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血色南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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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陈庭歌舞没蒿莱(13)

“哦……敌军已经人境?可是,当初施文庆……他们为何未能报告?”陈主在梦中被惊醒,随即披衣,靠在榻上惊慌地问道。

“施文庆、沈客卿等人报喜不报忧,其实前方早……早就吃紧,他们一直将急报拖到今日,还未向陛下报来——”此时,中领军鲁广达冲进来,气愤地喊叫道。

“唉,事已如此,朕只好立即发兵应对!”陈主陈叔宝这时才惊叫起来,“快快,内外戒严,召集公卿入宫商议军情急事!”

于是,众臣齐集在太极殿中,陈主慷慨陈词。

“现在,朕急令骠骑将军萧摩诃、护军将军樊毅、中领军鲁广达三人为都督,司空马消难、湘州刺史施文庆为大监军。令南豫州刺史樊猛率水军出白下阻遏隋军,散骑常侍文奏率兵镇守南豫州……”陈主惊惶失措地大叫道。

“……嗯……兵力依然不足,陛下以为应如何出兵?”施文庆此时跑进来哭诉道。

“啊,现在……已是非常时期,且将僧尼道士们也一同拉来充军——”陈主哭着下令道。

烟波江上,风雨呼号,白浪滔天。

这边陈主的援兵方才陆续出发,那边隋军将帅却已在顺水行舟南下、大刀阔斧地斩关夺隘。隋军的水师战舰乘风破浪,纷纷来到建康的江面。

随即,贺若弼攻克了京口,擒获了南徐州刺史黄恪。韩擒虎攻下了采石后,继而攻克了湖熟,接着又拿下了南豫州城池,擒获了樊猛的妻子儿女。

樊猛正与左卫将军蒋元逊率军游弋白下,巡查江面,惊闻妻儿被掳,顿时心惊肉跳。

陈叔宝怕他产生异心,遂派镇东大将军前去代替他的军职,先派萧摩诃前去试探樊猛的意思。樊猛当然不同意被人所代替,只好坚持出战。

接下来,屯驻新蔡的鲁世真与弟弟鲁世雄一同投降了隋军,并且来书招降其父亲鲁广达。

“陈主昏庸,南陈将亡,望父亲大人改弦易辙……”劝降书送到鲁广达的手中,广达急忙在大厅上观看。

“爱卿所看何书?”陈主高坐在榻上,见此情形,悚然向鲁问道。

“唉,家门不幸,微臣不孝的二子——鲁世真、鲁世瞧现投隋了……”鲁广达见问,忙向陈廷请罪说道。

“唉,国运至此,鲁爱卿,你也不必过于伤心!你还是继续督军抵敌吧!”陈主抚慰了鲁广达一阵后,继续向鲁下令。

“微臣当为国效忠——”鲁广达激动地答道。

接着,鲁广达挥军冲向前线,与隋军拼搏。无奈隋军所向披靡,贺若弼从南路逼近,韩擒虎从北路挺出,势如破竹,如人无人之境。鲁广达抵御不住,只得节节败退。

此时,陈主不断地收到外地兵败的警讯,他急忙命令司徒豫章王陈叔英屯驻朝堂,萧摩诃屯驻乐游苑,樊毅屯驻耆阖寺,鲁广达屯驻白土冈,孔范屯驻宝田寺,吴兴援将任忠屯驻朱雀门。

不料,隋将贺若弼掉头进了钟山,韩擒虎回头人了新林,隋国元帅晋王杨广又派总管杜彦协助屯驻在新林的隋军。

此时,驻守在蕲口的陈将纪真被隋蕲州总管王世积逼走,形势急转直下,陈朝军民大骇,相继投降了隋军。

陈主陈叔宝向来只会玩乐,到了此时也只有哭泣,别无他法。

“启奏陛下,外面大战正酣,微臣愿出马杀退隋军!”见建康四围兵战激烈,萧摩诃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忙向陈主请战。

“外面敌强我弱,爱卿未必能胜,还是观望之后再说吧!”陈主犹豫不决地说道。

“隋军就要占据宫墙台城!”有内侍进来奏报。

“台城之外的战争形势如何?”陈主惶惶然,仓皇四顾,轻声地问道。

“敌我还在奋战!”内侍答道。

“唉,如此相持对抗何时是了?”陈主不耐烦地说道,接着跳到殿外大叫,“如此相持的日子,朕将忍无可忍了,不如让萧郎萧摩诃出战!朕要看看胜负到底在哪一方!”

