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血色南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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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萧齐代宋刘家灭(16)

这时,形势有了很大的变化。萧衍当初派王天虎送信时,曾经与张弘策精心研究,经过周密思考。

“兵法常说以攻心为上。因此,王天虎去荆州送信,是给每人一封的,我们唯独要给南康王部下送两封,而且这两信是专送给萧颖胄兄弟的,萧颖胄兄弟两人的信中都只是写作‘具体情况,请听王天虎当面说出’一句话,但是因王天虎事前并未得到我们的指示,所以天虎对他们也不能说出什么内容,萧颖胄兄弟各自将信收起,似有不被对方所知的秘密,并且互相猜疑。同时,外人却都以为萧颖胄兄弟与雍州另有特别的交易,认为萧颖胄兄弟已与我们雍州达成了共识,于是,他们对萧颖胄兄弟都有了一定的疑义。而萧颖胄兄弟们对此,也不便为自己多作辩解。这样一来,萧颖胄兄弟得到了包括城外刘山阳在内的所有荆州人的猜忌,因此,萧颖胄兄弟最终别无出路,只有依附我们,同意与我们起来反叛了!”萧衍与张弘策商议道。

“这就是说,我们两封空函平定了一州。”张弘策笑道,“大将军之计高明啊!”

这是萧衍高明的一计。

接下来,萧颖胄想用王天虎首级换取刘山阳的首级,并且派人来征求萧衍的意见,萧衍并未能明白地答应,而只是默许。

这是萧衍高明的又一计。

有了这两步后,萧颖胄业已斩杀了刘山阳,迈出了反叛的第一步,“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萧颖胄已经无法回头,只好听从萧衍驱使了。萧衍这时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指使萧颖胄行事了。于是,听说萧颖胄的使者到来后,萧衍立即命令使者进来谈话。

“这就是刘山阳的首级,请刺史大人过目!萧颖胄大人决定随大人您起兵反叛——”萧颖胄的使者说道,并向萧衍呈上刘山阳的首级。

“哦,萧颖胄大人决定起兵,那么他决定何时起兵?”萧衍急切地问。

“萧颖胄大人决定来年发兵!”使者答道。

“来年?”萧衍随即向萧颖胄的使者大发雷霆道,“如今事迫眉睫,岂能等到来年?萧颖胄必须立即发兵——”

“哦,待我去回禀萧颖胄大人!”使者不安地说。

“行军打仗,全靠一股锐气,现在已是箭在弦上,岂能延期?”萧衍向萧颖胄催促道。

于是,接到萧衍的建议,萧颖胄只得请南康王萧宝融发出檄文,攻打建康。当宁朔将军王法度逗留不进时,萧宝融只好立即将他罢职,改派冠军将军杨公则进军巴陵,直逼湘州,又令辅国将军邓元起出兵夏口。

此时,正巧夏侯详之子骁骑将军夏侯颤,从建康逃到江陵,萧颖胄让他声称奉了宣德太后之命,来迎南康王即位,于是,萧宝融将太后的假诏传遍四方,并且四面八方的群雄纷纷起兵响应。

萧衍一切部署完毕,准备起程,率兵东下。

“我劝大人必需首先将萧宝融迎到襄阳,让他在此即位,之后才能出兵!”竟陵太守曹景宗对萧衍说,“我们必须让嗣主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这,你们不必操心!”萧衍笑道。

“现在萧宝融还在别人手中,倘若他们挟天子令诸侯,我们就会受制于人!”张弘策也不安地向萧衍劝告。

“这不是问题!倘若战败,大家同归于尽;倘若成功,我军威慑四方,那时他们胆敢不听我们的话吗?”萧衍仍旧笑道,“我非庸碌之辈,岂能受制于人?”

