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血色南朝
21808200000046

第46章 宋室六旬亦悲哀(28)

“唉,刘休仁擅于心计,有智慧,经常用笑话调侃阿谀取悦刘子业,因此才保护了朕躬免遭迫害!刘休仁还为社稷立下了惊世功勋……”宋主刘彧慢慢说道,接着向内官令道,“好吧,宣诏刘休仁来尚书省办公——”

“陛下切不可因刘休仁过去的一点功劳而心生犹豫阿!”杨运长急切地说,“陛下召刘休仁进宫办事,俟刘休仁应诏进宫后,一定要将他留在宫中!”

宋主刘彧无言,接着向众人摆了摆手。于是众人陆续退出去了。

过了一会,刘休仁怡然进来。

“奏报陛下,微臣公务所剩不多了,陛下还有何吩咐,微臣可否回府?”刘休仁说。

“哦,今晚你就住在尚书堂吧,明晨你还有事,免得耽搁时间!”宋主刘彧赶紧说道,“你就接着办公去吧!”

此时,刘休仁仍旧丝毫不觉异状,所以就又回尚书省去了。接着,杨运长等三侯又急急地进来。

“陛下决定了?”杨运长伏地问宋主。

“陛下应当先发制人——”王道隆也叫道,“今晚恰逢建安王在尚书省值夜,陛下不如立即下诏给他赐死——”

“哦,这……”宋主刘彧躺在榻上,惊恐地瞪眼支吾着,接下来咬牙切齿说道,“也罢,拟旨,赐刘休仁毒酒!”

于是,当夜,刘休仁在尚书省刚刚和衣睡觉,就闻有人持宋主的诏书到来。

“建安王听旨:皇上赐你毒酒一杯,请你自尽——”王道隆笑逐颜开地怀揣诏书,手提酒壶,走到尚书省,向刘休仁说道。

“陛下要本王自尽?”刘休仁怒喝道,“陛下这江山是谁打出来的?目前国家刚刚安定,他就要我死!我死后,看他这忘恩负义之人还能活几天!”

“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王爷乃是忠义之士,岂能怕死?”王道隆仍旧激将地笑道。

“本王并非怕死,只是,我还要看这大宋天下仍能支撑多久!”刘休仁愤然而起说道。

接着,刘休仁将毒酒抓了过来,一饮而尽,随即毒发身亡了。

三佞见刘休仁完全咽气之后,才返身回宫。他们来到端门时,恰逢宋主刘彧艰难地支撑着病体,乘车也来到端门。

“事情如何了?”宋主刘彧惊慌地问阮佃夫、王道隆、杨运长。

“啊啊啊,恭喜皇上,建安王业已归西了!”三佞笑嘻嘻地齐声答道。“哦,唉!”宋主刘彧惊惶失措地叹道,接着又对王道隆说,“爱卿速拟诏书,说刘休仁谋反,畏罪自尽了!”

“皇上英明——”三佞齐声说道,并给皇帝拟旨,以便次日早朝颁发。王道隆等人持诏去了。宋主刘彧颓然地躺在车中,仰望着大殿上檐的天窗,悲从心来,他不禁惨然痛哭。阮佃夫看着如此景象,慌乱得不知所措。

“哎呀……”宋主哭泣道,“朕与休仁年龄相近,性情相投,是从小到大的最亲的亲友。朕能有今日,多亏有他的相助呀!今日朕不得已而出此下策,也都是为了后世着想呀!”

“陛下何必泪水潸潸?皇帝是为了大宋的后世,也算是情法两全了,尚有何遗憾的?”阮佃夫慨然向宋主刘彧劝道。

“启奏陛下,吏部尚书褚渊求见!”此时侍卫进来报告。

“哦,叫他进来!”宋主说。

不一会,褚渊惶恐地走了进来。

“陛下召臣,有何吩咐?”褚渊跪地问道。

“朕将不久于人世,但太子年幼,将来还望爱卿尽心辅佐!”宋主刘或说。

“陛下年方三旬,正值壮健年华。今有小恙,不日即可康复,切忽多虑!”褚渊轻声地说道。

“朕命在天,然而对大宋江山社稷尚需人为……”宋主断断续续地说,“建安王功高压主,朝廷理应设法除掉他?”

