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微臣以为,对这种大事犹豫不决,极易泄露出去,从而引起朝中混乱和遭遇意外。望陛下当机立断!”王僧绰又急切地说道。
“事关重大,朕不能不三思而后行!况且彭城王刚去世不久,倘若朕再起杀戮之心,世人会认为朕实在无情!”宋主仍然犹豫地说。
“不然!”王僧绰断然地说道,“臣倒是怕陛下千秋之后,世人会说陛下只能舍得兄弟,而舍不得对儿子下手啊!”
宋主听后低头不语,且漠然视之。于是,王僧绰只好默然退出。
此后,宋主每夜召江湛、徐湛之二相秘密策划废立之事,潘淑妃也设法从宋主口中套出话来,再派人通报给儿子刘浚,刘浚又转告刘劭。刘劭随即与陈叔儿、斋帅张超之等人商议对策,并加紧密谋弑主的事宜。
这一天雨夜,潘淑妃从后宫内窃听得知皇帝就要动手“废掉刘劭,赐死刘浚”,深感大祸临头,慌乱不已。
潘淑妃思绪万千,并自忖道:“看来,皇帝和太子已经到了你死我活、7JC火不容的地步了,然而,无论他们中是谁人得胜,我和刘浚都将无立命之地,此时我不如挺身而出,让浚儿快刀斩乱麻,扫除宋主和太子,以图我母子日后的平安?”
想到此,潘妃赶忙为刘浚写了一信,并连夜委托一个小太监送交始兴王府。其信言道:
“皇帝已决定‘废劭,杀你’,你应立即行动:先杀刘劭,再杀你父,这样我们母子方有出头之日。”
然而由于雨夜深沉,天黑路滑,那送信的小太监竟然偷懒地将信就近送交给了东宫太子刘劭。因为在他看来,太子与刘浚向来总是在一起玩乐的,于是,信交给了太子,也就等于交给了刘浚。
当夜,太子刘劭正在府中与刘浚等人商议弑父的大事,因为他知道一旦父皇审好了严道育京口的那两位婢女后,就将动手杀子了。而在此时,他竟然又收到了潘妃给刘浚的信,阅罢此信,刘劭顿时火冒三丈,并且紧抓着信函,将它塞人怀中,唯恐被刘浚发觉。
“好一个刁妇,心如蛇蝎,待我的大事成功后,定要将你们母子千刀万剐!”刘劭心中暗暗发狠地叫道。接下来,他抬头见那送信的小太监还呆呆地站在一旁,遂向他大吼,“奴才传送反书,罪当灭族!”
“奴才冤枉,奴才奉娘娘之命送信,信中所写的,我一概不知呵!”小太监哭泣道。
“哦,那么……就请你和我一起来!”刘劭灵机一动,带着那小太监来到卫士营地,并向卫士们大叫道,“江湛、徐湛之犯宫作乱,陛下已经派这位小黄门前来传诏,令我入宫除贼。因此,诸位立功请赏的机会到了……”
于是,卫士们全体振奋,集中待命在东宫营中。刘劭趁热打铁,急匆匆地再人内厅,与刘浚商谈起事弑父之事。
“事已至此,我们应当立即动手!”刘劭在与刘浚商议后,斩钉截铁地说,“刘浚,请你快速请人假造诏书,谎称从北魏归国的鲁秀和在宫中主政的江湛、徐湛之谋反,皇上令东宫卫队入宫护卫。以防到时宫卫不让我们东宫人马进入禁宫呀!”
“尚须通知外臣?”刘浚问,接下来又说,“中庶子萧斌、左卫率袁淑、中舍人殷仲素、左积弩将军王正见等人,已奉命在宫外等候了!”
