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血色南朝
21808200000021

第21章 宋室六旬亦悲哀(3)

“啊,王彦丞,你竟敢威胁本相?”徐羡之大叫道,“本相受先帝委托,与谢、傅二相共佐幼主,受命以来,日夜操劳国事,不敢有半点失误。今前方吃紧,敌众我寡,倘若我朝全力征魏,恐怕激怒了魏虏,军遭大败,还会引起国中内乱呀。因此,我才想与魏人求和,暂且容忍不发,你竟要以匹夫之勇,葬送国家!”

“启奏陛下,微臣力谏由檀道济将军率军抵御,倘若檀将军败了,微臣甘心献上自己的首级——”王彦丞再三说道。

说罢,满朝文武齐声欢Df,徐羡之默然无语。

“好吧,朕即刻命檀道济率军杀敌!”宋主笑逐颜开地说道。

于是,宋廷只好孤注一掷,令檀道济统帅全军,与冀州刺史王仲德共同挥军东援。

徐羡之垂头丧气地出了宫门,追上走在后面的傅亮。

“傅大人,如今我国内粮草缺乏,北方战事注定是要失败的,你叫户部不要再给檀道济加发粮草了,再多的粮草给他都是白白浪费啊!”徐羡之咬牙切齿地说。

“啊,倘若如此,檀军不是败得更快更惨了?这……”傅亮听了惊问道。

“他檀道济是要权衡利弊的,请傅大人不必为此操心!”徐笑道。

傅亮听后默默点了点头,转身回府去了。

再说北方战事。残冬刚过,魏将于栗单在将军公孙表的要求下,立即强渡黄河南下,与奚斤合兵攻宋。几经拼搏,宋军损兵折将,宋振威将军窦晃等人均被杀败,只得退回虎牢。河南太守王涓之弃城而逃,于是,金墉沦陷,河洛失守。接着,奚斤、公孙表两军合攻虎牢,帐下又有于栗单等气势非凡的战将,耀武扬威,而且,又加上魏主再次拨兵来助,因此大宋的虎牢关危在旦夕。宋军虎牢的主将毛德祖昼夜不懈,竭力抵敌,战势已临紧急关头。

“毛将军,敌军越集越多,城内我军兵力不足,如何是好?”满面血污的窦晃冒着战火,飞马前来,急问主将毛德祖。

“赶紧募集死士——”毛德祖令罢又问,“城边的通往城外的地道是否已经凿通?敢死队有多少人了?”

“现已凿开了六个地道,一直可以通到魏军营后。出城募集敢死队的死士现在已达四百多人!”窦晃答道,“为了偷袭魏军,这些死士们个个敢死!”

“太好了!”毛德祖擦了一把脸上的污汗笑道,接着说,“立即将他们编队,让他们从地道出城,绕到敌营后方去杀敌一”

于是,随着一声令下,这群死士奔出了地道,直接绕钻到魏营后帐,一声呐喊,突然杀入魏营。魏兵猝不及防,毫无准备,以为宋兵天降,惊恐万分,不知所措,慌作一团,有的掉头逃命,也被死士们横七竖八地挥刀乱砍扫荡。魏兵头如瓜滚,被斩首数百,被烧毁的攻城器具无数,魏将闻风丧胆,纷纷开始北窜。

次日黎明,毛德祖趁势率军出城,冲进敌营,又击毙了上千魏兵,又胜了一战。然后,毛德観魏人大批援军南来,他也只好立即招兵回城。

虎牢被困数月,激战经久不断,双方兵将疲惫,然而,魏主对虎牢关是势在必得的,于是,其各路大军还在纷纷聚来,把虎牢围得水泄不通。

这天夜幕初降,魏兵又来到城下挑战。

“宋兵死光了没有?没人敢来和我大战一场?”

魏阵的一个满脸墨黑的彪形大汉一于栗单,又挥着长矛在城下叫喊挑战,“见我昨日连杀了你阵的二将,你们今日就不敢再战了?”

