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一代名相狄仁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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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谏主戒色

李显被立为太子,天下的归属似乎已经尘埃落定。但武则天的内心,还有着深深的忧虑:自己百年之后,武氏家族会不会遭到唐室的彻底清洗?

为此,接下来的工作,武则天是想方设法地调和李、武两家的矛盾,让他们和睦相处。

庐陵王的顺利还都,宰相吉顼也出了不少力。吉顼为人孟浪、高调,自恃功高,洋洋自得,招致了不少人的忌恨。吉顼不但不有所收敛,反而表现得更加抢眼。他甚至在武则天面前与武懿宗争抢在赵州和突厥作战的功劳。吉顼体格魁梧能言善辩,武懿宗矮小驼背,吉顼居高临下,咄咄逼人,武懿宗为他的气势所慑,喃喃无语。武则天实在看不过眼了,说:“大胆吉顼,在朕面前,还敢轻视我们姓武的,教朕今后还怎么任用你?”武则天甚至吹牛加威吓他说:“想当年,太宗有名马狮子骢,健壮任性,无人能驯服。而我只凭借三样东西就训服了。这三样东西是:铁鞭、铁棍、匕首。用铁鞭打它,不服,就用铁棍敲它脑袋,还不服,则用匕首断其喉。你吉顼是不是想尝尝朕所用匕首的滋味?”吉顼遭到这顿劈头盖脸的训斥,这才把原先高高竖起的尾巴收起来,乖乖做人。但武家子弟并不肯就此放过吉顼,他们一哄而上,乘机共同揭发吉顼的弟弟吉琚有冒官行为,吉顼于是被贬为安固县尉。

吉顼离京前夕,专门向武则天辞别,欲语又止,半晌,才鼓足勇气说:“臣今远离阙庭,与陛下也许永无再见之期,愿陈一言。”武则天赐座,让他有话直话不妨。吉顼说:“将水和土都放置在同一个杯子里,水土间会起争端吗?”武则天不知他何出此言,愣了愣,说:“没有。”吉顼又说:“将水和土混合成泥浆,泥浆间会起争端吗?”武则天还是搞不清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依旧摇摇头,说:“没有。”吉顼又说:“将这些泥浆分别捏告成大佛和天尊,大佛和天尊会起争端吗?”武则天想了想,说:“大佛是佛教的,天尊是道教的,佛道两家,当然会有争端。”吉顼于是磕头说:“我也是这样想的。陛下,皇子、外戚,有分则两安。今太子再立,而外家诸王并封,陛下何以调和他们?贵贱亲疏之不明,他们必起争端,臣知两不安矣。”武则天这才明白他的用意,思索了半天,只是无奈地叹息说:“卿之所说,朕也都完全明白,但事情的现状已经是这样了,还能有什么好法子?”

吉顼原本是想让武则天定下放弃武家子弟的决心,听她这样说,知道多说无益,只好拜辞而出。

武则天话虽这样说,但吉顼的话还是引起了她强烈的不安。

她想了一个自以为聪明的妙计:命太子李显、相王李旦、太平公主和武氏子弟盟誓,要他们互相交好,和平相处,并在明堂告之于天地,将誓文铸于铁劵,藏于史馆。

其实,这所谓的“妙计”只能是自欺欺人罢了,试想,她武则天老人家当年为了登上这个皇帝宝座,连自己亲生的儿子、女儿都狠心杀死,而且,女儿还是她老人家亲手捏死的。现在,单单凭他们红口白牙起一个誓,这有用吗?

估计她也觉得这誓言靠不住,又想了个办法,即赐太子李显姓武氏,并大赦天下。

她的意思,即是想,李显既然也姓武了,李家人和武家人都是一家人了,应该不会再互相残杀了吧?