“陛下,此事不可!建安王有大功于社稷国家,岂能除掉他?”褚渊听罢大惊,并极力劝阻道,“建安王他乃是国之栋梁,国家有赖于建安王扶持,陛下不可如此!”

“唉,爱卿你太迂腐了,你不能与朕谋划大事啊!你知否?建安王刘休仁他……他已经死了!”宋主刘彧突然叹了口气说道。

“哎呀,真有此事?”褚渊听罢惊叫起来。

“褚卿为人虽诚,然而城府不深,处世尚需历练。朕暂封你为尚书左仆射,你和右仆射袁粲一同参与政事!”宋主刘彧懒懒的肅渊说,“卿……就此告退吧!”

褚渊惊慌失措地走出大殿,迎面遇到了巴陵王刘休若及其部将王敬先。“宫中有何大事,褚大人何故如此神色慌张?”刘休若见了褚渊,急切地问道。

“建安王他……已被处死!”褚渊沉痛地对刘休若说,“殿下知道否?””哦,果有此事,这令人不解。皇上竟然如此……“刘休若惊慌地说道,”我到京口时方才知晓此事。”

“殿下将去何处?”褚渊问,接着犹豫地说“只是……目前朝廷……””唉,谢谢大人的提醒,我已有所预感。“刘休若诚惶诚恐地说,”然而,我既然已到京都,也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圣听诏了!”

“立刻进宫?”褚问。

“正是!”刘休若说,“皇上任我为江州刺史,诏书令我进宫参加七夕群宴!”

“哦!竟然如此……”褚渊又惊叫了一声,随即痛苦地向刘休若一揖而别。

次日清晨,褚渊还在睡梦中就被侍者吵醒了。

“启禀老爷,昨夜,巴陵王刘休若也已经被皇上赐死了!”侍者向褚渊报告。

“啊,此事果然出现了?”褚问。

“是的,昨晚在七夕宴席上,巴陵王刘休若向皇上告发了自己的心腹王敬先,宋主当即斩杀了王敬先。听说,皇上当时对巴陵王还是十分热情的,可是,当席终人散、巴陵王回府时,却得到杨运长等三侯为他送去的一道诏书和一壶毒酒……说皇帝令他自尽。”侍者继续说,“巴陵王只得接过毒酒一饮而尽,随即中毒身亡了!”

“唉,陛下真要将亲王们斩尽杀绝阿!”褚渊悲叹地摇头说道,“啊,大宋危险了……”

“唉,如今,在皇上的十九个兄弟中,只剩下刘休范了,据说他已被命为江州刺史。”此时,褚渊的夫人也上来插嘴说道。

“刘休范为人最为朴实憨厚,其实也是个庸碌呆蠢之辈,而正因为如此,宋主才给他留下了一条活路。”褚渊泣道。

“听王皇后之兄王景文大人说,陛下曾亲口说要给刘休范以荣华富贵呢!”褚渊夫人继续说,“实际上,除了皇族,朝中的其他功勋大臣也所剩无几了,只有一个萧道成倒还没有被皇上斩杀!”

“是的,萧道成已被封为散骑常侍、兼太子左卫率,皇上让他从淮阴回到京城来了。”褚渊轻声说道,“此人……或许还能有一番作为!”