“毛将军,我们要出城与此人决一雌雄!”城上的窦晃等将见了,激愤异常,纷纷向毛德祖请战。

“莫急……”毛德祖愁眉不展地说,过了一会,见于栗单兵将已有倦意,毛德祖这才扭头对振威将军窦晃说,“窦晃将军,现在你可以出战一试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于栗单,你莫逞能,待我前来杀你——”宋振威将军窦晃得令后,翻身上马,引军出城向那魏将叫道。

“这挑战的魏将就是于栗单,昨日,其长矛已经挑杀了我方多员勇将!”毛德祖在城上忧虑地向部众们介绍说,“你们迎战他时,都要小心谨慎啊!”

部属们听了,都连连点头。

此时,城下人喊马叫,飞沙走石,一场大战又起,双方拼搏惨烈。过了好一会,只见窦晃又垂头丧气地带着残兵败将进虎牢城里来了。

“唉,于栗单……果真了得!”窦晃叹息道。

“不然,城外敌军虽众,于栗单虽勇,但是,这一切都不及魏营中的另一个人……”毛德祖说。

“何人?”窦晃问。

“他就是魏营中著名的智多星公孙表!”毛德祖说道,“此人足智多谋,而且英勇善战,更娴熟于调兵遣将。魏军几次得胜,主要都是因为有了此人啊——”

“我们不如秘密派出刺客,暗中除了此人?”窦晃说。

“此人小心谨慎,更有护卫森森,死士绕膝,你岂能得手?”毛德祖说,“我们不如以离间之计来破他!”

“如何进行?”窦晃又问,“莫非大将军要用三国时曹操离间马超和韩遂之计?”

“正是!我本是北方人,本与公孙表相识,请你趁夜为我送信给公孙表,说我愿与他结约交好。”毛德祖说,“此信我已写好,而且故意在信中涂改了多处,请你拿了此信速往魏营,让奚斤怀疑公孙表与我暗中联络,图谋不轨。并且,你还要派出间谍在敌营四处散布公孙表与我宋营密谋的烟雾,以混魏人的视听!”

“嗬,此计甚妙!”窦晃高兴地说道,随即接过密信就出城去了。

入夜,窦晃到了魏军公孙表营中,将信当面交给了公孙表。不料,公孙表看完信后,竟坦然地笑着,将信递给了在一旁窥视的奚斤。

“哈哈,此乃是宋人的离间之计啊!我公孙表对大魏决无二心,请奚公过目!”公孙表坦荡地向奚斤大笑道。

“大人为何发笑?”窦晃见了遂问公孙表,“莫非大人仍然身不由己?”“请你快速滚出去,不要在此施离间计了!若不是我们因为‘两国交战不斩来使’,那么我即刻就会斩下你的头颅,以示众人!”公孙表收住了笑容,向窦晃怒斥道。

窦晃听罢,惶恐地去了。然而,奚斤却因此对公孙表起了疑心。于是,奚斤转身回营,而在其营中,奚斤竟然又发现,另有一个宋兵正偷偷地向其营帐内塞进了一封信,转身鬼鬼祟祟地溜走了。

奚斤赶忙拾起书信,展信来看,愿来此信仍是给公孙将军的,而且内容更为亲密,只是恰恰错投到了奚斤大营而已。奚斤立刻大疑,并且急忙将此信送交给了魏主。

魏主拓跋嗣接到奚斤送来的密信,疑神疑鬼,此时,恰逢向来与公孙表不和睦的太史令王亮到来,王亮看到此信后,十分高兴,并且添油加醋,向魏主大惊小怪地说起公孙表来。

“在此魏、宋大战之际,公孙表怀有二心,陛下不可不防!”王亮不失时机地对魏主说,“陛下应当立即将公孙表处死,以免留下后患!”

