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玄参和白其羽沿着岸边向青龙玉辇走去,走着走着,白其羽忽然发现水里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转瞬即逝。
“等等。”白其羽叫住北玄参。
“怎么了?”
“水里好像有东西。”
两人屏息静气向水里望去。
“啊——”只听得一声惊呼,白其羽发现身边的北玄参已经不见了踪影。
“玄参兄!玄参兄!”白其羽大声惊呼,心中十分讶异。这北玄参怎么说也是天兵神将,究竟是什么神怪可以在瞬间将他拖入海里?
终于,他看见了!就是此刻,白其羽向海面扑去,一把抓住那团黑乎乎的东西,一只长着毛和利爪的手臂被自己抓了出来,那黑东西力大无比,它也一把抓住自己,将自己向水里拉去,一场拔河比赛在海边上演。
“白其羽,怎么回事,北玄参呢?”
白其羽转回头,却见方休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一走神便被拉进海里。
“白其羽!”眼见白其羽在自己面前消失,方休大惊,想也没想便跳进海里。
方休从前从未接触过水,直到跳进海里才发现原来自己会游泳,她游啊游,终于看见了白其羽的身影,几团黑乎乎的东西正欲将他拖曳到什么地方去,方休急忙赶上前,那群黑乎乎的东西发现了自己,瞬时惊恐得四散逃离,白其羽却好像已经失去了意识,逐渐向海底沉去。
这厮不会已经死了吧?方休心中不免嗤笑,天空战神又如何?一旦到了水中还不是一样成了落毛的凤凰?虽然心里这样想,自己也曾希望他死过,可此刻,她却无法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死去。方休扭动着身躯灵活地向海底潜去,生命危在旦夕,她只好暂且放下心中仇恨。白其羽,你不能死,就算要死也要死在我的手里!
白其羽是天空战神,在水中却无法施展自己的力量,那怪物力气极大,又人多势众,若是在岸上尚可一搏,一旦到了水中便失去了自己的优势,喝了几口水之后便陷入了昏迷的状态,只觉神志迷离,恍恍惚惚不知身在何处,身边也黑暗得可怕。就在这时,只觉一道温暖的红光将自己裹了起来,一个柔软的唇随即贴上自己的,胸中顿时多了一些清新如风的真气,神志才渐渐清醒过来。眼前的女子是谁?为何她的面庞离自己如此之近?虽然看不清她的全貌,却觉得她好温柔,心跳也漏了几拍……一切……都好安静啊……
就在这时,海水里不知从哪里突然传来飘渺的魅音,那声音好似女人的吟唱,充满的蛊惑的力量,方休和白其羽听到这声音后都逐渐失去了意识……
等到方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身处海底某个地方一个死珊瑚洞内,里面洞穴纵横交错,深不可知,而白其羽正躺在自己身边。这里是哪里啊?自己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呢?方休向四周游去,察看情况,却发现自己已经与白其羽被关在一个水下监狱里,四周都是像铁一样坚硬的珊瑚,唯一的一个出口还被设了水障。
“白其羽,白其羽,你醒醒啊!”方休猛烈地摇晃白其羽,可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厮不会真的死了吧。喂,你可不能死啊,不然老娘岂不是白白让你占了便宜?
“咳咳!”白其羽好似被什么东西呛到了,咳了两声,突然清醒过来。
“原来是你啊。”看到眼前的女子是方休,白其羽心中不无失落。
“那你以为是谁?”
“我还以为是海底的美人鱼救了我呢。”
方休气不打一处来:“早知道我就不救你了。”
“是啊,你不是一直想杀了我吗,为何还要救我?”
“不要误会,我之所以会救你是因为我要亲手杀了你。”
白其羽扫视了一下四周:“那要看你有没有命逃出这里了。”
“这是什么地方?为何出口会有水障?”