萧衍说罢,立即起兵。接下来,上庸太守韦睿、华山太守康绚、南秦二州刺史柳琰也相继起兵响应。萧衍在沔南设立新野郡,安置刚刚归附的兵民,令他们静候调遣。

听到萧衍大军势如破竹,京都惶恐。萧宝卷急忙调兵遣将,下诏征讨荆、雍。不料,荆、雍的冠军将军杨公则进逼湘州,行事张宝积出城迎降。杨公则进入长沙,张榜安民,湘州遂为萧衍的叛军所平定。

次年,南康王萧宝融自称相国,任命萧颖胄为左长史、镇军将军,萧衍为征东将军,杨公则为湘州刺史。萧衍又令长史王茂、太守曹景宗为先锋,继续进军,令参军张法安留守竟陵。

“启禀大将军,郢城挡道,如今是否要用大部队围攻郢城,用小股部队袭击西阳和武昌。”太守曹景宗、中兵参军张法安等人问萧衍。

这时,萧衍的家童陈庆之正眨着眼睛看着在场的诸位将领。

“庆之,我今日也请你谈点看法,你往日与我棋下得不错,不知你实战的能耐如何啊!”萧衍见众将议论纷纷,遂缓和了一下气氛,向陈庆之笑道。

“方才二位的计策恐有不妥!”陈庆之红了一阵脸,遂轻声说道,”汉水宽不过一里,若我军行船到中流,敌军夹岸射箭,我军可能面临险境。

况且,郢城是兵家必争之地,敌军强劲,南齐非万不得已也是不会放弃的!”“妙呀!”曹景宗闻过则喜,忙叫道,“庆之所言有理,我们的方案的确不妥!”

接着,众将都对陈庆之齐声叫绝。最后,萧衍慢慢站起来向众人点头称赞。

“正是!前竟陵太守房僧寄正在固守鲁山,他与郢城互为犄角,倘若我大军攻郢,房僧寄必然断我后路。因此,我想让王、曹先率军渡江与荆州兵马会合,之后,再一同进逼郢城。”萧衍大声说道,“我亲率兵马攻鲁山,打通沔汉,让郢城、竟陵提供粮饷,江陵、湘中提供士兵。那时,兵多粮足,二城就不在话下了。二城既破,我们就胜券在握了!”

“大将军所言极是,我们即刻率军渡江!”长史王茂等人应声说道,说罢,挥军而去。

王茂、曹景宗进驻石桥浦,郢州刺史张冲闭城自守。荆州将领邓元起、王世兴、田安之率数千人马会合王、曹。湘州刺史杨公则也率部队来到夏口。萧颖胄让荆州诸军受杨公则节制,另外任命参军刘坦为长沙太守。

刘坦本是湘官,深得民心,这次回长沙,更加得到荆、雍百姓响应,于是人心都纷纷投向萧衍大军。

郢州被孤立数月,城内缺粮少药,人心惶惶。郢州刺史张冲内外安抚,已觉身心疲惫。

“我军疲矣!外围悉被叛军所控制,萧衍屯兵汉口,阻止鲁山军,并令水军将领张惠绍游戈江中,切断了我郢、鲁二城的联系。这如何是好……”张冲痛苦地对骁骑将军薛元嗣说道。

“城中有我们后辈竭力坚守,朝廷大军也一定能来破敌。望刺史大人勿忧,保重身体要紧!”薛元嗣上前劝告道。

“唉,叛军已经逼得我张冲愤恨成疾,我岂能安心?”张冲泪流满面道。随即张冲病逝。临终时,张冲将郢城托付给他的儿子张孜、骁骑将军薛元嗣、征虏长史程茂坚守。

此时,萧宝融在萧颖胄等人的撮合下,已在江陵即位,改元中兴。

萧宝融随即册立后妃,授萧颖胄为尚书令,萧衍为左仆射,夏侯详为中领军;封晋安王萧宝义为司空,萧宝源为车骑将军,建安王萧宝夤为徐州刺史,等等。并下诏废黜萧宝卷,将他贬为涪陵王。然后,大赦天下,只是明确表明不宽恕梅虫儿、茹法珍等卑鄙小人。

萧宝融还派御史中丞宗决到夏口慰劳萧衍。得知西江又出现了一个朝廷,王茂心中不解,遂走进中军帐来。

“我等追随萧衍将军,就是要推翻萧宝卷朝廷,而如今,一个朝廷还没有推翻,却又来了个西江朝廷,萧宝融可是萧宝卷的亲弟弟呀。萧颖胄推出萧宝融,乃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啊!这对我们有何好处?”王茂问张弘策。

“南康王萧宝融只是个讨伐萧宝卷的道具,不足为虑!对此,萧衍大将军自有对策,请王将军不必操心!”张弘策笑道,“难道说,王将军还不知萧衍大将军的计策?”

