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血色南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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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陈庭歌舞没蒿莱(6)

熊昙朗最后只剩下一人一骑,落入山中,被山民们杀死。

七十三、高祖崩,陈瘠即帝位

陈主在派出周文育再讨王琳之后,随即又派出侯安都支援。而当侯安都到达豫章时,方知周文育已被熊昙朗谋杀,此时他感到敌军强悍,连忙率兵退向京师以图自保。

当侯安都率军东归时,在浔阳地面上,他突然遭到王琳部将们的袭击。但是,侯安都被逼无奈,他只得迎头还击。然而,当侯安都奋勇当先,智勇结合,进击敌兵时,结果,他竟然也取得了一系列的胜利,并且截获了王琳的部将周灵、周南归、余孝猷等人。

几场胜仗,鼓舞起了侯军的士气,于是侯安都又大胆地麾众向王琳的前锋常众爱杀去,并将常军打得落花流水。常众爱逃入庐山,被山民斩杀。山民遂将常众爱的首级送到侯安都的营中。侯安都派人将常众爱的首级送到建康请功,随即率军退到皖南。

夏日的一天正午,天气炎热,江南山城赤地千里。

侯安都率军到达屯溪,准备顺便拜谒正在皖南筑城的临川王陈蓿,于是,他信步向山上走去。

在屯溪临川王府中,侯安都与临川王二人一见,便热烈地攀谈起来。然而,正当二人热烈谈话间,建康派来的使者竟突然破门而入。

“启禀王爷,在京都,陛下已经驾崩了。满朝文武亟待王爷回京料理后事!”京使进门后,立即跪倒在地上,大声哭道。

“竟有此事!”陈蓿听了大惊道,“上月陛下还是安然无恙,怎么……”

“既然如此,王爷也不必再三犹豫!王爷应当火速前去建康,处理皇帝的后事!”侯安都赶紧上前向呆若木鸡的陈蓿提醒道。

“啊……好吧!”陈蓿犹豫了一会后,遂向侯安都说,“将军且与我一同赶赴京都!”

于是,二人率众快马加鞭,于次日中午赶到京都建康。

都中突遭大丧,外有强敌压境,内无选定的储君,而朝中的要员大多远征在外,留守京都的中领军杜棱与中书郎蔡景历等人入宫商议,只好打算拥立临川王陈禱为帝。得知陈蓓已经进京后,杜棱和蔡景历立即来到中书省,走到临川王面前,齐声向他劝进。

“……我不便继承大统,还请诸位另立贤能吧!”陈蓓在中书省,拒绝众人要他继位的请求。

“殿下错了!如今除了王爷你,还有谁更有资格继承大统呢?”侯安都见了陈蒨的神态,十分着急,他慌忙向陈蓓劝告,“请王爷顾全大局,当仁不让,再不要拘泥于小节——”

最后,陈蒨只得含糊地答应。当下,侯安都离开了中书省,立即紧急地召集百官商议。

“目下乃是非常之际,我建议诸位立即前往后宫,恭请章皇后下旨,迎立临川王陈蓓为嗣主!”侯安都心急如焚地叫道。

百官面面相觑,不敢出声。接着,侯安都、杜棱等人决定,赶紧前往后宫,去拜谒章皇后。此时,皇侄始兴王陈顼见情况有变,遂匆匆溜进后宫,想抢先面见章皇后。

“今日皇子陈昌尚安然在周,他虽非先帝特定的储君,但他总是先帝血脉,朝中杜棱、侯安都等人竟敢拥戴临川王陈蒨为帝,皇后对此,岂能听之任之?”陈顼急切地对章皇后道,“皇侄陈顼奏请皇后下旨,为皇子陈昌索陈霸先万安陵石刻回帝位!”

“……皇儿陈昌被北周掳走,一直未能南归,也没被立为储君,东宫位置虚待,先帝临终时昏昏沉沉,也没法指定陈昌是继位人,本宫即使想说,心中也没有底气呀……”章皇后心有余悸地说,接着问道,“始兴王,你是否与侯安都等人都商量过了?”