于是,萧摩诃被召人了后宫。

“将军此去,一定要为我陈国取得大胜!”陈主哭着向萧摩诃说道。

“啊,为将者出兵打仗,无非是为国为家。微臣今日出战,不仅是为国征战,同时也是为了妻子儿女们奋斗啊!微臣岂能不勇往直前——”萧摩诃大哭道。

“倘若将军能击败隋敌,朕就要与卿休戚与共,生死一家,结为兄弟!”陈主也哭泣道。

萧摩诃感激涕零,拜谢而去。

“外面大敌出没,为保京都,陛下切莫轻易派兵出城,以免台城有失!”任忠见了,再三向陈主叩首力谏道。

“事到如今,朕只有孤注一掷了!”陈主悲怆地说道,最后又突然大叫道,“召萧将军的妻儿入宫——”

出城后,萧摩诃正在加紧调军备战,往来拼杀。

“报告将军,您那年轻的夫人已被皇帝召来入宫,与皇帝同居共寝了!”突然,在阵地上,一位部将不安地走上来,向正在奋战的萧摩诃报告。

“啊,竟有此事?昏君此时……竟然还有这种心情?”萧摩诃一听,不禁狂叫起来,“苍天呀,皇帝如此昏庸,我何必还要为他冲锋陷阵?”

“大将军,我们还是驻军观望,向前即死,我们何必向前?”部将们也十分气愤,纷纷向萧摩诃劝告说道。

“……唉,好吧……”萧摩诃叹了一口气,心灰意冷地说道,“隋军已经从四面八方杀来,鲁广达、孔范、樊毅、任忠四位将领都招架不住了,我们也不能独自力挽狂澜。我只能集中兵马,保存实力了……”

“将军,众位将军们都已经跳墙逃归台城之内去了,你也回城去吧,否则性命不保!”此时,部属们又急切地向萧摩诃叫道。

“唉,我已经老了,来日无多,只得听天由命。你们还是赶紧杀回城中逃命去吧!”萧摩诃叹息道。

于是,众将陆续退回。战场上,萧摩诃更加孤立无援,接着,他便渐渐地陷入隋军的重围之中。萧摩诃挣扎了几番后,终因寡不敌众,还是被冲上来的隋军擒获了。

隋军立即将萧摩诃送到贺若弼面前。

“顽固不化的陈将,还要拼命反抗,将他推出去斩了——”贺若弼一见,立即愤怒地向左右下令道。

于是,萧摩诃昂首阔步,漠然地向营外刑场上走去。

“哦,原来萧摩诃是条铁汉!请回来——”贺若弼看了一会萧摩诃的背影后,突然改变了主意,遂下令道,“将萧将军带回来!”

萧摩诃被带回来以后,贺若弼赶紧上来,亲自为他松绑,并极力抚慰他,将他留在营中,待如上宾。

回到台城殿旁,任忠情不自禁地走到陈主陈叔宝的面前。

“外面……我陈国军兵已败,陛下好自为之,微臣已经无能为力了!”任忠颓然地依在城头女墙边凄惨地说道。

“朕这里边……还搜集了黄金两筐,请你将它拿去募兵守城如何?”陈主沙哑着嗓子哭泣道。

“事已迟了,如今陛下只有逃走的一条路了!外面军情紧急,微臣再三恳请陛下暂时离京,以避贼兵锋芒!”任忠上来,跪向陈主请求道,“倘若陛下愿走,微臣仍愿竭力为陛下杀开一条血路!”