王茂等人听罢,都点头称是。

接着,萧衍令王茂、萧颖达等人进逼郢城,薛元嗣不敢迎战,只得闭门严守,并派人去建康求援。萧宝卷已令豫州刺史陈伯之移镇江州,进攻荆、雍,得知郢城危急,又派军将吴子阳、陈虎牙去援助郢州,屯兵巴口。

正当此时,西江朝廷又以慰军之名派人向萧衍转达意见。

“我们屯军长江两岸,郢、鲁二城久攻不下,萧宝卷又派援军前来,可能于我不利,将军不如求救于北魏,以为权宜之计!”萧颖胄等人在口信中对萧衍说道。

“如今郢、鲁二城兵草将尽,就将败北。以我正义之师诛杀昏君佞臣,不日就要成功,何必要求外邦支援?求救北魏反会为国人所不齿,况且北魏也不是可信之邦。我军现在兵精粮足,不日就将拿下郢、鲁二城!”萧衍明确地说道。

于是,西江朝廷使者听罢回禀萧颖胄等人去了。

吴子阳率军到达加湖,离郢城只有三十里。但见那雍、荆兵马遍地,旌旗掩天。吴子阳不敢上去迎战,只是倚山筑寨固守。

然而,此时春水暴涨,加湖泛滥。王茂奉萧衍之命率众夜袭加湖,杀得吴子阳措手不及,慌忙应战,随即战死。副将陈虎牙逃窜到其父——陈伯之刺史的浔阳城中。郢、鲁二地的守兵得知吴子阳惨遭失败,加上鲁山守将房僧寄病死,立即人心惶恐。萧衍趁机劝降。于是郢、鲁多人归附,军心大散。

接着,萧衍派遣小股部队出击,一举就将鲁山拿下,郢城守将薛元嗣见大势已去,只好开门出城投降。

加湖大捷,萧衍十分高兴。而恰在此时,张弘策从雍州赶来,向萧衍报告:其夫人丁令光已于半月前产下了一名男儿。萧衍闻罢大喜,并为儿子取名为“统”字,以示早日拿下江州,直取建康,从而一统天下。

“祝贺大将军,就要一统江南了!”张弘策见了大笑道,“萧衍大将军,你下面就要考虑如何治理这个战乱多难的江南天下了!”

“现在说这个,还未免太早。”萧衍也笑道,“你难道忘了?当年陈显达、崔慧景也都曾经兵临台城的城下了,最后并未能功成名遂啊!”

“草莽英雄陈显达、崔慧景之流怎能和你相比?你有三支大军,不日就将人居台城了!”张弘策说道。

“不过……我有哪三支大军?”萧衍兴奋地问。

“其一是范云、沈约及我等谋士群体;其二是王茂、邓元起、曹景宗、韦睿等将帅集团;其三是萧伟、萧儋等家族力量。有此三军,大将军你的江南天下,指日可得了!”

“啊,很好!”萧衍笑道,“不过,眼下就有一个难关——江州,我们能否拿下呢?”

“江州刺史陈伯之首鼠两端,我们仍旧可用当年对付荆州萧颖胄的办法,以计来对付他们。”张弘策说。

“好!我军加湖大振,陈伯之的儿子陈虎牙已经闻风丧胆,逃到了浔阳,现在我军威慑四方,我们的确可以‘不战而降人之兵’了!”萧衍同意道。

“我在俘虏营中结识了一个棋友叫苏隆之,他对我家主么——你萧衍大将军佩服得五体投地。此人有勇有谋,堪为又一个‘王天虎’!”此时,萧衍的棋童陈庆之上前说道。

“好好!就让此人再充当一次江州的王天虎,去密谋江州!”萧衍兴奋地说。

说罢,萧衍立即派苏隆之前往江州。结果,苏隆之在江州与心有余悸的陈虎牙一起,说服了其父——江州刺史陈伯之,再加上萧衍大军的威逼,终于陈伯之被萧衍降服了。于是,萧衍拿下了江州,为进军建康扫平了道路。接下来,萧衍再次召集众将商议军事。

“启禀大将军,我军节节胜利,现在是否能在夏口休整几日,再麾军东下?”王茂等将领问萧衍。

“今日不趁胜直捣建康,还要等待到何时?从前江陵叛军常败,都是因为军进迟缓啊!”萧衍大叫道,“我们切不可贻误战机,当快速进军——”

“大将军之言有理,我们要立即整军进发!”张弘策等人齐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