陈顼正想再说,却见此时侯安都等人已到后宫,于是,他只得欲言又止。

“微臣恭请皇后临朝下旨,迎立临川王陈蓿——”侯安都等人一进宫门,就向章皇后叫道。

“……哦,众爱卿之意如何?”章皇后仍旧犹豫不决地问。

然而,百官见皇侄始兴王陈顼也在场,又顾忌到章皇后的本意,所以多有疑虑,众人都不敢多言。

“皇侄岂能代子拥有天下?”突然,陈顼向众人叫了一声,接着他又喃喃地说,“诸位欲拥立临川王……然而,衡阳王陈昌他……”

“国家社稷事大,现在四方未能平靖,我们岂能去北周迎接衡阳王陈昌前来即位?”侯安都大怒道,“况且,临川王他曾经为我朝立下了汗马功劳,本该继承大统,有谁还有异议,就先向我的宝剑来大发牢骚吧!”侯安都说到这里,遂抽出长剑咆哮起来,并走到条案前,瞪眼看着一位正在发愣的内侍,狠命地举剑劈下,将那条案削去了一半。全场的人见了,个个心惊。

“我们绝无异议……”众人见此,竟纷纷齐声叫喊起来。

“臣等恭请章皇后千岁下旨,拥立临川王——”侯安都、杜棱、蔡景历等人又趁机向章皇后跪谏道。

“哦……众卿请起,本宫应允——”章皇后无法,只得赶紧说道。

“那么,敬请皇后拿出御玺!”侯安都紧接着进一步逼道。

于是,章皇后无奈,只好让出御玺,同意陈蓿即位。

接着,侯安都率众臣回到中书省,向临川王陈蓓极力劝进。陈蓿经过再三推辞,最后才来到太极前殿,即皇帝位。

此时,文武百官齐向陈蓿山呼万岁。于是新皇颁诏,大赦天下,追尊大行皇帝陈霸先为武皇帝,庙号高祖。一个月后,葬高祖于万安陵。嗣主奉章氏为皇太后,册立王妃沈氏为皇后;晋封皇侄陈顼为安成王;晋升司空侯真为太尉,侯安都为司空,杜棱为领军将军,其他文武百官也都各得加官晋爵。

朝罢,百官遂陆续退出。陈主向侯安都笑着,招了招手,示意让他留步。“爱卿一意拥戴朕躬,可莫忘了北周的陈昌啊!”朝臣去后,陈主陈蓿走上前来,向侯安都说道。

“陛下勿忧!微臣早已胸有成竹,如今兵荒马乱,陈昌他岂能南归?倘若北周真能将衡阳王南放,那么臣料定他也决不能踏上我陈朝的国土……”侯安都笑道。

陈主听罢,微微一笑,回头却见安成王陈顼还逗留在阶下。

“皇弟还有何事要奏?”陈主转身向陈顼问道。

“……臣弟是想说明,臣当日所谓‘皇侄岂能代子拥有天下’之言是错误的,望陛下恕臣弟的无知和言语唐突!”

“哦,此前的话,一概不必记挂在心上!”陈主笑道,并上前拍了拍陈顼的肩膀。

“安成王,你既然已知此理,今后当慎重处事!”侯安都上前向陈顼笑道。

陈顼点了点头,遂与侯安都一起出了皇宫。

再说,上游梁主萧庄的丞相王琳听说陈霸先已经过世,陈蓓即位,国内政局不稳,料定陈廷无力顾及边疆。于是,王琳任少府卿孙锡为郢州刺史,让他留守本土,自己亲率大军并奉请梁主萧庄屯军濡须口,准备南侵陈国。同时,王琳还致信北齐,请求扬州行台慕容俨接应。

