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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陕南铁剑

夏铭焉接着说道:“天下人皆知铁剑帮厉害,但在那人眼中,这些铁剑真如一堆废铜烂铁,不堪一折。唯有丘掌门还可抵挡此人百招不败,换做你们这群小喽啰,呵呵......”

何鉴为人沉稳,听夏铭焉口气傲慢,点到为止,也并未恼怒,郑重问道:“那姑娘可否告知,我铁剑帮的对头究竟是何人?”

夏铭焉见二人神色凝重,便觉得不宜拿此事说笑。武素心也觉察出端倪,暗想那姓左的道士一改蛮横态度,想必这几句话正戳中了他的软肋,莫非莫云楼寻仇一事也已传到他们耳中,因而听到“铁剑帮对头”几字,才显得如此慌张。

何鉴情急之下耐不住性子,当先问道:“我说一个名字,看看与几位所说是否是同一个人。”众人皆不言语,只等他徐徐说道:“那人是否叫...莫...云...楼?”他说到最后忽而收力,喉头微紧,禁不住咽了一口唾沫,仿佛深怕话音响亮,会将此人招惹过来。

“莫云楼”三个字徐然入耳,韩商也忍不住一阵战栗,武素心当先定下神思,道:“不错,正是莫云楼。莫非道长已经见过他?”

左、何二人对这三个字讳莫如深,不敢重提,何鉴盯着武素心,喜忧参半地问道:“敢问几位来自何处,是否与那姓莫的魔头一路?”话到此处目露凶光,全然不见了方才的友善。

韩商深知事态严峻,想必莫云楼已做下了对铁剑帮不利之事,声威所及,早将左、何二人震慑,当即摇头说道:“两位不要误会,莫云楼与我等当真毫无瓜葛。我等打听丘掌门身在何处,也只为告诉他老人家早做提防。”

左、何二人听了此话相觑片刻,依旧将信将疑。又听武素心说道:“想必莫云楼为报杀徒之仇,与贵派为敌一事,道长早已知道。我等绝无恶意,只想告诉丘前辈多加提防,早日到杭州府与武林同道会和一处,量莫云楼武功再高,到时候也绝难得手。”

正说到这里,忽听远处传来一阵朗笑声,笑声搁置,便听一个苍老雄浑的声音说道:“贫道行走江湖多年,何时未见敌人便闻风丧胆,连自家弟子的仇也不去报了!”话音传到此处,仿佛隔了千山万水,绵远悠长,又似有人伏面耳语,话音入耳震荡不息,当真是好生了得的传音功夫。五个人惊叹不已,当即便已猜到,说话者正是铁剑帮掌门人丘无量。

左、何二人急转身形,观望来时的路,但见浪花起处,水天浩淼间,一阵骏马嘶鸣声破空而来,十数骑洋洋洒洒,奔腾如飞,蹄声起落间,水花几乎溅到天边,气势着实不凡。

左伯樵与何鉴对望一眼,皆道:“师父来了!”说话间双腿牟足力气,脚下宝剑应声而出,犹如雨燕穿林,划开层层波浪,载着二人向马队飞驰过去。

群马飞驰极快,未等左、何二人行出多远,双方便已会和一处。但见那十几骑河曲马威风凛凛,雄壮矫健,除去为首之人,马背上其余众人都与左、何一样打扮,只不过两人脚下绑缚的铁剑被他们背在身后,一个个装束整洁,目光炯炯,正是无量剑派弟子。

韩商目光落在为首那人身上,虽离他还有几十步远,却也能看得真切,只见这人年纪在六旬上下,双眸硕大如环,鼻梁高挑,唇如激丹,须发虽已花白,但两道剑眉斜插入鬓,举止之间威武不凡,诚然是老当益壮。而他身材挺拔,昂首扩胸,背上悬挂铁剑,装束极为简约,与其他弟子不同之处,便是道袍左右两边各绣着“无”“量”二字;无疑正是无量剑派掌门,素有陕南铁剑之称的丘无量了。

丘无量带住缰绳,见两个弟子渡水来到面前,神色略显慌张,连忙问道:“伯樵,何鉴,为何停在了此处?这几位是谁啊?”

左伯樵心中顾虑颇多,未敢答应,何鉴道:“师父,我二人行到此处,遇到这五位朋友,他们说......说知道莫云楼与咱们无量派为敌,正要把此事告知于您,也好叫咱们早作提防。”

丘无量微一皱眉,转头看向几人,目光便落在了夏铭焉身上,神色一凛,问道:“便是这五位朋友?”何鉴点头称是。

丘无量踏镫催马,须臾功夫来到五人身前,他微做打量,便问夏铭焉道:“这位姑娘可是姓夏?”

夏铭焉听他问得斩钉截铁、笃信之极,却丝毫不显惊讶,急忙拱手答道:“丘爷爷还认得我,可是记得当年我拔过您的虎须?”说罢脸色一红,低头嗤笑起来。

丘无量捋了捋颌下须髯,微笑道:“岁月如梭啊,一晃三年过去了,你真是长大了,古灵精怪的劲头却是不减当初啊。”

众人听这一老一少闲谈对答,便知二人早已相识。这时又听夏铭焉说道:“丘爷爷,您前几次到剑庄时我都不在庄中,但听爷爷说您是老当益壮,筋骨强健,一年胜过一年,如今方知爷爷果真没有骗我。”此话出口,不禁偷眼去看丘无量的神色,只见老人家面带微笑,神情矍铄,正自环顾左右众人,以示她口中的“老当益壮”绝非虚夸。

正谈笑间,夏铭焉目光一落,忽而看到马下的左伯樵,刹那间笑容僵滞,愤恨说道:“丘爷爷,都说无量剑派弟子人人英雄好汉,侠骨仁心,不过今日孙女儿所遇却并非如此。铭焉这便要向您老人家告状,您门下这位姓左的弟子,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泼皮无赖!”说话间用手一指左伯樵,怒目横眉,不依不饶。

丘无量听了此话,转眼去看左伯樵,只见他低头不语,脸色涨得通红,半晌也不吭声狡辩。丘无量慧眼明察,对自己门下弟子的品行了如指掌,那左伯樵是他门下第三位弟子,只因家中资财甚广,出家之前便是个纨绔子弟,入门后恶习不改,向来行事乖张,最不守清修规矩。见了此情此景,念及左伯樵平日做派,丘无量便知夏铭焉所说绝非空穴来风。

他门风之严,江湖中无人不晓,此刻得知弟子堕了门派声誉,竟被人告状到了马背上,蓦然间脸色铁青,嗔怒道:“伯樵!你自己说!”

左伯樵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听师父一声断喝,宛如平地惊雷,更不敢狡辩半个字。他作风不正乃是派中俗道两家弟子尽人皆知之事,平日在师父严加管教之下,总算没犯下过大错,还算秉持了道家弟子清心寡欲的风范;然而越是如此,他此刻越是惊惧,只怕师父知道他是个阳奉阴违、两面三刀之人,稍一离开管教便原形毕露,依老人家的脾气,这一劫恐怕难以安然度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