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血色南朝
21808200000092

第92章 陈庭歌舞没蒿莱(3)

“当年萧纶军被击溃不久,侯景带军沿江西而上,攻取了江州、郢州,准备西上进攻梁元帝萧绎。当时,侯景的水军二十万,联旗千里,江左以来,水军之盛。父亲大人您在与侯景交战中,指挥自如,让天下敬畏。您首先带军屯居巴陵城与侯景军对峙,以静制动。侯景不断派军轮番攻城,都被大人指挥大军采用火阵、围长栅列舸舰等办法击退,当时侯将任约也被擒。侯景见巴陵城久攻不下,大将又被擒,只得烧营夜逃。大人您在取得巴陵城守卫战胜利后,带军乘胜沿江东下进攻侯景,很快收复江州和郢州,并直指建康,在建康城外,是您与陈霸先合军战胜侯景的。后来您兵分两路,派强弩两千进攻石头城西,很快攻陷石头城,并人居台城。致使侯景战败东奔。”王岂再三说道,“父亲大人战功赫赫,威风凜凛,心怀叵测的陈霸先岂能不怕?陈霸先为了篡位,必然会消灭我们,所以我们必须先发制人!”

“我看陈霸先其人狡猾,父亲切勿轻信此人!”次子王危也在一旁提醒王僧辩。

“在讨伐侯的大战中,我们肝胆相照,从不相疑!”王僧辩说。

“对父亲您擅自改立梁主之事,陈霸先很是不满,他总有一天会以此为借口,进行报复的,父亲大人切勿大意!”王岂又说。

“嗬,二老爷和姑爷连夜从吴地赶来了,他们说有要事相商——”此时,侍从突然进来,向王僧辩报告。

同时,王僧辩见客人们已经走进门来了。

“哦,你们怎么突然来此?”王僧辩听罢起身,忙向大步走进来的女婿——吴兴太守杜龛和二弟——吴郡太守王僧智问道。

“近日,我们听吴地传言,据说陈霸先在那里招兵买马,就将起事,因此特来禀报!”王僧智和杜龛双双神色慌张地说道。

“啊……果有此事,我们父子也正在讨论此事呢!”王危起身说道,“多谢二叔和姐夫关心!”

“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我们此行,就是要岳父大人早作准备的!”杜龛说。

“……那么,依你们看来,我父子将如之奈何?”王僧辩不放心地问。

“我们应当效仿当年‘鸿门宴’之故事,以王危的婚事为借口,将陈霸先诱来我府,然后杀之!”王僧智斩钉截铁地对王僧辩说,“兄长可以立即差人前往京口,让陈霸先来京商量危儿的婚期!”

“也好,快刀斩乱麻,免得将来我王僧辩受辱于人!”王僧辩也下定了决心,“明天我立刻派人前往京口陈府,再下聘礼。”

然而,正在此时,外厅突然响起了一片哭声。接着,一位侍从慌慌张张地跑进侧室,向王僧辩等人报告。

“太……太夫人突然过世了——”侍从进来大叫道。

“啊,她方才还是兴高采烈的,为什么会突然归天了?”王僧辩大惊失色地问。

“乐极生悲,太夫人是因为二公子的婚礼高兴过度而去的!”那侍从说。

“啊,按例,因有母丧,危儿的婚礼必须延期呀。”王僧辩突然惊叫起来,“我们方才之计,就要落空了?”

