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血色南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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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宋室六旬亦悲哀(14)

“哦,既然有此能人,你何不请他来东宫为我行蛊作法?”太子听罢,兴奋地叫道,“倘若她能为我除掉父皇,我登上大位之后,就一定会大大地奖赏于你的!”

王鹦鹉听了,更是兴奋异常。于是,二人仔细地商议起来。

再说,魏主拓跋焘久久未能得到宋廷和亲的回音,只好在瓜步过了新年之后,就灰溜溜地下令拔寨北归了。

当魏军路过盱眙时,魏主派使者入城,以刀剑求换美酒。守将臧质给了他几坛,魏主接过酒坛开封取酒,却见一股臭气冲鼻,原来臧质派人送来的是混浊的尿便。魏主见了,不禁大怒。

“狂妄南蛮,朕誓破此城,以泄心底之怨——”魏主扔掉酒坛大声咆哮道,“全体将士,加紧攻城——”

于是,魏军蜂拥而至,将盱眙又结结实实地围困得水泄不通。然而,盱眙虽小,但魏兵多次攻击,却仍然固若金汤。一天、两天,直到又一月有余,魏兵仍然没能拿下盱眙城,自己却死伤了上万兵马。

为了激怒宋军出城奋战,魏主拓跋焘亲自写信给城内宋将沈璞和臧质道:

我派的这些攻城兵将都不是我鲜卑嫡系,城东是丁零人和匈奴人,城南是氐人和羌人,倘若你们杀了丁零人,正好减少了我国冀州的贼患;杀了匈奴人,也是减少了我并州的贼患;倘若氐人和羌人都被你们杀了,我国关中就少了贼患。阁下无论杀了他们中的哪些人,都会使我国有益无害!你们将奈我何?

得信后,沈璞和臧质如获至宝。

“拓跋焘自寻灭亡,我们应当立即将此信抄录多份,向魏军展示,以瓦解他的军心!”臧质兴奋地说。

“我们还要告诉魏军:他们的狼主佛狸的心肠已黑,叫他们再不要为佛狸卖命了!”沈璞接着说,“并告诉他们:有斩佛狸首级者,赏赐布、绢各万匹,封万户侯——”

“如此一来,魏军阵营内部,将会大起波动,我军便可趁机冲杀!”臧质拍手叫道。

于是,宋军文武兼用,奋击魏军,结果,魏军大乱,死伤无数。加上天气渐热,尸体熏蒸,终于又引起了瘟疫,魏兵多半染病。后来,又传宋廷援军人淮,就要抵达盱眙。驻兵彭城的武陵王刘骏、江夏王刘义恭也将会阻止魏人的归路。魏主听了,惊惶失措,急忙毁灭战具,率众北逃去了。

此时,正当宋魏相战胶着之际,将军胡藩之子胡诞世又想趁机奉迎废王刘义康为主,他纠集了两百多名死士潜入豫章,杀死了太守桓隆之,据郡作乱。然而,他却被卸职归乡的檀和之击毙。太尉江夏王刘义恭举荐檀和之为司马,并奏请迁刘义康去广州。刘义恭将书信送达建康。刘义康得知后,也给皇上送上奏章。

“人总有一死,我也不想再活了。如果真想作乱,那么何必还要区分远近?我就死在此地,不想再行迁居……”刘义康在奏章中如此说道。

“刘义康不想迁居,这如何处之?”在深宫,宋主犹豫地问太子刘劭及众皇子。

“今日与北魏大战未绝,倘若刘义康真的趁机作乱,朝廷就危险了!”刘劭说,“父皇不可迟疑,应当大义灭亲,赐刘义康一死!”

