远方某处。
三人看着沙地上星月辉光的婉婉流淌,心上既有隐约敬畏,又有好奇,不由得再次对视一眼,半响,才壮着胆子小声道:“走,我们过去看看。”
虽然耳畔还响刚出来时刚才薇姨的嘱咐“别走远,早点回来,别出意外”的话音,可在好奇心的诱导下,少年少女还是小心谨慎的走到月华之辉流泻渗透的终点。
仍是沙地,若无辉光渗透,几乎与别处无异,靠近细看地面处,但见漩涡状银丝辉光几乎凝成液态,一个劲往沙地底下渗透。
“莫非下面有什么能吸收星月精华的宝物,快挖挖看?”
少年少女眼睛顿时都发亮了。
三人已经拨出随身匕首,并且开始淘开沙子。
半米,一米,两米……
沙子松软,倒是极易挖掘。
慢慢,慢慢,挖到深约丈余时,辉光已完全呈现液态,一柄三寸薄刃渐渐显形。
少年探出手去,小心谨慎的将那沐浴在星辉月色中的三寸薄刃取出。
手感极凉。
看不出质地,极其锋锐,色泽微微暗灰,但看上去只有多浸润于月光浴之中,便会暗色减退,逐渐光亮起来。
一柄超级短兵,如此不耐看,但透出一股逼仄的压迫之意。
单凭这一点,它的恐怖气息已在当日斩获的藏幽诡匕之上。
“花错哥哥,砍斫一下试试。”
风信子已在跃跃欲试,她手中掏挖沙子的随身匕首已经递了过去。
她年纪虽小,人虽文静,但在心上人的面前,却是极为玲珑剔透的。
她知道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能够让他感觉暖心和体贴。
焰煠居然也不以为忤,只静静的看着。
三人的目光已经变得灼灼起来。
他们已在期待神迹,期待薄刃舞动起来忽然变得精光闪闪,期待灰色尽褪以后,里面藏着的说不准是传说中的旷世奇兵薄刃寒水。
各域的杰出子弟后生才俊,谁人不知道,薄刃之最,当然要数昔日夜母手中的那枚寒水薄刃。
水一般灵动,却能蛇一般灵动,兵行诡道,往往从最不可思议的地方和角度袭向对手。
令人防不胜防。
少年握着薄刃,微微振腕,薄刃如灵蛇般舞动起来,只一刹那,但见漫天的辉光一瞬间全部自天地间各处朝薄刃汹涌而来。
恍惚间,所有的辉光都被三寸薄刃所吸纳。
嗤的一声。
花错捏着薄刃的手已在轻轻一挥。
只这轻轻一挥,风信递过来的那枚精钢所铸刚韧无俦匕首便已经一分为二,化作两截,啷当一下坠地。
但事情并没有完结。
漫天的辉光仍在聚拢,不断透入薄刃之中。
手中薄刃的寒意更甚。
少年似已置身冰窟,冷得直哆嗦。
冷得他似乎再次恍惚起来,冷得他的心上似乎产生了幻觉。
一股沛然而莫之能御的锋锐之意蓦然袭来。
霎时间便已拢上他的全身。
于是,光阴停顿,时空破碎,在这停顿破碎的时空中,忽然兀的生了林中暗箭。
似有一枚看不踪影的箭矢,倏然之间便已迫在眉睫。
不知来处不知起因,仿佛它一出现,便已经直接命中人的要害,任你修为如何高深莫测都无可奈何。
这样的箭矢,无影无形,仿佛已经受过鬼神魔的祝福,已经携带了死神高深莫测的诡力。
挡无可挡,退无可退,少年一惊,手心一亮一凉,手中的薄刃不知何时便离了手。
“砰砰砰……”
漫天的辉光忽然炸开。
或短或长,爆炸声过后,半柱香时间。
天地间的光线辉丝仿佛被抽干耗尽,四下漆黑一片。
待月华之辉重新遍布天地,三人才惊魂未定的从地上爬起。
但见沙地平坦辽阔,竟毫无一丝挖掘和爆炸的痕迹,而三人审视彼此,也毫无伤痕,那柄薄刃,早已在辉光中炸的无影无踪。
三人茫然的周围四顾。
辉光早已停止流动渗透。三人面面相觑,恍然一梦。
夜色益浓,经此折腾,三人着实再无心情去往远处了。
平原辽阔,极目远眺,但见天地一线,仿佛永无尽头。
小小风信子,年近十五,正是少女心性。
她见天地苍茫,有气浩荡,自身何其渺小,不禁叹了口气,仰起粉嘟嘟的小脸问花错:
“花错哥哥,你说这天大地大的,我们何时能越过这无尽的明冥异境抵达水域润原城?”
两人打小一起长大,她自然早已视他为竹马,她当然也渴望做他的青梅。
如果可以和小时候一样,两小无猜,一切岂不顺遂?
但可惜只可惜,两人如今似乎间隔开了一定的山水。
山水有曲折,无处可通幽。
她的泅渡与跋涉,最终能够抵达自己意愿之中的那个终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