“立即封锁消息,切勿将老祖母过世的消息传出去,不要让陈家人知道!”王岂立即惊慌地喊道。

“方……方才……陈侍中府上曾经来人送来婚庆礼品,他们恰巧得知了太夫人过世之事!”那侍从不安地告诉大家,“他们还说,就要派人前来帮忙治丧……”

“唉,我们的‘鸿门宴’不能设了,此乃是上天的安排!我们本是异姓兄弟,上天不允我们兄弟相残。我们还是一切听天由命吧——”王僧辩听罢,叹了一口气,遂倒在榻上,接着,他起身向大家慢慢说,“我们还是赶紧安排老太太的后事去吧……”

王僧辩未能图谋陈霸先,然而陈霸先却在私下里积极谋划叛乱、谋取皇位,同时也是想一心谋害他的竞争对手王僧辩了。

为此,陈霸先秘密制造了数千长袍,贮藏了大量的锦缎金银,以作部众们赏赐之物。

这一天,陈霸先召集徐度、侯安都、周文育等人,正在京口府中紧急商议起兵大事。

“……在梁武帝众多的子孙中,唯有元帝萧绎最能够复仇雪耻,其子萧方智何罪,却要遭到废黜。我与王僧辩一同为元帝萧绎效命,讨伐侯景,王僧辩却因为胡虏齐人的威胁,废黜了萧方智,而改立了萧渊明为帝。为了申明大义,我应当不顾与王僧辩的私情而起兵谋袭建康!”陈霸先向部属们激昂地说道。

“齐人的行为实在可恨,他竟要我朝改立君主!”部将们也气愤地说,“我们不如就以此为借口,反了朝廷,以便大将军您登上大位!”

“齐军还即将入侵我国领地呢!”记室江旰也向陈霸先报道,“请诸位做好准备!”

“不错,我们不如先下手为强,趁机发兵攻打建康,灭了萧渊明!”陈霸先立即说道。

“此外,大将军应当知道:如今大将军与王僧辩成了国中两柱石,楚汉不两立呀!”部将徐度激动地说道,“今日大将军与王僧辩只能是你死我活!”

“我们要杀掉王僧辩?”侯安都问,接着说,“据说,王僧辩虽然拥兵数万,但他的兵马大多都在京外,他身边少有兵力,我们正可趁机下手,杀掉王僧辩啊!”

“正是!如今天下也只剩下了我和王僧辩两人了,我决不做当年的楚霸王,我要做大汉高祖——”陈霸先大叫道,“斩草除根,杀掉王僧辩,建康就是我们的了!”

“大将军高见!不过,何人据守此地?”徐度等部属们急问陈霸先,“大将军此次行动,动则必须胜利!”

“请著作郎陈昙据守京口,徐度、侯安都率水军赶往石头城。”陈霸先俨然下令道,“我本人将亲率大军直赴建康台城,袭击王僧辩。”

“得令——”众将应声而去了。

当初,王僧辩得知北齐兵已抵寿春,将要向南进犯,即遣人告陈霸先准备防御,陈霸先却就势趁机举兵袭王僧辩。接着,陈霸先命侯安都和徐度率领水军从京口直逼石头城,亲率骑、步兵自江乘罗落桥与二人会合。此时,知道此事的也只有侯安都、周文育、徐度和杜棱,外人皆以为是去抵御北齐兵。

侯安都率军至石头城北,弃舟登岸,将趋石头,此时陈霸先却犹豫未进,侯安都见了大惊失色,忙追上陈霸先。

“今日做贼,事势已成,生死须决,大将军为何反而临危犹豫不决?”侯安都大叫道。

“我当立即进军,侯将军不必见疑!”陈霸先说着,遂麾军而上。

此时,王僧辩仍没有察觉。

于是,陈霸先率兵突然杀奔到台城前阶,派勇士从城北越人,又转身从内杀出。

见陈霸先前锋突然袭击而来,台城外面的守将措手不及,纷纷逃散了。

石头城北接冈阜,不很高,侯安都便披挂甲带长刀,让手下将其捧起,投到女垣内,军士相继而人,直逼王僧辩卧室。陈霸先也率步骑从南门入城。

王僧辩虽然经过前次众人的提醒,对陈霸先已有所警惕,但是他万没有料到,陈霸先竟然来得如此之速。因此,见陈霸先杀来,他大惊失色,只好上前勉强迎战,慌忙率众抵挡苦战。然而,王僧辩虽然英勇,但是因事出突然,准备不及,无奈身边又只有数十名侍卫,不是陈霸先的对手,所以,战不到几个回合,王僧辩就慌忙退缩。最后,王僧辩只好带着其子王危躲避到南门城楼上去了。