“如今兵荒马乱,朕能何往?”陈主惊惶失措地问,接着沉思了一会后又说,“……也好,请爱卿出城搜集舟师,朕在这里,让宫中侍从们收拾好行装,等待你来接朕!”

“……也罢……”任忠迟疑了一会后说道。

任忠说罢,翻身上马向城外冲去了。

但是,任忠出城后,只见遍地都是隋军。任忠自己觉得已是走投无路,遂一路跑到石子冈,向隋将韩擒虎投降了,并将韩擒虎等隋军的人马引到朱雀门。朱雀门前的陈国守军们见了隋军,赶紧举起长枪,准备起而奋战。

“孩儿们……如今陈朝大势已去,连老夫尚且投降了隋军,你们还打什么仗呢?都……散了吧!”任忠见了,急忙上前阻止了欲战的陈军。

于是,陈军四散而走。

隋军已经杀到京都台城,陈朝文武百官纷纷逃命,满廷如鸟兽散。殿中只剩下了尚书仆射袁宪和留在省中的江总。

见空旷的大殿中只剩下了一个袁宪,陈后主陈叔宝不禁悲中心来。”袁爱卿呀,当初,你对朕并未常常恭维,所以朕待你也向来不好,可是朕想不到……如今却只有你一人,尚肯留在殿中,坚守职责。真是国破现忠臣啊!“陈主感动地向袁宪哭诉,接着叹息道,”唉,看来……江东的气数真的已经将尽了!”

“唉,国家虽破,但微臣也不能忘了君臣之礼……”袁宪也大哭道,“为臣者,我欲为国尽忠,希望陛下也……”

“哦,爱卿你说得对啊……”陈主继续泣道。

说罢,陈主匆忙翻身人内躲藏。袁宪却立即赶上来向陈主叫喊。

“如今隋军已经杀进来了,陛下你还想逃到哪里去安身?”袁宪正色地说道,“事到如今,陛下不如正冠衣,御大殿,傲然面对隋军,就像当年梁武帝面对侯景那样。这样……尝试一下,反倒有些帝王将相的气概!陛下何必……”

“不不不,兵锋锐利,朕岂能轻易‘尝试’?朕不如设法逃避!”不等袁宪说完,陈后主赶紧摇头说道,并且匆匆忙忙地向内室溜去。

“事到如今,陛下能有何法逃生?”袁宪茫然,又紧问陈主。

“朕自有妙法!”未等袁宪问完话,陈主边说边逃。

说话时,后主陈叔宝却早已经钻人了内间。

人内室之后,陈叔宝急忙带着张贵妃、孔贵嫔两人来到景阳殿。接下来,他紧张地扑向殿前的胭脂井台上大叫。

“快快,快用绳索将朕躬和妃子系好系好,放入井中,以避敌兵的锋芒——”陈叔宝急切地向站在一旁发愣的侍卫们喊道。

于是,侍者应命,七手八脚地将他们三人捆成一束,一同投藏人胭脂井中。

八十、后庭残,隋主葬陈朝

此时,台城已早无守吏,一任隋军驰人。

隋将韩擒虎来到殿中,令人四处寻找陈叔宝,但一直未见其踪影。最后,见胭脂井边有一条绳子伸人井中,并且系着的绳索还在井口抖动。于是,韩擒虎走近观看,此时,他才见下面竟然悬挂着几个人身。

见此,韩擒虎连呼数声,但不见井下有人回应,他只好令人向井下扔掷石头探察。这时,他才仿佛听到下面有人痛哭之声。隋军立即将绳子拉了上来,韩擒虎这才发现竟有一男二女被捆在绳子的下一端,那男子就是陈叔宝,女的却是张贵妃和孔贵嫔。韩擒虎见了,自然兴奋不已,遂立即将他们捆住,带了出来。