“太子所言有理!”武陵王刘骏也附和道。

“如此说来,当斩草除根,令他一死!”宋主说道。

不久,宋主派中书舍人严龙携毒酒前往安成郡,让刘义康喝下。

“佛家不允许人们自杀,还是请你来处理我吧!”刘义康看着毒酒,皱起眉头说。

于是,严龙走上前来,用绳子将刘义康勒死了。

在这次宋魏大战中,江夏王刘义恭、武陵王刘骏二人因为没有能够抵制住胡虏,也遭到贬责。刘义恭被降为骠骑将军,刘骏被降为北中郎将。青、冀刺史萧斌、将军王玄谟被罢官。经此一战,刘宋的南兖、徐、兖、豫、青、冀六州城邑皆成废墟。刘宋从此衰落不振了。

宋魏大战之后,宋宫内部也发生了变化。自袁皇后病逝后,潘淑妃就得以总掌内宫。太子刘劭本性凶狠,加上其母后之死均与潘妃有关,因此,他自然对潘妃及其儿子刘浚十分仇恨。而刘浚担心刘劭会加害自己,只好极力过分地奉承刘劭,二人终日混在一起,狼狈为奸。

然而,刘劭、刘浚都是处世不稳、不务正业之徒,常遭到父皇的责骂,因此,他们常常为此而忧心忡忡。一天,他们又聚在东宫议论被父皇责骂的事,并且竭尽全力,在思索对策。

“我们虽然贵为皇子,然而却总是惶惶不可终日,这如何是好?”刘浚见太子忧愁,急忙对他说道,“太子本应成为人君,奈何父皇长命未死,兄长不能即位……”

“是呀,除非父皇驾崩,我们才能得到自由!”太子刘劭愤恨地说。“怎么样才能……”刘浚问。

“……据皇姐东阳公主的侍女王鹦鹉说,她认识城外寺内的一名女巫,其名叫严道育,她很有法术,能行法作蛊,咒人早逝!”刘劭轻声地对刘浚说。

“哦,既然如此,我们何不请她前来帮忙?从速叫她前来作法——”刘浚听罢立刻手舞足蹈,高兴地说,“只要她能帮忙,我们即可逍遥自在了!”

“哈!她已在宫外等候了!”刘劭笑道,接着回头向宫外叫道,“有请严仙姑——”

接着,侍从带引着严道育进来内殿。

“小仙在宫外等候多时了!祝愿二位皇子万福!”严道育进来后,跪

二十四、欲废储,宋主遭獄杀

地说道。

“闲话少说,请立即作法,为我除灾——”刘劭迫不及待地下令,“我们的灾星就是当今皇上,请务必设法将他除掉,要他早死——”

“啊啊!”严道育慌忙答应着。

接着,严道育令人摆好香案,对天膜拜,口中念念有词,并且对天问答,仿佛此时有天神下凡,在与她对话。约半个时辰后,祷告完毕。

“我已将殿下之意转告了天神,二位皇子今后将一切平安了!”严道育起身,并认真严肃地向刘劭、刘浚二人说,“为了二位皇子长期安然无恙,本仙姑还要为你们行蛊作法。”

说罢,严道育让刘劭找陈天兴在一块玉石上雕刻出宋主模样,给他扎着钢针,然后让陈庆国偷偷地将玉人埋藏在含章殿下。

东阳公主的玉器采办陈天兴和太监黄门陈庆国是操办埋藏玉人的执行者和传信人,因此,他们都对作蛊之事了如指掌。

几天后,刘浚突然进了东斋室。

“太子知否?东阳公主已经病逝了!”刘浚悄然向刘劭说。

“哦,我已听说,皇姐她死了!”刘劭太子先是一惊,过了一会他又兴高采烈地说,“不过……这倒是件好事,因为这反而少了一个知晓我们‘请巫作蛊’的人了!”

“然而……树倒猢狲散。按例她的侍女王鹦鹉是要外嫁的了,而倘若王鹦鹉外嫁,就会泄露我们的机密,这如何是好?”刘浚提醒道。

“哦,这倒是个难题!”刘劭听罢发愁道,但是,他思索了一会后又笑道,“这容易,我就先将王鹦鹉嫁给你的下属为妾不就行了?”