慕容俨接到信后,立即率部出兵临江,遥为声援。王琳随即兵进大雷。陈主陈蓓得知王琳率兵袭击,急忙命令侯真、侯安都、徐度调兵遣将,严加防范。

首先,侯安都命安州刺史吴明彻率兵夜袭湓城。吴明彻本是著名的骁勇虎将,应当出兵必胜,不料,此次进军早被王琳得悉,王琳随即派遣巴陵太守任忠,设下了三重伏兵,所以把吴明彻打得一败涂地,让他单骑而归了。

接着,王琳遂乘胜东下,军抵栅口。陈将侯真出兵屯芜湖,相持百日,因水涨而退。于是,王琳带领着合肥、巢湖兵马进逼虎檻州。齐仪同三司刘伯球率水军万人,慕容子会率铁骑二千也赶来为王琳助战。

“将士们东进!我梁军此次一定要与陈军决一死战——”王琳在马上举刀大叫道。

“启禀相爷,郢州有警,北周的荆州刺史史宁想乘虚袭击我郢州。孙锡将军求救,那里……”突然小校飞奔来到马前报道,并向王琳递上文书。

“何事,请低声报告!”王琳正要发兵,突然听得此报,慌忙接过文书,欠身轻声地嘱咐道。

“孙锡将军危急……”小校轻声地说。

“相爷是要回军救援郢州?”见此情景,齐将刘伯球慌忙上前问王琳。

“并非如此!”王琳藏好文书,抬头对刘伯球说,“倘若真的回退,那么我军势必就会因士气动摇而溃散。我不如依旧挥军领舟东下,直抵陈都,方可一鼓作气而破敌。”

“此话有理!”刘伯球点头称道。

于是,王琳整军待发。然而,恰在此时突然刮起了西南风。

“啊哈!陈军在我东北,此风正好助我军冲破陈军阵营——”王琳抬头看了一下天际,兴高采烈,欣然发令,“天助我也,请各部备好火器,准备火攻陈军。我军此番进击,定当直指建康!全军冲锋陷阵——”

然而,此时,陈将侯真其实已经偷偷地避开了王琳的锋芒,让王琳率舰急进,等到王琳的船队过去以后,侯真才慢慢地从宪湖杀出,截住了王琳军马的后路,这时西南风反而成了陈军的优势。王琳看到侯真船队从身后奔出,慌忙命令水军向他们投掷火炬,以便烧毁侯船。不料,那边风起云涌,火为风遏,竟然将火焰吹转到自己的船上来了。

这时,侯真见王琳船舰起火,又立即率众猛冲过来。于是,王琳军阵大乱,被烧死、杀死、淹死者无数。那些逃到岸上的王琳人马又被陈军阻杀殆尽。

结果经此一战,梁、齐联军大伤。此战使得齐将刘伯球被擒,王琳的兵马落荒而逃。慕容子会的军士在西岸,看到王琳兵败,立即转头就逃。接着,子会本人竟也陷入芦荻泥淖之中,被陈军擒获了,于是,梁军几乎全军覆没。

梁王的御史中丞刘仲威得知王琳败北,遂带着梁王萧庄逃往北齐去了。王琳的部将樊猛、樊毅见大势已去,只得向陈廷投降。

突围后,王琳只身一人,郁闷地赶回湓城,带着妻儿也投往北齐去了。

当时,齐国高演正在忙于谋篡,所以也无暇顾及南陈的战情了。

北周的权臣、大司马宇文护得知陈军威武不屈,十分震惊。

“启禀大司马,陈霸先威力无比,已得南朝,虽然如今他已死亡,然而,南陈仍旧势强,长此下去,恐于我大周不利,我们应当趁早除之!”北周朝臣们纷纷说道。

“……虽然如此,那么,今日我们对他们又能如何呢?”大司马宇文护不安地说。

“大司马,我们不如签底抽薪,立即放出他们当初留在我朝的人质陈昌,让他回往陈国,去争夺皇位,以便使陈国产生自相残杀的局面!”另一些人进言道。

于是,大司马宇文护照此办理了。然而,不久宇文护正在殿上议事,却见殿下一名部将急匆匆地跑进来:“禀报大司马,据前方探子报道:那陈昌刚刚踏上陈国土地,就被陈将侯安都事先派出的刺客设计,将他溺死于水中了。于是,陈蓓仍旧稳坐帝位!”