“奇怪,为何我现在可以在水里呼吸了。”白其羽喃喃自语。
“那是因为我喂你吃了沙棠仙果,可以御水,使人不溺。”空中突然传来女人****的笑声。
“谁?”方休惊呼。
“我知道了。”白其羽忽有所悟,“是黑鳞鲛人。鲛人性恶,可吟唱魅人,其性最淫,口顖嗜血,都聚居于海中一座死珊瑚形成的岛屿下,它们在附近海域放出声色,吸引过往海船客商,遇害者会被吃得骨头也剩不下,我们昏迷前听见的声音应该就是她放出来的。”
“出来吧,既然设计要害我,为何还要害怕我溺死呢?想必是另有所图吧。”
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幻化成一条人身鱼尾的怪物,瞬间来至白其羽面前,挑起他的下巴:“你误会了,我之所以救你只是因为想吃活的。”
方休看去,却见那鲛人人身鱼尾,乌发如瀑,面容妩媚姣好,一双眼充满了蛊惑的力量,上身与寻常的女子无异,却并未着分毫,胸乳在发丝的掩映下若隐若现,尾巴上都是黑色的鳞片,若寻常的男子见了必为之神魂颠倒。
“吃我可以,把我身旁这位姑娘放了。”白其羽歪过脑袋。
“看着我!”鲛人掰过白其羽的面庞,“这世上,还从未有男人看见我蔓菁子的面庞后还有定力能够挪开。”
白其羽转过头,朝她不屑一笑:“你以为自己很美吗?还是把你这副轻薄的样子留给那些凡夫俗子吧,不然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你说什么?”蔓菁子骤然退远,“不要再假正经,装清高了,你们男人哪个逃得了一个色字?”
白其羽嗤笑一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下贱。”
“哦,我明白了。”蔓菁子忽然将目光落在方休身上,“你是因为这个女子吧。”
蔓菁子拍了拍手,又一个红鳞鲛人忽然出现,只是这个鲛人是个赤身的男子,面容俊俏,双目魅惑,只是举止妖娆有如女子。
“京墨,这位红衣女子就送给你享用了。”
“谢宫主。”
“你想怎么样?”白其羽拔出身上的灵犀剑。
“想怎么样?”蔓菁子仰天俏笑,“让我的手下吸了她的血,食了她的骨。”
“你敢!”
“我有何不敢?”蔓菁子抬起手臂,忽然有许多水草缠了过来,缠上灵犀和白其羽的手臂,然后将他拉至自己身边:“让我放了她也可以,只要你肯服侍于我,我便放了她。”
“你做梦!”百其羽挥动灵犀拼命挣脱,那水草却柔韧无比,因为在水里发挥出法力,他竟无法挣脱。
蔓菁子给京墨使了一个眼色,京墨会意倏然游向方休。
“你别过来!”方休挥起玄牝剑,京墨忽然吹了一口气,从他口里喷出一团墨一样的东西,那东西钻进方休的口鼻,方休便觉身上一软,手中的剑也掉了下去。
眼看着京墨游到方休面前欲以情色惑乱凌辱于她,白其羽的心理防线终于崩塌,那一刻,他放下了自己的尊严:“好,我答应你。”
见白其羽屈服于自己,蔓菁子微微一笑:“既然如此,跟我走吧。”说着卷着白其羽消失在珊瑚洞里。
“白其羽,我的事情,不要你管!”方休用尽最后的力气道。
“不要他管,要我管么?”京墨飘然将方休按到珊瑚洞边上。
“你要做什么?难道你要食言么?”
京墨向方休轻轻吹了口气:“别忘了,我可是黑鳞鲛人,在黑鳞鲛人眼里,哪有什么诺言?”
“无耻!”
