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血色南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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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陈庭歌舞没蒿莱(15)

水军都督周罗候与郢州刺史荀法尚还在坚守江夏,抵御上江的隋军。隋秦王杨俊督统三十六路,总管水陆十万之众,屯驻汉口;陈国的荆州刺史陈慧纪也正在派遣内史吕忠肃进逼巫峡,凿岩系链,锁住上游,力图坚持抗隋。众位陈将还在满怀国仇家恨,同仇敌忾,挥军杀敌,致使隋秦王杨俊和清河公杨素都被陈军阻挡,无法前进。于是,他们与陈将忠肃大战数十场,终未能取胜。

然而,正当双方激战正酣之际,陈将们忽闻建康吃紧,接着,得知陈都建康已被隋军攻克。陈都被平定的消息传来,上游的陈军斗志节节受挫,兵阵大溃。于是,隋主让陈叔宝下旨,让上江各位抗隋的将士停止抵御,投降隋军。

周罗候和将士们接到陈叔宝的圣旨,大哭数天之后,惨然投降。陈慧纪感叹了一阵后,遂跳江自杀。从此,上江平定了,自巴陵以东,尽为隋朝所有。

接着,隋将王世积在蕲口,将陈亡的大势,告谕江南诸郡,于是江州、豫章依次投隋。隋廷撤掉了淮南行省,让各将分别前去平灭各州郡的抗隋余烬。

陈吴州刺史萧献原是从后梁投陈的降将,他自知隋人不会容纳自己,所以拼命反抗,直至兵败被隋将宇文述擒拿。

陈将东扬州刺史萧岩也是从后梁投陈的降将,知道自己不能为隋人所容,因此百般挣扎,但仍然无法抗拒隋军,所以,最后也只好向宇文述投降。

宇文述将他们二人关在同一辆囚车中,押往长安。隋主杨坚责骂他们负国忘恩之后,随即将他们同时斩首于长安市曹。

在湘州,陈顼的第十六子、湘州刺史、岳阳王陈叔慎,正在府中进行接受藩王之位的加冕仪式,众将齐集在筵席大厅上,举杯相庆。突然听得外面传来隋军占领了湘州荆门的消息,在筵席上的大大小小的将士们都惊慌失措起来,许多人都主张开门迎降。但是,陈叔慎却惨然痛哭起来,哽咽不能再语。

“如此说来,诸位都希望从此我们君臣大义就此完结了?”陈叔慎凄然地向众位举杯祝酒时哭叫道。

“隋军渡江,破我台城,前刺史晋熙王陈叔文返回巴州,与巴州刺史毕宝、荆州刺史陈纪一同投降了隋军。隋军元帅清河公杨素兵下荆门,另派他的将领庞晖率兵略地,南下到了湘州,城内将士少有固守之志,请求投降!这如何是好?”一位将领惨然进来向陈叔慎哭道。

“国家蒙难,主上蒙受耻辱,臣子应当尽忠!莫非诸位不是陈国的旧臣?如今,天下有难,我们正应临危受命,抵御隋军,即使不能成功,也要表明自己的忠心,以命殉节,在所不辞!”长史谢基见此,突然跳起来捶胸顿足,接着又伏到地上痛哭道。

“……今日国家危亡,事不宜迟,我们理当力图复国——”这时,遂兴侯陈正理也慨然大叫起来。

众人听了,纷纷含泪点头许诺,都要誓与国家共存亡。于是,全场不禁放声大恸,声震殿宇,引得殿外西风阵阵,落叶纷飞。

“请王爷放心,我们将血战到底,救我陈国——”众人哭罢,齐声大呼大叫,纷纷向岳阳王陈叔慎发誓。

此时,恰逢隋将宠晖奉杨素之命前来招抚湘州,并且要求与岳阳王陈叔慎谈判。

“正好!”陈正理向陈叔慎说,“我们可趁机令人前往隋营送去诈降之书,往迎宠晖,等到宠晖率军贸然驰人时,我们便可让埋伏的兵将出而杀之,以泄国恨!”

“此计非常妙!”陈叔慎听后叫道。

于是,陈军依计而行。结果,隋军竟然相信了岳阳王陈叔慎的诈降之举,文书真的诱得宠晖及其数十人前来自投罗网,最后,他们全部被陈军用此计杀死。

接着,陈叔慎又大力招募援兵,衡阳太守樊通、武州刺史邬居业都率军加人。陈叔慎因此又得到五千兵马,在此,陈军与隋军继续在奋战。

隋新任湘州刺史薛胄得知陈湘州拒绝投降,急忙同杨素一起率大军进攻湘州。陈正理、樊通虽然勇猛,但是,他们又怎能敌得住数万隋军的进攻呢?因此,战不多时,陈军遂四溃散逃去了。陈、樊只好撤回城中,闭门御敌。

而正在此时,隋军在陈军叛徒的引导下,破门而入,先抓住了陈正理,后抓到陈叔慎。接着,隋军直冲横桥,横桥守将邬居业拒战失利,也被当场拿下。于是,湘州告破。

“小小的一个湘州,岂能阻止我隋朝大军?”战胜后,隋帅杨素走上前来,向陈叔慎大声吼叫道。

“我陈国湘州今日虽灭,然而你们隋国小小的北虏又能猎狂几时?”陈叔慎暴跳如雷地大声反驳道,“中原大国,谅你们胡虏也不能猖獗几年!”