“好呀,太子高明!”刘浚笑道,“唉,我们作蛊本想让父皇早死,想不到皇姐东阳公主刘英娥她自己反而暴病先亡了。东阳死了引起王鹦鹉要外嫁,就让她嫁给了我的府佐沈怀远做妾好了。沈怀远他当然会求之不得,他会宠爱王鹦鹉的!”

于是,事情就这样决定了。然而,王鹦鹉其实早就与陈天兴有了私情,她怕自己改嫁的事,会激怒陈天兴,害怕陈天兴会因此将他们的私情外泄,所以王鹦鹉就去找刘劭派人去杀陈天兴。

“……奴婢深感殿下再造之恩!殿下未忘我们几日之情,将奴婢改嫁王府中的官员,奴婢即使做不了王妃,却能成为官宦之妇,已觉满足了!”王鹦鹉慌忙找到刘劭请求道,“只是……然而……陈天兴曾托人说媒,要娶奴婢,奴婢害怕陈天兴会因我即将他嫁而心生报怨,从而泄露我们巫蛊之事。殿下不如趁早杀了陈天兴,以绝后患!”

“此言有理!我立即派人杀之!”刘劭听罢,马上答应道。

但是,陈天兴一死,却吓坏了另一个知情人——陈庆国。

“啊,太子刘劭之流何其狠毒!事情尚未办完,他就杀人灭口了!为了保命,我一定要先下手为强,赶紧向宋主报告刘劭、刘浚请女巫严道育设盛作法之事啊!”陈庆国摩拳擦掌道,“否则,恐怕我也会和陈天兴一样,遭到不测!”

于是,陈庆国赶紧飞跑入宫。

在含章殿中,陈庆国当着皇帝和在场的大臣王僧绰、徐湛之、江湛的面,报告了太子行蛊之事,众人听罢大惊。

“……大胆奴才,你莫不是对太子抱恨,以至泄私愤,污蔑太子?你有何证据?”宋主听罢,过了一会,厉声向陈庆国叫道。

“奴才不敢,然而……此事是有证据的!”陈庆国结结巴巴地申诉道。

“证据何在?”王僧绰追问。

“就……在诸位的坐榻之下!”陈庆国手指着地下说道。

于是,宋主令人挖开榻下之地,结果竟然真的得到了巫婆所埋藏的玉人。那玉人刻画得如同宋主一模一样,并且上面还醒目地刻有“刘义隆”的名字。宋主见了不禁大怒,并要立刻收捕太子和刘浚。

“陛下且慢,此事还应再三查实。今日虽然见了玉人,但这又怎知它一定是太子所为的呢?”王僧绰又起身奏道。

“也罢,请江湛带人先查抄东宫!”最后,宋主缓和了一下口气说道。

刘劭、刘浚请女巫之事败露。宋主立即令人严查,结果从太子卧室中查获了大量太子与严道育往来的函件,其中多有明目张胆地咒骂皇上的言辞。查明真相后,宋主又下令捉拿女巫严道育,无奈严道育已经逃匿,宋主只好闷闷不乐地回到后宫。

“唉……太子盼望朕早逝以继大统,这倒还可以理解,然而,你儿刘浚竟也与他狼狈为奸,这实在令朕难以理解!”宋主刘义隆垂头丧气地向潘淑妃叹道,“倘若没有朕,你们母子能有今天吗?”

“哎呀,这逆子竟敢如此!”潘淑妃闻罢大惊道,接着赶紧跪下来问道,“既然有了此事,陛下将对他们如何处理?”