陈霸先见此,遂麾众围攻,急得王僧辩仓皇失措,没想到陈霸先竟真的对自己下手了,并立即要与他决战,于是,他只好婉转地向陈霸先求情。

“陈大将军,莫非你真的忘了我们昔时的手足之情?”王僧辩向城楼下大喊。

“王大将军倘若能记得我们情意,你又为何屈服于胡虏,改立梁君?”陈霸先借口,向城楼上大声斥责道。

“你我莫非……”王僧辩再叫。

“我们如今唯有国仇,没有私情!请你立即投降,否则,我就要放火烧毁此楼了!”陈霸先怒吼道。

说罢,陈霸先遂令人搬集薪柴,准备放火。王僧辩万般无奈,只得率子走下城楼。

“将军为何如此无情?”王僧辩垂头丧气地问陈霸先,“你竟然要灭我?”

“那么,我犯何罪,你……竟敢借齐兵伐我?齐兵既来,你却为何不加防备?”陈霸先又找出借口,怒然责问王僧辩,“像你这种无义之徒,人人得而诛之!”

“我委托你看顾北门,你却自毁营垒,逃避齐军,你怎能反说我没有防备,是你玩忽职守啊!”王僧辩朗声说道。

陈霸先听后,无言以对,但是,兵枪相对,火气正浓。王僧辩父子在强力之下,毫无办法,只好悻悻下城投降了。

“王僧辩老奸巨猾,威压全朝,应当立即除之!”陈霸先沉默了一会后,随即向徐度令道,“你们干净利索,要尽快斩杀王僧辩一家,切不可姑息养-”

于是,徐度等部属们遵照陈霸先的将令,带着王僧辩父子去了。接着,陈霸先迅速地派人将王僧辩父子府第全部包围,以便就地将他们处死。

得知建康陈霸先兵变,萧渊明派青州刺史程灵洗率部赶来援助王僧辩,结果,他也是大败而退。见程灵洗到来,陈霸先立即对他软硬兼施。首先,陈霸先用大军弹压,接着,陈霸先允诺给程灵洗做兰陵太守。于是,程灵洗也就只好投降了陈霸先。陈霸先随即传檄内外,细数王僧辩之罪,杀尽了王氏家族。同时被斩草除根的王家兵将约八百人。

萧渊明得知王僧辩已死,也就只好甘愿退位自保,举手投降了。

战胜了王僧辩后,陈霸先立即迎奉晋安王萧方智复位,并颁诏大赦,改元绍泰,各官受赏。同时,萧渊明被任命为司徒、建安郡公;陈霸先为尚书令、都督内外军事兼任扬、徐二州刺史。

吴兴太守杜龛听说岳父王僧辩遇害,当即据城拒御陈霸先,王僧辩之弟吴郡太守王僧智也响应杜龛,王僧辩的心腹——义兴太守韦载也开始起兵反抗陈霸先。陈霸先当即派其侄儿陈禱回长城故里,筹备军事,以防御杜龛等人的袭击。

杜龛命令部将杜泰率军五千偷袭陈蓿,并给陈蓿杀了个措手不及。不料,一个月后,陈蓿却又反以偷袭之计,大败了杜泰。于是,杜泰受挫退却。

接着,陈霸先令周文育攻打义兴,义兴太守韦载顽强抵御,周文育势难支撑。于是,陈霸先令高州刺史侯安都、石州刺史杜凌留守京都,自己亲率大军前来接应周文育。

谯、秦二州刺史徐嗣徽的堂弟徐嗣先是王僧辩之甥,僧辩被杀后,徐嗣先怂恿徐嗣徽投靠北齐,以便合兵反抗陈霸先。听得陈霸先攻打义兴,徐嗣徽便秘密联络南豫州刺史任约,乘虚袭击建康,潜入石头城。

陈霸先到了义兴,督兵猛扑,韦载抵挡不住,只好投降。陈霸先以好言相劝,并将韦载收归旗下,命令韦载的族人韦岁为义兴太守。接着,陈霸先自回建康。

“现在义兴已下,此命令周文育援助长城,以图大胜!”霸先令道。

周文育应声去了。这时宁远将军裴忌走来说:“吴郡地势险要,那王僧智将如何处理?”