“无耻?马上你就不会觉得无耻了。”京墨轻佻地一笑,开始在方休耳畔吟唱起魅惑之音,将手抚上方休的脊背:“放轻松,只要把你的魂魄交给我,我会要你,蚀骨销魂,丝毫没有疼痛的感觉。我跟那些庸俗的人类男子可不一样,我会很温柔的。放心,我会吃得很快的。”
在魅惑之音的蛊惑下,方休的神志开始变得迷离,眼前的男子不遗余力地展现着他的温柔,那若即若离的距离让她意乱情迷,恍惚间,她竟然看见红鳞的面孔。
“红鳞,是你吗?”方休将手抚上那男子的面庞。
见方休已经被自己的魅惑之音所俘获,京墨开始去解她的衣衫,却悄悄露出锋利的獠牙。
“小姑娘,对不起了哦!”京墨一口咬了下去。
“啊!”那一瞬,方休突然恢复了些许意识,只是京墨仍旧揉着她的身体安抚着她,使她仍旧沉浸在那蚀骨销魂的境界里。
“不……不可以……”凭借一股强大的潜意识,方休将自己的手攥成拳头,在拳头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酝酿。当拳头打开的那一瞬,忽然从她的拳头里窜出两团剧烈燃烧的火焰,火焰一发而不可收,骤然燃上京墨的身体,即刻有皮肉烧焦的气味钻进方休的鼻孔,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啊——!”受到火焰灼烧的京墨一把推开方休,疼得在地上直打滚,虽然这是在水中,那火焰却丝毫没有要熄灭的意思,甚至于有越燃越烈的趋势。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眼见那黑鳞鲛人要被活活烧死,方休忽然有些于心不忍,于是收了掌中的火焰,冲上前将他身上的火扑灭,只是那黑鳞鲛人已被烧得面目全非。
“你作恶多端,如今容颜尽毁,再无法魅惑别人,也算是得到了报应。想活命的话,放我出去,告诉我你们宫主在哪里。”
“好……好……谢姑娘饶命。”
方休伸出自己的手掌看了又看,她觉得自己好像拥有了使用和控制火焰的能力。
在京墨的指引下,方休终于找到了蔓菁子住的地方,潜了进去。
绕过五色的珊瑚屏障,透过在海水中摇曳的海带帷幔,方休看见白其羽正闭着眼睛躺在一张石床上,蔓菁子侧身躺在他的身侧,解开他的衣带,一时间,方休心里恶心得想吐,世间怎会有如此****之女子?
蔓菁子翻了一个身,将要吻上他的唇,方休终于看不下去了,一跃而游了出去:“蔓菁子,你的死期到了,速速出来受死!”
“怎么,你还没有被销魂蚀骨吗?这京墨越发不中用了。”那蔓菁子身子连动也没动,只是伸出一只手,无数水草瞬时缠上方休的身体,方休却并不躲避。
“看来,你很在乎这个男人啊,只可惜,现在他已经是我的了。”
“蔓菁子,你未免高兴得太早了吧。”方休笑了笑,忽然从自己身上燃起熊熊的烈火,烈火顺着水草飞速地向前燃去,及至那火焰燃上蔓菁子的手臂,只听一声惊声尖叫,她消失在洞穴里。
看着床上的白其羽,方休迟疑着走到床边,却背过身:“白其羽,你还活着吗?要是还活着就不要在那里装死了。”
白其羽却并没有反应。
看来他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了,此地不宜久留,自己还是先将他背回去为上。
方休转回身,看见他衣衫不整,实在不雅,自己这样将他背出去难免会引人误会,只好勉强为他理了理。
“娘。”白其羽突然抓住方休的手。
“喂,你干什么!”方休触电般将自己的手缩回。
“娘……娘……”白其羽似在呓语。
“谁是你娘啊!”方休背起白起羽离开珊瑚洞,向岸上游去。
待上了岸,呕出几口水,白其羽才逐渐醒来,看着身旁湿漉漉的方休,又想起之前在水下发生的种种,不由得会心一笑:“你又救了我,前世恋人。”
“谁是你的前世恋人!”方休警觉地反驳道。
“这里哪还有别人?”此刻,望着有些生气的方休,白其羽突然从其中读到了几分撒娇的意味,越发觉得她生动可爱,一时情难自禁,竟然将方休一把拉进自己怀里。
“你干什么啊……呜……你放开……”
虽然在水里白其羽弱到不行,可一旦上了岸,他的力气却大得惊人,方休竟然无法将他推开,最后有一瞬竟然失去了抗拒的意识,直到白其羽意犹未尽地将她缓缓松开。
方休哭了:“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我救了你,你竟然恩将仇报!”
白其羽也有些激动:“你爱了我两世,等了我一千多年,这一世却爱上了别人,这便是你所谓的忠贞吗?”
“你在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月老宫中,青龙玉辇上,你和那红鳞是如何的眉目传情,难解难分,还要我向你一一描述吗?可我才是你前世的恋人,是你命定的三生啊!”