“害君之罪,按律当斩”刘义隆迟疑了一会后说道,“然而,朕素有好生之德,况且都是亲生骨肉,朕岂能忍心……”

“啊,谢主隆恩——”潘淑妃满面涕零地说道。

“死罪权且饶恕,活罪难免!二人现在已经招供,上奏请罪,正在受着中使的鞭打呢!”宋主说道。

元嘉三十年,刘浚自京口向朝廷上奏,请求调动,镇守荆州,江湛闻讯,夜深进宫,想向宋主面奏。

“江爱卿寅夜进宫,有何急事?”宋主问江湛。

“陛下允准始兴王请调,并且令他人朝述职了?”江湛急切地问皇上。

“正是!”皇帝答道。

“既然如此,陛下能够让他人朝听令,这样很好!”江湛又说。

“爱卿此话有何意?”帝问。

“微臣现已查明:严道育曾藏在京口张家,而臣派人搜查时,她却又跑了,微臣只捕获到了两名女婢。经过对此二女婢严刑审讯,微臣得知严道育原来曾经以尼姑的身份,躲在太子刘劭的东宫,后来投靠到了京口始兴王刘浚门下,这次她也会随始兴王回京来活动的。”江湛紧张地向宋主秘密地报道。

“哦,朕已令刘浚回京述职,可能他将到京都!”宋主听了十分震惊,随即怒道,“等到他们入京后,朕一定要将他们拿下,严加审讯、严肃惩办!”

“正是!”江湛说,“皇上可以亲审二婢,叫她们与二位皇子当堂对质。”

入夜,刘浚风尘仆仆地回到京都,当他刚到皇城边时,迎面就遇到了刘劭的亲信陈叔儿。

“始兴王,殿下,你还不知,皇上因殿下私下藏匿严道育的事,就要问罪于殿下了!”陈叔儿慌忙将刘浚拉到一边,偷偷地向他报告道。

“啊,有此大事,我命休矣!”刘浚听了,立即哭了起来。

“殿下应当速往深宫向潘皇妃求救,以免身遭不测!”陈叔儿提醒道。

“此言有理,我当立即入宫!”刘浚说罢,急忙转身,偷偷地溜向后宫去了。

“母后请救孩儿一命,此番,我命休矣——”一见潘淑妃,刘浚便向她报告了一切,随后扑倒在地,向母亲大哭。

“……之前,因为巫蛊之事,你父皇差一点杀了你,幸亏有为娘力劝,你才得以免罪!可是,如今你又为何要匿藏严道育呢?难道说,这次我还能劝说皇上吗?儿子呀,不能了啊!”潘淑妃听罢也大哭起来,随即取来毒酒,对刘浚说,“为今……我只有喝了这瓶毒酒,先你而去,免得我将来看到你的不幸而难过……”

“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请母亲大人放心!男子汉大丈夫处事,岂能如此窝囊地听人摆布?老头子他要我死,我却为何不能要他先死?母亲放心,我不会惨死的,我更不会连累母亲的!”刘浚听罢大怒。

刘浚说罢,咬牙切齿,并且连头也不回地出宫去了。

当夜,宋主刘义隆召人侍中王僧绰,与他密商处理皇子作巫的事。

“唉,太子不孝,刘浚残忍,朕欲废除太子,赐刘浚自尽。爱卿,你且去找出汉魏时期废立储君的典故来,以备后用。”宋主对王僧绰说。

王僧绰得令去了。此时,江湛、徐湛之二相也陆续地进宫与皇上商议,并确定了拟定诏书,重立新储的细节。但是,因为江湛的妹妹是南平王刘铄的王妃,徐湛之的女儿是随王刘诞的王妃,所以他们一个要立刘铄,一个要立刘诞,二相各怀私心,争论不休。最后,他们请宋主刘义隆裁决,而宋主又偏爱七皇子建平王刘弘,想越序改立刘弘为太子。于是,三人各持一词,一直议而不决。

不一会,王僧绰带着一大堆古典书籍进来,放在案桌上。

“启奏陛下,微臣以为立储应由陛下一人定夺,不必再三争论了!古人云:‘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请陛下速裁!”王僧绰焦急不安地说,“倘若,陛下实在不忍心废除现在的太子,那么,就应立即放弃废储之念,包容太子如从前。这样,陛下也不必终日因为废立而忧虑了。”

“此事关系重大,朕不能轻易……定夺!”宋主仍旧犹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