“爱卿所言有理!”魏主点头说道。

说罢,魏主拓跋嗣当即派入夜人公孙表的营帐,当场勒死了公孙表。

听说公孙表被魏主处死,于栗单忧心如焚,慌忙奔到拓跋嗣营哭诉。

“目下双方战斗正酣,陛下何故斩杀大将公孙表?”于栗单冲进大营,气急败坏地向魏主嚎叫道。

“公孙表……他有反意,他竟与宋人私通信息!”魏主答道,并拿起一叠纸函说,“现在……其函件物证在此!”

“公孙公智勇非凡,更兼他对陛下忠心耿耿,如今我大魏战事节节胜利,多有公孙之功劳,陛下为何轻信了宋人的离间诡计,反而杀了他?”于栗单继续叫道,“陛下错杀了公孙公了——”

“啊,于栗单将军休得在皇上面前无礼!”此时,奚斤进来,见此,他向于栗单怒吼道,“于将军应当退出!”

随即,魏主无言地向于栗单挥了挥手,于是,于栗单悻悻地退出了大营。公孙表死后,又听了于栗单的一番陈词,魏主也心生悔意,因此终日忧心如焚,武将们也少了拼杀的情绪,于是魏军暂时停止了进攻。

“唉,此处不宜久留,还是先取东郡去吧!”魏主心灰意冷地向众将说道。

“哈哈……公孙既死,虎牢城外少了一个重要的敌手,岂不快哉!”毛德祖闻得他的离间之计成功了,万分高兴地向部属们说道。

“哦,大将军一纸书信,胜过千军万马,不费吹灰之力,就借刀斩杀了顽敌!”窦晃兴奋地跳了起来。

数月后,魏军探子将毛德祖的这番话传到魏营,魏主拓跋嗣听后又悔又怒。

“毛德祖小人,竟以奸计毁了朕的长城!然而,即使如此,他们也休想取胜!朕将先取东郡,回头再来收拾这个虎牢关。”魏主疯狂地大叫道,随即亲率大军东进。

“今日特令叔孙建急攻东阳城!”在大营中,魏主令道。

“启奏陛下,末将也要前去,助叔孙建一臂之力,以报国恨家仇。”将军刁雍在帐下跳出来说道,“……想当初,刘裕起兵杀了豫州刺史刁逵和我刁氏全族,我还是逃到魏国才保住了性命。我这性命是陛下所赐的,我愿为大魏粉身碎骨。”

“这样很好!”魏主笑道,“请刁将军也一同前去攻打东阳,为朕立功!”

于是,叔孙建和刁雍率魏军东下,围困东阳。东阳守吏竺夔和济南太守调集全城兵民共同死守,直至魏军疲惫不堪,时日渐久,兵士都有去意。

“启禀将军,探马报告:宋国大将檀道济已引大军前来救援东阳,而且已将我围攻湖陆的兵马杀得丢盗弃甲!”一位部将上来向叔孙建和刁雍说道。

“啊,檀道济乃宋国的虎将!他来了,恐怕我军不能在此久留了!”叔孙建听后对刁雍说,“将军之仇,只有等以后再报了!”

“哦,也只能如此……”刁雍心灰意冷,垂头丧气地髓。

“檀道济已率军追来了!”此时,那部将又上来报告。

于是,叔孙建和刁雍赶紧毁掉营垒,率军向西逃去。

叔孙建和刁雍等魏将北回后,急急忙忙地率军面见魏主,魏主得知后,十分恼怒。

“既然东阳未能打下,朕的军队不如再转头西向,集中数路大军的力量,再攻虎牢,朕要亲自督战,拿下虎牢——”魏主咬牙切齿地说。

于是,魏主率领着大军又一次逼进了虎牢关。

被围七个月后,在虎牢城上,仍旧杀气冲天,战火蔽日。虎牢城上城下,兵民尸血遍布,树焦房倒,满目疮痍。

接着,外城被魏军攻破,毛德祖又命人在城内加筑三城,其中两城又相继被魏军攻破,宋营的劲兵殆尽,缺医少药,将士们多已眼睛生疮、面如枯柴。可是,他们还在毛德祖的率领下,昼夜奋战,拼命抵御敌兵。

