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煠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意,忽然问:“你是不是已经开始相信我刚才说的话了?”
花错慢慢地点了点头,道:“难道这风之陌的王族,和翡翠阁,都和当初的幕夜组织有关?”
焰煠恨恨的道:“当然,难道你没发现这王城五卫,身上处处透着古怪,怎么看都有着幕夜的影子么?”
花错心里已在暗暗嘀咕。
难道更为神秘古怪的,不是你这突如其来的火族圣女和那冷傲的火族少年应无物么?
花错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这王城王室,这进行禁卫培训的那些人们,都与幕夜叛徒有关?”
焰煠点了点头,道:“你当然已经看得出来,那细密的夺魂风暴和漫天剑雨,还有那诡异的伏击杀,暴涨的枪芒,似乎都脱胎于幕夜飞篷。”
花错道:“但任我想破了脑筋也想不明白,遮天蔽日的幕夜,这样的黑暗组织,神秘莫测莫测,居然脱胎于光明炽热的火域。”
焰煠道:“事物相生相克,循环往复,本就是事事都具备阴阳两端的。”
花错喃喃的道:“是啊,事物相生相克,往往阴阳两面。”
为什么最深沉的黑暗,会润育出最嫩白的肤色?
为什么权力最鼎盛的地方,却是最难管理的地方?
为什么阴影总是在光的照耀后产生?
他似乎又想起了族长蓝长鸣,和那个对族长叫嚣的蒙面汉子。
他口中却淡淡的道“我只是不太明白,你们究竟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的?”
焰煠凝视着他,道:“哦?”
花错叹了一口气道:“你们选择在这个时候到来,当然绝不是为了清理叛徒。”
要清理老早就会来了。
人说少数服从多数,这样巨额的叛徒数量,究竟正义的定义和叛徒的定义应该怎么下?
它们的定义和数量比例相关么?
如果一个绝大组织里面,几乎所有人都在抵抗他们原有的领袖,那么究竟谁才是正义?
焰煠当然也一定早就想过这样的问题。
当年幕夜组织突然销声匿迹,后来就再也没有过任何复辟和卷土重来的迹象。
想来他们的领袖,必早已心灰意冷,不愿再起风波了。
焰煠没有接话,眼睛里忽然露出种混合了痛苦和愤怒的表情,气氛忽然变得十分凝重。
花错一字字的道:“你听说过趋之若鹜这个词语么?”
焰煠轻纱遮盖下的脸上,已经变了颜色。
花错自顾自的说道:“趋之若鹜的意思就是,像鸭子一样成群跑过去。比喻人们成群地争着前去。”
焰煠还是没有话。
花错接着解释道:“这里的天地,似已起了莫名的诡变,你们到这里来,目的已很明显。若不是为了浑水摸鱼当然就是别有居心。”
他的语气很冷,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讥诮之意。
隐晦的表达着一种本土居民对外来者的敌视。
火域诡变,任何这个时候跨域而来的实力人物,当然都有居心叵测的嫌疑。
更何况像她和应无物,还有那水修女子,木修少年,这样举足轻重的人物。
焰煠听着,却一直沉默不语,她似乎一点儿也不想把这个话题展开。
她似乎总是有意无意之间透露一些特殊信息,却又不言明,诱引花错自行探索。
花错绝不相信她不知道应无物所知道的那些东西。
但她不愿意说,自然任谁也没办法把她的嘴撬开,掏出那些话来。
她一顾的向前飞掠,但她优雅而自信的身姿上,已经有落拓孤寂之意弥漫出来。
花错忽然发现,焰煠与应无物居然是同一类人物,冷傲而孤僻,一旦作了决定就绝不会轻易改变,一旦步伐迈开,不抵达目的地就决不罢休。
焰煠似已成了一个负气的小女子。
也只有恋人之间的吵闹,才会使得一个直追仙流一辈的圣女级别的人物,忽然折翅,谪落尘世,沾染上世俗的性情。
他的话语似已深深的刺痛她。
距离你越近的人,便越能刺痛你。
像她这样的人物,如果是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来说这些话,本来无论如何都不会上心的。
她本大可以一笑而过。
花错似已再次愣住。
难道真如小师妹所言,他最近命犯桃花,所以屡屡遭遇上一些神秘而奇特的女子?
花错跟在她后面,怎么看都总觉得她的背影似曾相似,但却始终无法忆记起来。
他忍不住终于开口道:“你究竟是谁?我是不是以前真的认识你。”
焰煠螓首扭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才缓缓道:
“世上有很多事情,当你记得起的时候,不用别人来告诉你,你自然都会知道,否则别人便是说破了嘴皮,你也记不得来,只能当做恰如其逢的听了一次别人的故事,这样的话语,不说也罢。”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口中已经有了萧索的意兴。
她的话语的弦外之音当然就是:有些往事,若一直都想不起来,丧失了切身感,便是听见了也只以为是他人的故事。
所以她才选择沉默,隐晦提示,只等花错自己来慢慢挖掘?
师傅师娘是不是也一样的意思?
焰煠奔向的地方,居然是王城中心,风之神殿。
花错遥遥便看到了风之神殿星云漩涡中的建筑群,古老,沧桑,神秘,仿佛亘古以来便一直伫立在那里,无人知道它究竟在俗世里经历了多少纷繁的世事,迎来了多少新生的修士,又送走了多少不得不去的老朽。
这些建筑群,奇瑰的星云一般在眼前隐约着,缥缈着,和焰煠的面纱一样给了他云里雾里的恍惚感。
然后。
然后他就真的看到云彩了。
道路两边的景观树和修竹里,忽然又有微物破空的声音传出。
箭矢密集而缥缈轻忽,遮天蔽日,乌云一般向着二人铺天盖地一般袭来,简直比天上的云彩还要诡奇几分。
乌云翻滚铺展,甚至已经亮起了闪电。
令人眼花缭乱闪电似的枪芒,奔雷一样遍袭两人全身各大要害。
如花绚烂的箭棍诡异组合也在周围曼妙绽放。
更有一股令人心悸不已的诡异感觉,忽然莫名其妙的拢上二人全身。
两人不寒而栗,似乎总觉得暗处有着恐怖的莫大怪物,正在对着自己俯视耽耽,仿佛有一双看不到的九幽鬼眼,正在牢牢锁定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