这个办法和第一个办法比较起来,更加胡扯了。

最简单的例子,突厥的默啜不是认你武则天为母了吗?可是,一言不合,就翻脸不认人,千军奋起、万马南下,将河北大地搅得鸡飞狗跳。

武则天再笨,也知道单改李显为武氏是不靠谱的。

她想来想去,又下诏释放了于长寿二年(公元693年)幽闭宫中的李旦的五个王子。

这五个王子当年遭受幽闭,说是受到了李旦王妃刘氏和德妃窦氏行巫蛊之术的牵连,实际上却是武则天为了防止部分朝臣推李旦搞复辟唐室而采取牵制李旦的手段,将五个王子作为人质羁押。

在释放五位王子的同时,武则天还释放了前太子李贤的儿子李守礼。李守礼更是因其父亲的牵连而遭十几年的幽闭。

释放出了这六位王孙,武则天又分别给他们赐赏了王府、妻妾、侍女、奴仆。

武则天这么一弄,凤阁舍人韦嗣立就上疏要求“自垂拱以来,罪无轻重,一皆昭洗,死者追复官爵,生者听还乡里。”想让武则天给所有蒙冤的官员平反。

这个要求,武则天万万不能接受。

试想,一旦这么做了,岂不就彻底否定了自己过去所做的一切了?

而且,只单独释放李氏家族,才显示出自己对这些人的龙恩厚重嘛。

重新被立为太子的李显眼瞧着母亲做了这么多,也不好意思不表示一下。

他积极和武氏联姻,把自己的女儿永泰公主嫁给了魏王武承嗣的武延基,另一个女儿安乐公主则嫁给了梁王武三思的儿子武崇训。

后来发生的事说明,在权力的争夺中,他们母子所做的一切,全是无用功。

不过,武则天认为该做的自己都做了,而且,儿子这么懂事,李武两家应该可以相安无事了,于是放心地享乐起来。

即位之初,武则天后宫的男宠人数并不很多,但近年在控鹤府负责人张易之的倾情经营下,男宠日益增多,服务内容从单一吹灯脱衣发展到了花样繁多的曲宴供奉,其节目有歌舞表演、猜拳行令、吟诗作赋等等。

武则天已经是七老八十的风烛残年,还跟这样一大群精力旺盛的少年男子一样通宵作乐,身体衰老得更加厉害。但鉴于武则天为人残暴,稍不如意,便要杀人放血,所以谁也不敢出面劝谏。

和武则天一样,狄仁杰自李显得立太子,便认为已是乾坤定底,做什么事也不再瞻前顾后了,看武则天这么堕落,自己也是个编外医生,就本着治病救人的思想,冒着杀头之险批评武则天,他直言不讳地说:“张易之和张宗昌兄弟长侍在陛下左右,实在有累皇上的盛名,皇上志在千秋,留此污点,殊为可惜。”

面对狄仁杰的指责,武则天的老脸罕见地红了起来,支支吾吾地说:“陛也知道爱卿是忠正老臣,所以把国家的重任委托给你。但皇帝的私事大臣不宜过问。再者说了,我可不是想宠幸二张,只是为了保养身体。朕过去躬奉先帝,生育过繁,血气已竭,因而病魔时相缠绕,虽然经常服食参茸之类的补剂,但效果不大。御医沈南缪说:‘血气之衰,非药石所能为力,只有采取元阳,以培根本,才能阴阳合而血气充足!’我原也以为这话虚妄,试行了一下,不久血气渐旺,精神渐充,爱卿请看,陛近日还长出了两颗新牙齿来哩。”

武则天说完,还“啊”了一声,张着嘴巴让狄仁杰看。

狄仁杰跪下不敢看,只是连连叩头说:“游养圣躬,也宜调节适度,恣情纵欲,适足贻害,希望陛下自珍自爱。”

看见狄仁杰这么执着,武则天只得无奈地说:“爱卿所说甚是,我记住了!”

武则天说她记住是记住了,但并没有改,依然我行我素。

狄仁杰也只能由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