虎牢关岌岌可危,惊心动魄,即将沦陷。当时驻守在湖陆的檀道济、在项城的刘粹、在高桥的沈叔里都已经是弹尽粮竭了,见魏军势大,都畏惧而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在遥窥魏军,未敢率军前来救援。

“毛将军,虎牢就要失守,我们要护送您出逃!”窦晃等部将齐声向主帅毛德祖叫道。

“……身为主将,城亡我亡,城存我存,岂能出逃?”毛德祖大声叫道,“我感谢诸位的深情厚谊,但我不能接纳你们的劝告,我要血溅虎牢关——”

众人无奈,只得慢慢地退出。

于是,毛德祖仍然继续率军抵抗,奋勇杀敌,直到城破身亡。接下来,宋朝的司、兖、豫诸州郡也相继失陷,沦为北魏的州郡。

这次战事虽然对魏国十分有利,但是,魏主拓跋嗣因为御驾亲征,路途劳顿,加上在军中又错杀了公孙表,引起忠臣的非议,所以,魏主回到平城后,就旧病复发。魏主的谋臣崔浩此时在府中,也很是为魏廷担忧。

这一天,天气放晴,崔浩走出府院,慢慢地向高大的城墙上走去。崔浩站在高墙之巍,眼前豁然开朗,他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思绪无限,感慨万千。

“啊,云山无限啊!处在群雄纷争的时代,一个想成就伟业的人,其任重而道远!他面前的艰难,犹如这一座座陡峭险峻的高山,当你征服了第一座山后,前面还会有一座……”崔浩仰望着无尽的群山,思忖着,胸怀激荡,感怀万千。

崔浩凭高远眺,想着这些之后,接下来,他又转而想起了魏国朝内大事。他觉得自己为魏国呕心沥血,虽然尚能得到魏主的宠信,但毕竟北魏是异族政权,拓跋高层仍有一些心胸狭隘之徒对他耿耿于怀,再联想到魏主身体欠佳,至今朝内储位空置,他更觉忧虑和不安。

“大人,皇帝请您进宫议事!”这时,侍从突然上来向崔浩叫道,打断了他的思路。

“哦,陛下因何宣我,他的身子……”崔浩听了,立刻回身说道,“我立马前去!”

原来年仅三十一岁的魏明元帝拓跋嗣本是一位善骑射、能征战的骁将。称帝后,因为崇信道教,终日服用寒食散,结果延年无效,反而积毒过深,病入膏盲,时常药性发作,加之连年征战,天气异常和灾难不断,使他深感忧虑,因此其病情也更加严重了。

崔浩来到昭和殿,拓跋嗣见到崔浩,便牵着他的手,把他引人密室。

拓跋嗣开门见山地对崔浩说:“最近,赵、代地区多次发生日食,此为凶兆!而朕的疾病又多年不愈,朕担心此兆正应在朕躬身上。然而……如果朕一旦去世,皇子们还都年幼,那将如何是好?故而……请爱卿前来为朕解忧!”

“陛下正值壮年,病情很快就会痊愈的。不过……”崔浩抬起头,慢慢地说道,“倘若陛下一定要微臣说话,那么微臣也愿说上一句。请恕臣直言了。”

“爱卿请直说无妨!”魏帝拓跋嗣道。

“自从我们魏国创立以来,一向不太注重册立皇储。结果,在永兴初年发生了宫廷之变,险些倾倒了我们的国家。如今,陛下亟待要做的事,就是建东宫、立太子,遴选贤明的公卿做太子的师傅,让陛下左右亲信的大臣们作他的宾客和朋友,让太子在京师时能够主持朝政,出京时则能够统率军队作战,安抚百姓,讨伐敌人。”崔浩深思熟虑地说,“倘若如此,陛下不必亲自处理政事,便可以在宫中颐养天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