“正是!”刘劭道,“好的,请他们进来——”
于是,萧斌、袁淑、殷仲素、王正见等人相继进来。刘劭见了他们后,就假惺惺地大声哭叫起来。
“陛下听信了谗言,就要将我废黜,然而,我自知并无过错,因此不愿受此委屈!”刘劭激动地说道,说罢起座下拜道,“诸位都是我的心腹,我决定明晨就要干一件弑父大事,望诸位能够尽力相助,共图富贵——”
萧斌等人见了,十分惊愕,遂急忙避开。
“殿下想要歡?从古到今,船是罕贴事!请太子三思,岂能……”萧斌惊慌失措地支吾道。
“你说何话?”刘劭见众人犹豫,萧斌说话,立即大怒。
“殿下切莫误会,太子之事,臣等一定竭力效命!”萧斌等人忌惮刘劭的凶威,只好改口说道。
“你们真以为太子会谋逆?太子幼年时曾得有疯病,今日可能是旧病复发,殿下并非真有谋反之事!”左卫率袁淑向众人大声解释道。
“什么什么?你是说我不能成功?”刘劭一听大怒,遂回头瞪眼质问袁淑,“我有何病?我看还是你有病吧?岂有此理!”
“……太子也许会成功,但成功后,恐怕不为天地所容!”袁淑又从容不迫地说,“倘若太子真有谋逆之心,臣请殿下还是趁早打消此念头为好!”
“事已至此,还能罢手吗?”陈叔儿在一旁厉声叫道。
“将这老贼赶出去——”刘劭大怒道,并举起长剑向袁淑叫道。
袁淑仓皇地退出去了。
深夜,袁淑回到寓所,绕床行走,彻夜难眠。
次日清晨,宫门还没有开启,刘劭和张超之等人就开始率领着东宫两千兵士起事。他们在甲胄之外再套上一件大红袍,与萧斌等人一起乘辇车赶往禁宫。
一出东门,进了袁府,刘劭就急催袁淑上车。
“太子殿下,袁淑尚未起床!”侍卫向刘劭报告。
“将他拖起来,让他披衣出来相见!”刘劭大叫道。
于是,袁淑被士兵们拉了出来。刘劭再次要袁淑上车,袁淑始终不肯。“将这‘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老儿宰了——”刘劭见了,气得大吼。随即,侍卫们赶紧上去给了袁淑一刀,袁淑立即死于车下。
车辇径往常春门前,此时,宫门正好打开。刘劭随即假称父皇有诏,急促地下令:“车辇直入禁城——”
“东宫人马不能径直进入禁宫!”宫门卫士见状,赶紧上来阻挠,并挺起数杆长枪。
“奉陛下密令,入宫征讨逆贼!”刘劭急忙从车内探出脑袋,向卫士们叫道。
“请殿下出示诏书,否则,就恕我们无礼了。没有圣旨,我们决不能放人进入内宫!”门卫们仍然阻止道。
“圣旨在此,后面的人马也应一律准人——”此时,刘助举起伪诏在卫士面前亮了一下,随即向后面的人催促道,“后面人马快速跟上,进宫——”
卫士们见了诏书,目瞪口呆,虽然不知真伪,但也只得退后数步,让刘劭及其兵马进入宫廷。
接着,张超之领着数十名东宫卫士率先闯进了云龙门,直接杀人含章殿。宋主与徐湛之密谋了一夜,刚刚睡下,宫内的卫兵们也还在睡梦之中,宫殿内的所有的人,X寸这一切都浑然不知。
于是,张超之等人突然袭击,涌人大殿。宋主见了大惊,遂慌忙起身回望,见来者气势汹汹,大刀“呼”地一下飞来,宋主急忙举起榻上的案几去阻挡。张超之却一刀劈来,一下剁落了宋主的五个指头,宋主手上的案几也随之落地,宋主应声扑在地上。接着,陈叔儿见此,又跑上去向宋主连砍数刀,于是宋主躺地蹬脚,一命呜呼了。宋主刘义隆此时身死,享年只有四十七岁。
