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炎听罢,立即从背篓里拔了两支黑羽箭搭在弓上。
黑瞎子说过,剑是有心的,箭也一样,一个人只要懂了箭心,即使无光的夜里,也可以准确的命中目标,没有别的,只因为箭和主人心意相通,一旦离弦,自然会带着主人的心意去寻找正确的方向。
这话当时听起来有些玄乎,但是现在,郎炎相信了,因为那两支箭搭在弓弦上的一刻,他就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有一种力量,正在拼命的挣脱向前,只是,他也明白,箭如此并不是明白了他的心意,多半,是因为明白了老猎人的心意。
他这人虽然平时有些懒散,对事漫不经心,遇事却心中雪亮,关键时刻丝毫不耽搁,只见他弓弦拉满,倏地一放,两支箭嗖的一声,同时没入黑暗。
张老伯说的地方果然又亮起了两只灯笼,然而,那两只灯笼还没有完全稳住,便一阵摇晃,瞬间又熄灭了。
郎炎的两支箭准确无误的射入了那两只眼睛。
与此同时,与之相反的方向又亮起了两只灯笼,张老伯手下箭一出,那两只灯笼瞬间粉碎。
眨眼间,张老伯和郎炎又射出了十几支箭,然而,那个奇怪的东西非但没有停止生长,反而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好似挣扎着要向二人扑来。
这个时候,下面早已一片火海,那些虫子和毒蛇却丝毫不惧,飞蛾扑火一般,不顾烈火的阻拦,纷纷的涌了过来,试图强行冲破桃源村的最后一道防线,无数的虫体和蛇落入火中,空气中不时传出一阵阵焦糊味儿,郎炎眼角余光一瞥,发现有些虫子已经强行爬了过来,带着火苗窜上了村民的衣服,那人啊的一声惨叫,瞬间便成了一个火球,旁边的人一见立马将他推到,滚了几下才勉强灭了火苗。
李大婶的油显然用完了,火线越来越暗,越来越短,村民们倒也处乱不惊,随着虫子毒蛇的逼近缓缓后退着。
此情此景,郎炎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一时也想不出来,见张老伯催他,赶紧搭弓射箭。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眼见张老伯背篓里的箭所剩无几,郎炎道。
“不能让那个东西过来,那个东西是它们的王,它一旦来了,桃源村就守不住了!”
张老伯反手又抽出两支箭,搭在弓弦上毫不犹豫的射了出去,然而,当他的手再次探入背篓时,脸色竟然刷的一下变了。
“二娃,小兔崽子,我的箭呢?快拿来!”
他冲着下面一喊,下面顿时露出一张哭丧的脸。
“张叔,我把你家都找遍了,没有了,村里我也都找遍了,没了。”说着,那个叫二娃的年轻人以手撑墙,勉强跳了上来,“二叔,要不这些你先将就着?”
“这是什么东西?”
张老伯见一筐子的竹签,脸色更加难看。
这明明是王篾匠劈来供应镇子上烤肉店的竹签子,能射出去?
郎炎从里面抽了一根,放在手里掂了掂。
嗯,用做箭不够重,用作暗器……
正在沉思,张老伯突然大喊一声,抓起一把竹签就射了出去。
郎炎一抬头,发现那个怪物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长出了六只脑袋,心中一惊,手中的竹签也跟着飞了出去。
“快,快,杀了它,等到它长齐了九只脑袋,就拿他没辙了!”
张老伯的声音有些颤抖,也不管刚才那把竹签子落在了何地,抓起一把又射了出去。亏他是多年的老猎人,用箭出神入化,这种东西都能被他射老远,只是命中率显然没有他自制的黑羽箭白羽箭厉害,那些灯笼只稍微一躲闪便避开了。
被郎炎用暗器手法发出的竹签也只射中了近处的几条蛇。
“什么九头?什么没辙?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郎炎自小在黑瞎子的教导下长大,虽然很少下山,倒也不算孤陋寡闻,可这九头怪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一个乡野老人能知道的事情,他却不知道?
“先别问了,快射!”
张老伯又往竹筐里抓了一把,发现已经空了,郎炎看到他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平时握上弓就异常沉稳的手也跟着颤抖了起来,他猜测,桃源村这次一定是遇到了大灾难。
“没救了,桃源村没救了!”
老头儿看着远处树巅又亮起了两队灯笼,绝望的合上了双眼。
“老伯,您不能这么放弃啊,你看,我这还有双筷子!”
眼见下面那道防线要完,这个时候,张老伯再放弃,那么桃源村只有等着虫子吃的份儿了。那个叫二娃的年轻人心思转的快,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老者,趁机从腰里掏出了一双竹筷。
那个老者看了一眼,哼的一声冷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老伯,杀了那个怪物就能平息这一场灾难吗?”
郎炎看了一眼爬满虫蛇的老槐树,又看了一眼张老伯。
张老伯点了点头,“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那好,我去杀了它!”
这段时间什么魔物都遇到过了,不在乎再多这一个。
“你?你知道它是什么吗?”
张老伯闻言脸色铁青,刚想教训郎炎几句,话未出口,却见那个年轻人已经上前几步,飞身而起。
“郎神医,你一个人行吗?”二娃见暗黑的夜里,突然飞起了一片无声的云,口中虽有疑问,已如死灰般绝望的心却重新燃起了希望。
或许,郎神医能像前几次一样拯救桃源村。
“这个家伙,不要命了!”
张老伯想拦住已经来不及,只得凝聚目光,看着郎炎的身影蹭蹭几下,落入了那片虫蛇之中,今日郎炎穿的长袍异常宽大,乌云般落下,竟然遮住了几只硕大的灯笼,他的身体,却贴在那棵老槐树一动未动,好像已经被那些虫子和蛇团团围住了。
那些东西,就算咬人一口,也很难活命,郎炎这么做,无异于自寻死路。他这么毫无准备的进入那堆东西,估计不到片刻,就会被啃噬的只剩一堆白骨。
啪的一声,手里的弓掉落,张老伯这才发现,自己手心里已经湿透了,就连衣服,也紧紧的贴在了背上。
“老伯,我们一定要帮帮郎神医,我们,我们该怎么做,您倒是说句话啊!”二娃本来见了救星一般,这会儿看张老伯的脸色,也跟着担心起来。
“都到这个地步了,只能听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