就在刘宋皇亲大臣陆续遭杀、朝廷震荡的同时,北魏也经历了一番动荡。魏主拓跋弘已专事佛教,将皇位禅让给了五岁的太子拓跋宏。此时,宋魏开始互访,南北暂时和好。

这年十月,南国冷风穿袖,建康的红叶飘落,四处萧瑟,仿佛已临隆冬。

宋主刘彧虽然仍旧在位,但是多病之躯已骨瘦如柴。他不仅不能理朝,而且变本加厉地猜忌皇族及重臣,终日惶惶,时时不安。这一天,尚书左仆射褚渊应召进入宫中。

“启奏万岁,微臣奉旨进宫,陛下有何吩咐……”褚渊跪在地上问道。

“哦,爱卿平身……唉……”宋主躺在榻上,欠身看了一眼褚渊后,随即扭过头去,疲惫地一声叹息。

“陛下何故不乐?”褚渊接着问道。

“朕躬病体日沉,将来一旦离去,太子年幼,这宋室江山终会落到他人之手……”宋主再叹道。

“如今边关和靖,国内叛情俱灭,陛下还有何不放心的?”褚渊听罢不觉心中一怵,泛起一阵寒意,立刻惊道,“莫非陛下还要……”

“唉……虽然如今,国中诸王重臣业被杀尽,然而,皇亲国戚尚在……”宋主刘彧轻声地说道,“国舅王皇后之兄王景文他……也非善良之辈……”

“王景文为人忠厚,沉着处事,他乃是国中不可多得之才!陛下也……”褚渊道。

“褚渊你能保他将来不会窃取大权?”宋主反问,接下来叹道,“唉,想起当年……在华林园嬉玩时,王皇后对朕傲慢不尊的往事,朕……更加对王景文生恨!朕将给他一封诏书,赐之自尽!爱卿让人持诏去他府吧!”

“哦……微臣领旨……”于是,褚渊无奈,遂将圣旨递出。

宋主的诏书到达王府之时,王景文正在与客人下棋。景文接过诏书展开看了一会后,若无其事,遂慢慢地将诏书搁在一边,继续下棋,一直到棋局告终、棋子收入匣内之后,他才又将诏书拿了出来观看。

“诏书之意?”客人问。

“哦,皇上令我自裁!”王景文看着诏书,神色自若地向客人说。

“啊,竟有此事?”客人闻罢大惊道。

“是的,我应当写好向皇上的致谢奏章,然后与诸位话别——”王景文轻松地说道,“.......之后,我再慢慢上路。.....”

王景文说罢,从容不迫地在案上摆好纸笔,为宋主写好奏章,与众告别,随即服毒自杀了。使者将王景文的死讯带到宫中之后,宋主刘彧这才放下心来,安然入睡。

次日,杨运长又来到宋主面前。

“杨爱卿今日又有何事?”宋主刘彧问杨运长。

“……外面人们都说,大都督萧道成多有不臣之心……”杨运长又吞吞吐吐地说。

“啊,竟有此事?”宋主惊问。

“是的,萧道成在淮阴宾客很多,有人说他有天子相!”杨运长又说。

“哦……那么就也将他赐死?”宋主刘彧随即问道,接着又犹豫起来,“不过……”

接下来,宋主刘彧写好了诏书,令侍卫取来一壶御酒,正要递交给杨运长,却见将军吴喜急急忙忙地进来,于是随即,宋主又改将诏书和御酒递给了吴喜。

“吴爱卿……且将此书……和一壶无毒的御酒送给萧道成将军,以……试探其是否心中有鬼……”宋主刘彧断断续续地对吴喜说,“萧将军乃是国之能将,朕……不能乱杀。朕得先试探他一下……若他果有反意,那么他心中有鬼,他是决不敢喝此酒的!”

“微臣遵旨……”吴喜胆战心惊地答道。

于是,吴喜拿着酒,来到萧道成的领军府中。道成见了惊惶失措,不敢接壶。吴喜原是萧道成的亲信,见道成犹豫不决,遂上前笑容可掬地向道成吐露了皇上的真实意图。因此萧道成立即取过酒壶一饮而尽。

吴喜将此情回报给了宋主,宋主顿时就放下心来,安然入睡。然而,过了不久,宋主刘彧刚刚入睡,又被噩梦惊醒,随即他又呼叫来人。此时杨运长走了进来。

“陛下有何吩咐?”杨运长走到榻前问皇上。

“朕……朕忽得一个噩梦,很是可怕!”宋主刘彧说道,“莫非外面又有异动?有反贼的消息吗?”