“怎么回事?”大司马宇文护惊问道。

“据来人说:当陈昌太子踏上陈地时,侯安都就以迎接陈太子为名,挥却了陈昌左右侍从,自己独自与这位‘真太子’两人登于船楼顶处‘赏景’,可是,没说几句,侯大将军就掏出绳子把陈昌双手捆缚,以布塞口,让他头朝下,将他扔到江中淹死了。然后,侯大将军带着自己的侍从换船,凿漏了陈昌的座船,遍杀陈昌侍从人员。诸事办完,侯安都上表,宣称陈昌渡江时遭遇‘事故’。陈昌因船坏而被淹死在水中了!”

“啊,陈主何其歹毒!然而既然武斗无望,即请陛下派人去南陈示好求和去吧!”大司马宇文护黯然神伤道,“同时我们还需要照常暗派兵马攻陈!”

接下来,北周派使者来到陈廷,尽说两国友好之利。陈主陈蓓听信北周使者的话,也派侍中周弘正西去与周修好,却不知北周此时又派司马贺若敦、将军独孤盛率兵来援助湘州的梁军,借以抵御侯真的军力。

结果,侯真果真抵挡不住周军,正想退兵。然而,他忽然闻知周主中毒暴亡,北周改立新主,隋王杨坚即将篡位。侯真料定北周就要发生内乱,因而窃喜,以为自己可以守在湘州,伺机进取了。

由于南陈北方的北齐、北周两国的内争不断,所以他们暂时都无力南侵。于是,三国暂时仍然和平共处。

但是,逃亡在北齐而且当上了北齐扬州刺史的王琳,死不甘心,他屡次请求北齐南征陈国。北齐新主高湛本想发兵,然而,尚书卢潜一再谏阻,加上陈主又致信请和,所以,高湛便派散骑常侍崔赡前去与南朝示好,陈主陈蓿也派员去北齐修和。于是,齐主将王琳调回邺城,让卢潜代为扬州刺史,以免王琳总是求战,在扬州边境惹是生非。

此时,南陈的西南还很不平静:东阳太守留异盘跟西南,野心勃勃,一直在窥视陈国。

当年,因为留异迫于陈武帝霸先的军威,又见陈主将陈蓿之女——丰安公主下嫁给其子留贞臣为妻,并任留异为南徐州刺史,因此,留异这才勉强地隐忍野心而未能发作。如今陈霸先去世了,所以留异以为有机可乘,遂决心反叛南陈。

“启奏陛下,如今西南留异又兴兵反叛了——”侯安都出班向陈主奏道。

“哦,为了安抚他,朕已命留异为缙州刺史兼东阳太守,这留异竟然仍欲谋反?”陈主陈蓓勃然怒道,“看来,朕只能发兵征讨他了!”

“大陈对留异已经容忍了数年,既然今日,大陈北疆和靖,已经心有余力来讨伐西南留异了,陛下应当立即发兵,讨伐留异——”侯安都又奏道。

“朕准奏!”陈主思索了一会后,立即下旨,“派司空、南徐州刺史侯安都出征西南,令江州刺史周迪、豫章太守周敷、闽州刺史陈宝应一同人朝听用!”

于是,周敷听旨首先到达京都,并被封为安西将军。但是,周迪不听陈廷封赏,却暗中与留异勾结,并发兵偷袭周敷,结果被周敷打败。陈宝应是留异之婿,当然也不听陈主的利诱,并要坚持与岳父站在一边,与留异同叛陈廷。

陈主得知叛情后大怒,遂与众臣商议平叛。

“既然西南留异、陈宝应、周迪不愿归附陈朝,那么朕就只好命令侯安都再次出兵攻打留异,吴明彻和周敷夹击周迪,最后进击陈宝应了——”陈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