徐湛之当夜留宿在宫中,被禁宫内的喊杀声惊醒,得知宫中变乱,慌忙逃向北户。然而,当徐湛之奔到北户门前、正想开门逃生时,不料,却见乱兵业已追来。于是,他奋起反抗,挣扎了一个回合后,遂跳窗而逃,结果也被窗外一阵乱刀砍死。
江湛留宿在尚书省,早起听到殿前喧哗声,料知叛乱已起,宋主已遭不幸,于是,惨然向天大哭起来。
“陛下呀,倘若你早前听从了王僧绰之言,当机立断,也就不会有此祸发生了!”江湛哀叹了一声,接着他一头钻进柜底,结果也被搜了出来,被乱军杀死。
接下来,刘劭率众进入含章殿中阁,在那里杀死了中书舍人顾假。在此巨大兵力的威慑下,左卫将军尹弘、宿卫旧将罗训、徐罕等人也都望风屈附刘劭了。
“张超之速速前往东阁去杀死潘妃!”接着,刘劭走近张超之身边,轻声命令。
“微臣明白——”张超之答应着,提着大刀去了。
东阁潘淑妃刚刚起床,见宫前吵声大作,乱兵朝这里边冲来,她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此时,张超之率着粗鲁的武夫们匆匆赶来,走上前来,一把抓起她那玉骨冰肌,一刀刺人,于是潘妃也立刻死于非命。张超之还挖出了她的心脏,血淋淋地献到刘劭面前。
接着刘劭、张超之等人杀尽了宫中所有的侍役和宫娥,方才进入太极
二十五、先帝死,刘劭护残局
刘浚住在西府,刚要起床,就见舍人朱法瑜踉跄地奔了进来。
“不好了,宫中发生了事变,外面的人都说太子造反了——”朱法瑜向刘浚惊叫道。
“啊,竟有此事?”刘浚佯装吃惊的样子问道,“这如何是好?”
“殿下,不如赶紧去石头城,凭城观变,以定日后的大计!”朱法瑜说。
“不可,宫中有变,还不知陛下的生死,臣下怎能向石头城逃命去呢?”将军王庆大声地阻止道,“为人臣子,理应投袂赴难——”
“将军且去赴难,我可要去石头城一避叛军锋芒了!”刘浚并未曾弄清现状,却面露喜色地说道。
于是,刘浚带着一千多名文武官属从南门直趋石头城去了。
石头城由南平王刘铄驻守,他见刘浚突然闯来,十分诧异,急忙走来查问。
“你为何突然来此?莫非宫中出了大事了?”刘铄紧张地向刘浚打听宫中的情况。
“哦哦……”
刘浚语无伦次地好一会,尚未及回答,就见张超之向这边飞奔来了。
“启禀殿下,末将奉旨宣召始兴王刘浚人朝——”张超之一见刘浚,忙跪下禀告道,“殿下应当火速人朝面君!”
“将军请细述宫中的情况……”刘浚令身边的人退下,然后走向张超之,轻声地问道。
“太子已经起事,皇上已死,一切如殿下所愿!”张超之神秘地轻声回答道。
“哦,我当快速入宫!”刘浚说罢,遂一身戎装,上马就要疾驰回宫。
“殿下万万不可冒失进宫,目前宫内情形尚是毫无知晓!”朱法瑜拉着他的马鞭苦劝道。
“你们能懂什么?滚开,休得阻拦我——”刘浚三分得意地叫喊道,“我此刻前往深宫,已经再无危险了!”
“如今已是‘声讨逆罪’之时,殿下不可轻往皇宫!”王庆又急急忙忙地拉着刘浚,激昂地说道。
“太子有令,多嘴者——斩!”刘浚大叫一声,随即推开了王庆,匆匆地带着张超之等人,挥鞭而去。
在太极殿上,见刘浚匆匆跑来,刘劭赶忙迎了上来,笑容可掬地与他说话。
“皇弟,你终于来了,我们一切顺利!”刘劭兴味盎然地说道,“只是可惜了潘淑妃……”
刘劭说到这里,忽然停下了,同时观察着刘浚的脸色。
“哦,难道她死了?哦……这没关系!”刘浚听后略一犹豫,接着就坦然一笑道,“这也是她的命该如此。没关系,只要我们的大事进展顺利就好,我也顾不了她了!”