“哦,吴郡可用智取!”陈霸先说,过了一会又说,“宁远将军裴忌听令:我令你趁今晚夜黑,率轻骑夜袭吴郡,杀败王僧智!”

“末将听令!”于是,裴忌答应,且率军南去。

接着,裴忌率军急进,半夜抵达吴郡城下,鼓噪登城。守将王僧智从梦中惊醒,以为大军杀入城中,遂惊慌失措地从后门逃走,轻舟飞奔吴兴。接着,裴忌进了吴郡城,陈霸先令他为吴郡太守。

七十一、僧辩灭,霸先建南陈

陈霸先到达建康后,准备立即攻打石头城,但又忽听部将来报,说北方的军情紧急。

“齐军带着大批粮草、牲畜前来援救徐嗣徽,并且已经到达湖墅!”北疆部将向陈霸先报道,“希望大将军分兵抵御齐军!”

“这……如何是好,徐嗣徽乃是一员智勇能将,如今又有了齐人的援助,我们切不可漠然视之!看来……我暂时还无力进攻石头城。”陈霸先向韦载问计,“韦将军以为我军应当如何进行?”

“无论徐嗣徽如何,我们都要从长计议,‘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韦载胸有成竹地对陈霸先说,“目前,徐嗣徽有了大批的给养,我军也应赶紧在淮南筑城,以保我东路的粮道,再分兵切断敌人的粮道。同时,令侯安都将军夜袭徐嗣徽的老巢秦郡,这样,不出十日,北齐将领的首级就会献给大将军麾下了!”

“此计很好!”陈霸先说道,“我们将依计而行,派兵夜袭江北齐军,火烧北齐粮船,围困石头城,切断城内水源——”

结果,此计实施后,形势果然大变。齐军因此不能再进,只得在仓门水南设立两道木栅,与陈霸先对抗。然而,齐军虽然拼命攻击,但却毫无进展。而此时,侯安都却已经偷袭了秦郡,俘获了数百敌兵,并将徐嗣徽的府宅洗劫一空。

接着,陈霸先若无其事地令侯安都出阵与徐嗣徽对战。

“昨日,我去了老弟家中一趟,得到了这些东西,这东西对打仗是没用的,所以我又奉还给阁下来了!”在阵前,侯安都派人将徐嗣徽家中的琵琶交给徐嗣徽,并附信说道。

“哎呀,陈霸先的兵马已经进入了秦郡,并且洗劫了我府!”徐嗣徽看罢大惊道。

随即,徐嗣徽派人向北齐兵营求援。

北齐淮州刺史柳达摩立刻越过秦淮河列阵,但却被陈霸先猛烈进攻、纵火焚烧木栅所打败,齐兵损失惨重。徐嗣徽与任约率领齐兵北攻浦口,又被侯安都杀败。见不断遭受挫折,徐嗣徽与任约慌忙撤退,投靠并进入了北齐的石头城大营,据垒抵御。

陈霸先见此,赶紧率众奋战,但是经久未下。

“徐嗣徽和齐人柳达摩等人仍旧坚守在石头城上,恐一时难下——”侯安都忧虑地对陈霸先说,“此时我建康城中粮草不多,倘若这样长困下去,将大事不妙!”

“你且带人切断石头城的水源,其营中无水,必然败退!”陈霸先令道。

于是,陈霸先的兵士立即爬上红土山,切断石头城四周的河流。石头城内水断,三日后,柳达摩不得不向陈霸先提出议和,并要求陈霸先以世子陈昙朗做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