杨素无话以对,遂将十八岁的陈叔慎送到汉口的隋秦王杨俊的面前。在秦王大营中,陈叔慎言辞仍然激烈,于是被杨俊愤怒而杀。陈正理、邬居业也都同时慷慨就义,杀身成仁了。

此时,岭南是由巾帼英雄——洗太夫人冼英掌权。

南梁时,冯融继任罗州刺史,知道高凉有大姓冼氏,世代为俚族首领,部落十余万家。冯融还得知冼氏有女洗英,很有谋略,善于抚循部众,信义著于溪同。冯融闻其贤,遂于梁大同初年为其子高凉太守冯宝聘以为妻。此后,冼英曾带兵平海南黎族动乱,后来又奏请朝廷建置崖州,致使海南与中原恢复了直接联系。她积极为群众办实事,引进种植技术,发展生产,使当地群众获益非常,因此,她深得民众的拥戴。

拿下了湘州后,隋军继续向岭南进军。陈国灭亡,岭南军民闻之振动,高凉郡太夫人冼英急忙调兵遣将,卫护地方。接着,隋军围攻岭南高凉、石龙郡,但多日未能攻下,于是,隋朝晋王杨广百无办法,遂掉头来问计于大将高颍。

“如今,这岭南的内情如何?”晋王杨广问高類,“此地竟如此难攻,其掌权人是谁呢?”

“目下,岭南已由高凉郡太夫人冼氏当权。因为冼氏颇有才德,治军时,恩威并重,所以,她深得民心,其声望响遍了郡内郡外。原掌权人是她的儿子——岭南石龙太守冯仆,然而,冯仆壮年早逝,而高凉郡太夫人冼氏之孙冯魂又年少力弱,所以,郡内诸事都由冼夫人本人做主。人们都称她为圣母。她也觉得责无旁贷,于是,就担起了掌门的责任。”高颍慢慢地说道。“哦,那么,这岭南一隅,常攻不下,高公有何妙计?”杨广忧虑地问。“唉,这岭南虽属南隅不毛之地,然而,地形复杂,民风殊异,更有冼夫人运筹帷幄,我隋军恐不宜硬攻啊!”高颍接着又叹息道。

“高公以为……”杨广又问。

“如今应当以‘攻心’为上!当年诸葛孔明所以要‘七擒孟获’,他旨在平定南人之心啊!”高颍笑容可掬地对杨广说道,“殿下莫非忘了,此次平陈,皇上对殿下您的嘱咐?”

“哦,陛下曾要我怀柔南国。对待岭南,我们也应当施以‘怀柔之策’啊。”杨广恍然大悟道,“如今我军当立即息兵安民,请陈后主陈叔宝致函冼太夫人,让他劝导冼太夫人归顺我隋朝。”

“殿下英明!”高類点头笑道。

于是,隋朝晋王杨广火速派员从陈主陈叔宝那里取得劝降圣旨,送达岭南。

冼太夫人得到陈主劝降御书之后,随即召集众首领共同商议,众人相对痛哭了一天之后,遂决定停止反抗,率军归隋。

“请传唤隋朝使臣——”冼太夫人叹息了一阵、沉思良久之后,急忙向侍卫叫道,“立即安排香炉,迎接隋朝大臣——”

当即,冼太夫人之孙冯魂率众迎接隋使。于是,隋军招降了石龙郡。接着,又趁机剿灭了其他一些顽固不化的陈朝遗臣,平定了整个岭南。接着,隋廷封冯魂为仪同三司,封冼太夫人为安康郡夫人。

当夜,在衡州都督府中,灯火辉煌。

“启禀大都督,如今国中已被北隋所占领,岭南也亡,然而,我大陈的臣民们岂能就如此束手就擒、毫无为人臣子的骨气呢?”司马任襄慷慨激昂地向衡州都督王勇大声叫道。

“司马任襄大人,你将欲何为呢?”衡州都督王勇忧愁地反问任襄。

“回顾我衡州上下,眼下还有万余大军,大都督不如立即调兵遣将,尽快占据岭南,拥立陈氏子孙为帝——”任襄哭泣道,“这也是力挽狂澜啊!”

“唉,大势已去,我们小小的衡州岂能力挽狂澜……”都督王勇泪流满面地叹息道。

“即使将来我们或有不测,但是我们英勇赴难,也可青史留名呀!”任襄仍旧哭劝道。

“啊,司马大人乃是国中大儒,你的高风亮节向来为我们所钦佩……”王勇轻声说道,“然而,人各有志,我们还是各奔前程吧。请司马大人勿再多言!”

说罢,王勇转入后堂。

结果,王勇深知大势已去,因此不听司马任襄的建议,并且立即率军投降了隋军。任襄见此,百无良策,只得仰天远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随即辞官离去,遁入深山为僧去了。

至此,陈国全境尽归大隋。陈国从陈霸先篡位,到陈后主陈叔宝投降,被掳北去,共立国三十二年,经历了五帝,遂告灭亡。

任襄遁入深山全书尾声响起:

云山无限日月渺,新亭对泣酹江滔。

回晬建康繁华尽,后主歌残送南朝……

中国自晋元帝南渡、安居建康以来,经历了东晋、宋、齐、梁、陈五朝,共二百七十三年,最后被北周权臣——隋朝开国皇帝杨坚派军吞灭。于是,中国一统江山归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