“可惜!为兄有错,不曾注意,潘淑妃竟然被乱军杀了!唉……”刘劭见刘浚神色如常,遂放心地说道。
“唉,她自寻死路,也没什么可惜的!”刘浚轻松地说道,“眼前的大事很多,太子应当胸有成竹,一件件传令臣下操持。”
“正是,皇弟所言有理!”刘劭沉思了一会说道,“首先要传旨召回江夏王刘义恭、尚书令何尚之,将他们囚禁起来,责令他们屈服于我们。””喏!“张超之自高奋勇地说,”末将愿往!另外,我们应当立即召集百官入宫朝见太子新帝!”
“此话有理,望速照办——”刘劭大叫道。
接下来,众人吵吵闹闹,向外叫喊,要让宫内众臣觐见新主。然而,叫了半天,稀稀落落地也只来了十来个朝臣。刘劭急不可耐,忙穿上龙袍,戴上皇冠,登上帝位。接着,他宣读了诏书,大赦天下,改元太初。刘劭就这样草草地即了皇位。
回到含章殿和永福省,刘劭见四处尸血,一片狼藉,十分惊恐。他不敢抬头正视宋主遗体,只得令部属大臣入宫为宋主和潘淑妃殓棺。一切妥当之后,刘劭立即追封宋主刘义隆为景皇帝,庙号中宗,葬长宁陵。
接下来,刘劭大封群臣道:“萧斌为尚书仆射兼领军将军,何尚之为司空,王僧绰为吏部尚书、兼司徒,殷仲素为黄门郎,王正见为左军将军。另外,对张超之、陈叔儿等人都特别给予了加官晋爵!”
“启奏陛下,如今形势紧急,京城应当重新派将驻守!”张超之慌忙奏道。
“张爱卿言之有理!”刘劭听了立即说道,“此外,为保国家稳固,朕特命太子右卫率檀和之前去镇守石头城,征虏将军侯义綦镇守京口,辅国将军鲁秀与屯骑将军庞秀之共掌禁军大权。”
“启奏陛下,内宫发现了王僧缚草拟的《废储诏书》!”刘浚突然抱来一叠纸张,扔在案上大叫道,“王僧缚他……”
“王僧绰他竟敢草拟废储诏书,欲图不轨?朕当削夺他的官职,斩杀他的全族!”刘劭听了不禁大怒道。
“陛下,不仅如此,我们还可以借此将刘义欣、刘义庆等反我的宗室王侯,都纳为王僧绰的同谋,因而趁机大开杀戮之门,斩杀刘义欣、刘义庆父子等皇族家人!”刘浚见此,连忙走上来向刘劭耳语道。
“皇弟所言有理,请就照此办理——”刘劭听罢高兴的叫起来。于是,京城内外又掀起了一场大屠杀。
“今日再任命江夏王刘义恭为太保,南谯王刘义宣为太尉,始兴王刘浚为骠骑将军兼雍州刺史,臧质为丹阳尹,随王刘诞为会州刺史!”接着,刘劭又叫道,并说,“朕还要册立妃子殷氏为皇后,命令皇后的叔叔殷冲为司隶校尉,尊女巫严道育为神师,同时释放曾经参与巫蛊事件的女婢王鹦鹉等人!”
于是,众人先后接旨去了。
次日,王鹦鹉带着女伴进了东斋室,声称前来面君,并在宫门前争吵不休。宫卫们阻止不住,只好进殿向刘劭报告。
“启奏陛下,那王鹦鹉特来进宫谢恩!”卫侍跪在殿下向刘勘奏道。
“什么鹦鹉?哦,就是东阳公主府上的王鹦鹉?”刘劭问。
“正是……曾经参与巫蛊事件的女婢王鹦鹉!”卫侍答道。
“哦,她是蒙冤受屈的有功之人啊。快快让她进来!”刘劭听罢,赶紧大叫道,“王爱卿,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