隋军入宫时,豫章王陈叔英已经投降了隋朝。

沈皇后却仍旧一如既往,安闲淡定,对进来的隋军,漠然置之。因此,隋人对她却反而心生敬畏。

十五岁的太子陈深,开门静坐在殿中。等隋兵进来后,陈深尚能从容不迫地问隋人,作战是否辛苦。因此,隋人对陈深倒还是尊敬,并未给予特别的刁难。

鲁广达退守乐游苑,拼命地与隋军争战,最后兵败受伤,连忙退到江边。

“啊,国破家亡!为臣者,我身不能救国,负罪深重,唯有以死殉国而已!”鲁广达向上天大叫一声,说罢,纵身跳人滔滔的江水之中,自尽了。

贺若弼在台城西府,听得韩擒虎抓到了陈叔宝,便前来要和陈叔宝相见。

听说隋国大将军贺若弼要来,叔宝异常惶恐,见了贺若弼,他立即下拜不迭。

“哈哈,小国君主只算是大国的上卿,下拜也是常礼!”贺若弼见此,开始一怔,接着哑然失笑,后来又狂妄地向陈叔宝喊起来,“我们不会杀你啊!你入朝之后,仍不失为一个归命侯,你却又为何还要这样地惊怕我们呢!”

“大将军打算如何发落陈主?”这时,贺的一位部将走上来,轻声地问贺若弼。

“让他仍居住在德教殿,你派兵把守,并令他写出降表,交给我,以便我去上报给我的大隋皇上。这等大的功劳,我们不宜让韩擒虎拿走。”贺若弼轻声地对那位部将说道,“我要处理好这里的一切!”

那部将会意地点了点头去了。在隋军晋王的行营中。

晋王杨广正在与高颖等部众们商议对南陈如何施以怀柔之计的问题,突然小校带着探马匆匆地进来。

“启禀晋王殿下,前方贺若弼、韩擒虎将军已经拿下了南陈京都建康!”小校和探马急忙跪地向杨广报道。

“好,长史高颍将军,请你立即赶往建康,处理陈廷后事,接收陈都!”杨广立即令道。

于是,高颍应声,率众向建康去了。此时,杨广又转身走向那探马。

“如今……陈都如何了?”杨广问那探马。

“台城既破,陈主及其后妃均已被俘——”那探马答道。

“啊!贺若弼、韩擒虎他们的将士何在?”晋王杨广再次询问。

“如今……他们业已进入台城皇宫——”探马再答道。

隋朝晋王杨广仰慕张丽华张贵妃的美貌,并且已经达到如痴如醉的地步。于是,他在得知陈宫被攻破之后,立刻就想到了张贵妃,很是不安。于是,他急与部下们商议。

“台城既破,将士武夫们进宫,那张贵妃将命悬一线了……”杨广暗自思忖,并自言自语道。

“莫非殿下……你是要美人?”此时,站在一旁的高颍之子高德弘听到后,遂轻声地提醒杨广,“那美人可是……贻误江山的祸水啊!”

“嗯,胜败乃是男人们所为,女人未必是祸害江山的祸水!本王既要江山,也要美人!”杨广向高德弘笑道。

“哦,殿下是要‘鱼和熊掌,兼而得之’!”高德弘问,遂急忙说道,“既然如此,殿下就应当立即派员前去办理此事,否则,夜长梦多,恐怕将士们入宫会糟蹋了贵妃……”

“正是!兹令你先行赶到建康传令,接收张丽华!”杨广急忙命令道。

于是,高德弘也应命快马加鞭,直奔建康去了。

在台城景阳殿前,贺若弼正在与众将商议处理陈廷之事。

“启禀贺大将军,晋王帅账史高颎大将军奉晋王之命,就要来建康——”此时,突然一位小校匆匆地走上来,向贺若弼报告。

“哦,高颍奉晋王之命,要来建康料理后事?”贺若弼不情愿地反问道。“正是!”那小校说,而当他回头时,却又突然惊叫起来道,“哦,高颍的公子——高德弘将军已经先行到来了!”

“哦,高将军到来,有何吩咐?是来传达晋王之令的?”贺若弼回头,也已经看到飞马而来的高德弘,并赶紧上前向高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