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拿枪指着脖子,公子楚犹自神态自若,只是浑身湿透,如玉树沐雨一般。
这个时候了,怎么还不动手?
半晌,冰欣怨毒的瞟了一眼公子楚,那神情分明是说,你不是说能打吗?现在倒好,澡盆没出就被人家围住了,难道这就是不拼命,万不得已乖乖就擒?
公子楚见她目光杀来,没有理她,只是默默垂下头,盯着同样顶在脖子上的几杆长枪,略有所思。
别人不知道,他不可能不知道,浮云城的兵器看起来普通,实则各个暗藏玄机,此时此刻顶在脖子上的银枪,不知道是何来历,就算他想逃,也断断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手。
“云浮城一直喜欢以多欺少吗?”
看了许久,公子楚终于曼声道。
两道质疑的目光掠过,那个年轻军官迅速摇了摇头,“浮云城城主一向光明磊落,从来不屑以多欺少,不过对于光天化日之下胆敢破坏法纪之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既然如此我兄弟二人也无话可说,只是,此刻你们是想让我们继续坐在这水里,还是站起来,乖乖的跟着你们回去?”
说话之间,公子楚目光一闪,眼底迅速掠过一丝狡猾之意。
冰欣皱了皱眉,恍然间明白了,公子楚如此说,也许只是缓兵之计。
那些人当然不想抬着大水桶回去,于是那个领头官差挥手示意,手下众人立时将手中长枪撤后几分。
“哼,本公子怎么会如此乖乖就擒!”
话音未落,公子楚手掌猛拍水面,霎时间水花四溅,竟如离弦之箭一般,冰欣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脚一用力,身体腾空而起,只是眨眼功夫,手中折扇便在那些人的颈肩啪啪啪连点。
那些人惊呼尚未脱口,身体已经齐齐向后倒了去,那个领头的更是一手捂着肩膀,痛苦不已。
“好功夫!”
冰欣坐在澡盆里,拍手叫好。
“好了,以后再说,快走!”
公子楚说着,手中一把折扇便如闪电般直劈闻声赶来的另外一队人。
如果对方人多,攻其不备是最好的方式。
以公子楚的速度,制服这些人当然不在话下,不过他拉着冰欣冲出院子的时候,目光却在天空不经意的划过。这一眼,他的脚步顿时加快,简直如疾风一般。冰欣被拖得像一只风筝,很快便上气不接下气。
“阿楚,你……你能不能……慢点儿?”
公子楚也不理她,身子几个腾挪,眼见就要掠至城墙根处,他正准备运气腾空,然而,只一抬头,一颗心便迅速沉了下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城墙上竟然站着一个年轻男子。
只见那人穿了一身黑色的长袍,袍子长的有些夸张,如果不是猎猎长风将长袍吹得向后直了起来,公子楚相信,它一定会从城墙垂到地下。袍子上面连着兜帽,将那人的一张脸遮住了一半,除了一个光洁的下巴和挺直的鼻子,并看不清他的样貌,然而即便如此,公子楚还是能感觉到从他的眸子里流出的杀意。
见二人过来,那人也不说话,只是微微抬了抬头,便立刻垂下了下去,双眸观心,似已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之中。
“他是谁?”
冰欣见公子楚陡然停住,知道不好,便偷偷拉了拉他的衣袖悄声问道。
公子楚见到这个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害怕,如果没有猜错,公子楚肯定认识他,而且跟他交过手。
此时,方才那些个被公子楚敲晕的官兵已经追至,那个领头的官差抬头看了一眼城墙,似是得到了授意,抬手撕掉自己的铠甲,露出一袭雪白长袍。
这长袍的款式竟然和那黑袍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白色长袍并没有像黑袍一样向后飘着,只是远远的拖在地上,好像毫无生气的一片月光。
这个时候,冰欣猛然发觉,这两人的装扮似在什么地方见过。
那人脱掉铠甲的一刹那,眉心忽然隐隐有红光闪动,一双本来就凌厉的眸子更是如鹰隼一般。
那人看了二人一眼,便几步上前。
奇怪的是,冰欣竟然未看出他究竟是怎么移动的。
“黑白双煞!”
公子楚抬手将冰欣护在身后,悄声道。
若是平时,他自然不怕这两人,可奈何这是云浮城的地界,两人仰仗结界之利,功力远远在他之上,如若在这里动手,他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死了尚且事小,万一丢了冰欣,他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仿佛感受到了他心中天人交战,城墙上那个黑衣的人微微一动,顿时有一片落花飘落墙下,一阵风吹来,那片落花顿时被卷起来,许久,落入脚下碎石之中,竟然激的一片巨响。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着,许久,那种震人心魄的声音才彻底消失。
而城墙下那个,却始终未动一步。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想把我们吓死吗?”
冰欣等了半天,也不见那两人动作,终于忍耐不住。
她的声音很轻,却迎上城墙,迅速被逼了回来,一层层荡开,好像有无数人在学她说话。
冰欣见那白衣人竖起耳朵倾听一阵,突然一步上前。
该死的,早知道这城墙跟回音壁似的,她就不那么多事了。
“两位大爷,你们抓我,不就是因为我没有走城门,因为我在每块糕点上摁了个黑手印吗?”冰欣见那人过来,心一横,几步上前,一仰脸,大义凛然的抬头盯着那个黑衣人。
黑衣人的目光她看不见,还好面对,身后这个白衣人的目光简直如恶魔的深渊一般,只看一眼,她便觉得灵魂颤抖。
“好,既然走不了了,我不如束手就擒,不过这件事情与我的跟班无关,他也就负责拿拿东西,保护保护我,根本没有权利干涉我,也不可能阻止我,所以,我请你们放了他。”
两手伸出,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
这个时候,能保留一份力量就保留一份力量。
公子楚脱身了,兴许以后还有办法来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