“不……不……红鳞才是我的前世恋人,璎珞是不会骗我的。”方休惊惧地道。
“璎珞?”白其羽若有所思,“我终于知道她那日为何会将我灌醉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是希望我错过蟠桃宴,这样我就不会遇见你,你也就可以继续和你的红鳞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她没有想到,正是因为我险些错过蟠桃宴,我们才有机缘在天牢重逢,并且发生那样的事。”
“不……不可能。”方休不停地摇着自己的头,她不相信自己所谓的执着只是镜花水月一场。
“怎么,关于从前,你就从来没有向红鳞取证过吗?他有正面向你解释过吗?我们的过去你又了解过多少呢?不过,如果你就是喜欢生活在谎言之中,便没有必要多此一举了。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你没有权利否定我们的过去。”白其羽站起身,从方休身边擦过,“如果你可以一直像在水中那么温柔,或许我可以考虑考虑追求一下你。”
过往的一幕幕,只言片语,表情动作,一条条细碎的线索, 终于汇聚在一起,方休开始越来越相信白其羽的话。
“方休。”
方休回过头,却见红鳞和小葵站在那里,一时间,四个人都静止在那里。
最先动的是小葵,她泪眼盈盈,突然捂住自己的脸向远处跑去。
白其羽看了眼红鳞,嗤笑了一声,向远处走去。
方休缓缓站了起来,与红鳞遥遥四目相对,红鳞低头想了想,向她走去。
“刚刚你都听到了?”方休含泪道。
“不但听到了,还看到了——恭喜你们。”红鳞淡然道。
“恭喜我什么?”
“恭喜你们破镜重圆,重修旧好。”
“所以……他说的都是真的?”
“是真的。”
方休难抑心中悲愤:“为何要骗我?”
红鳞转过身:“我从未想过要骗你,只是我不希望前世的事情干扰你的判断,让我失去竞争的机会。如果你真的不爱我,我亦不会勉强。你不知道,当你答应嫁给我的那一刻,我心里不知有多开心。我以为你们之间已经结束了,他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生命里了,那么,让我来代替他来照顾你又有何不可?可当白其羽出现的那一刻,我知道自己还是输了,你终究还是喜欢上了他,所以才会刻意疏远于我。”
“你真的这样想?”方休眼含热泪,咬了咬牙,终于鼓起了勇气,“好,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我们便把一切事情都说开好了。你可知,我为何会刻意疏远于你?那是因为……蟠桃宴那日,我在天牢里被人强暴,失身于——白其羽。”
红鳞震惊在那里:“怎么会这样……他竟然敢强暴于你?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不”方休一把拉住红鳞,“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会自己解决,求你了。”
红鳞忽然想到刚刚看到的他们接吻的一幕:“那刚刚呢,也是他强迫你的吗?”
方休微转过身:“没错。”
红鳞握住方休的肩膀,紧紧盯着方休的眼睛:“所以,你就是因为失身于别人才拒绝我的吗?”
方休也紧紧盯着红鳞的眼睛:“没错。”
红鳞将一把将方休拥进怀里:“如果我说我并不介意呢?”
“可是我介意!“方休从红鳞的怀里挣开,”我无法容忍自己把这样一个不完美的自己交给你!”
看见眼前的方休那倔强的眼神,红鳞的心逐渐凉了下去,他叹了口气:“好……既然我们之间此生已有缘无份,那么你便和白其羽在一起吧,你们之间经历过那么多,我相信他会好好待你的。”
“不,就算我们之间曾经有过什么,当他对我用强的那一刻,我们之间便已不可能了。”方休的语气里透着说不出的凉意。
“为什么?他不是你修仙的初衷吗?”
“如今我只想追随自己此刻的心意。”
“不,我想你此刻心里是有他的,从他出现的那一刻就早已从不知不觉间进入了你的心里,只是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而已。你的喜怒哀乐都同他相关,这便是最好的明证。”
“你想太多了,我对他只有哀和怒,没有喜和乐。自从他闯入了我的生活里,我的生活就开始变得一团糟,充满了痛苦与磨难。与其痛苦,我宁愿一个人没有喜怒哀乐地生活下去。”
“难道你要选择孤独一世吗?”
“只要心中坦荡,孤独一世又有何妨?”
方休的执念再次震颤了红鳞的心房,他忍不住问道:“方休,你可曾有一刻为我而心动过?”
方休陷入了犹如蜜糖般甜美的回忆,面上添了几分天真,犹如情窦初开的少女,挂着泪笑了:“有啊,被守卫天河的天兵追赶,我们躲在狭小的空间里,你吻上我的那一刻。”
红鳞突然有些释然地笑了:“好,这便够了,我明白了,这样的你才是我一直爱着的方休的样子,既不曲意将就,也不刻意迎合。”
“红鳞,你果然懂我。”
“你还是去看看小葵吧,你知道的,她一直对白其羽情深意笃,刚刚看见你和白其羽……现在一定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