“陛下莫非听到豫章的消息?有人说……”杨运长假装欲言又止。

“正是!豫章太守刘愔要谋反,爱卿派人速去杀了刘愔!”宋主刘彧急忙叫道。

于是,杨运长应声去了。随即,消息又从豫章传来,说刘愔又无故地死于非命。

接着,佞臣阮佃夫又急风暴雨式地进宫来。

“陛下知否?吴喜有欺君之罪!”阮佃夫向宋主说,“上次他奉旨去萧道成府中送酒时,他是首先告诉萧道成酒中无毒,之后,萧道成才敢喝下了。吴喜与萧狼狈为奸,大有欺君之罪啊!”

“哦,竟有此事……”宋主怀疑起来。于是,三日后,宋主在内殿宴请吴喜,饮宴尽欢。然而,当夜,回家后的吴喜就被毒酒赐死,时年四十五岁。吴喜死后,皇帝为了安抚还活着的大臣们,只得把吴喜的罪状公布出来,说吴喜过于能干、过于自作聪明了。他智数绝伦,不易驾驭;吴喜又喜欢收纳亡命之徒,以至军中只知有吴喜不知有皇帝;在他东征前,曾向皇帝保证,把会稽的浔阳王刘子房就地处决,而他后来居然把刘子房又送进京,让皇帝为难。

此后,宋主刘彧更加心力交瘁,精神恍惚,当夜深入静之际,他总是见到无数冤魂恶鬼围在榻前,向他索命。

次日,宋主只得早起,号召朝廷,改泰始八年为泰豫元年,以便举国安详。

接下来,宋主刘彧又令人在湘宫寺中日夜忏悔、祈祷。然而,神佛不灵,鬼魂催逼日紧,连刘休仁、刘休佑也陆续前来索命,于是宋主刘彧呓语不绝。

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宋主遂任命桂阳王刘休范为司空,褚渊为护军将军,刘勔为仆射,嘱托他们与尚书令袁粲、镇东将军蔡兴宗、郢州刺史沈攸之一起,尽心辅佐太子。接着,萧道成也被保举为右卫将军,和各大臣共掌朝政。

当夜,宋主刘彧驾崩,享年三十四岁。十岁的太子刘昱即位,大赦天下,尊刘彧为明皇帝,庙号太宗,嫡母王氏为皇太后,生母陈妙登为皇太妃,江氏为皇后。此时,宋主刘昱年幼无知,看来,宋廷就要大乱了。

三十四、刘彧死,桂阳王谋反

宋主刘彧死后,虽有尚书令袁粲、护军将军褚渊等人辅政,但阮佃夫、王道隆等人仍旧专权,而且气焰更加嚣张。镇东将军蔡兴宗为人正直,深得阮佃夫等人忌恨。蔡兴宗曾出镇会稽,所以未能赶上与故主刘彧见面,这次回京后,只好听从阮佃夫等人的差遣,让他出京督管荆、襄八州军事,而不能参与朝政。

接下来,阮佃夫等人又怕蔡兴宗控制上游,尾大不掉,便又令他回京任中书监光禄大夫,令沈攸之代其旧职。蔡兴宗回京后,终日惶惶,即拜辞官职,病故府中。

蔡兴宗死后,朝中又少了一位重臣,朝政更加混乱,权臣佞官更为骄横。

“现在蔡公业已过世,朝中权佞之徒更加横行霸道,我们不搬出宗室权臣,则不能遏制这些佞臣!”袁粲对褚渊说道。

“我们只好搬出宗室权臣帮忙?”褚渊说道,“然而……如今皇族几乎已被滥杀殆尽,只剩下了一个无用的侍中刘秉,还有一个就是桂阳王刘休范之子一安成王刘准了,然而,刘准他还只是一个五岁的幼童……”

“唉,将刘秉荐为尚书左仆射,将刘准也荐为重臣,以勉强维持局面吧!”袁粲叹了口气,慢慢地说道。

“刘宋今年已改元元徽,局势还得由你、我勉强维持呀!”褚渊说道。

“正是!”袁粲无奈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