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血的滋味并不好受,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后,郎炎的体力才渐渐恢复了过来。
一束清亮的月光透过窗格洒在被子上,顿时让郎炎的精神大好,他忽然很想出去看看,于是一个翻身从床上滚下来,穿了村子人给他准备的新草鞋,就推门走了出去。
天空异常的干净,好像刚刚被清洗过一般,皎洁的月光落下,把村子照的如同白昼一般。郎炎在院子里一棵枯死的树旁停了下来,抬起目光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村子里的人病愈了,纷纷从地下搬回了屋舍里,黑洞洞的窗口此时燃起一点点烛火,整个村子里一瞬间充满了生气,好像从地狱中复活了一般。
那个老瞎子让自己到这里来,是因为只有自己能救他们吗?所谓的魔气需要这样的善念来压制吗?
一阵阵欢声笑语落入耳朵里,郎炎的心里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如此的话,多流些血也不觉得可惜。
月光下,他抬起胳膊,看着那几条穿骨而过的伤,眼神里突然感觉的一丝诧异。
奇怪,桃花三娘子留下的伤口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那个地方的皮肤平整如初,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那只是一个梦吗?可是他被陶刚咬的牙印还在啊。
“郎大哥!”
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陶玉衡的声音忽然从后面响起。
郎炎回头,见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疙瘩汤过来。
“郎大哥,真对不起,你救了全村人的命,大家本来应该好好感谢你,可是我们今年的收成实在太差了,大家找遍了村里,才找到了这些东西,您睡了一天一夜,一定饿坏了,您就将就着吃点吧。“
那个孩子说话的时候,不自觉的把鼻子凑到了碗边,郎炎好像听到了他吞咽口水的声音。
“我不饿,你吃吧!“
他扭过头去,继续看着月光下的村寨。
白色的荞麦花在月光下如同霜雪一般向村子外面延展着,可是细细看去,郎炎却发现了一个霜雪无法覆盖的地方。
那个地方在夜的背景下,竟然透露着一种非常诡异却又非常吸引人的气氛。
“那里是什么?“
郎炎抬手指着那片暗影,暗影尖尖的,高高的,其中似乎有流光在舞动。
陶玉衡怔了一下,将手中的碗放在旁边一块大石头上,自己几下爬上那棵枯树,放眼远眺,看了一会儿,便又从树上一跃而下,小小的身板倒也轻灵的很,活脱脱一只小猴子。
他下来的时候,那只别在腰里的小拨浪鼓咚咚的响了起来,郎炎听到那个声音,心里不觉一惊,可是仔细看了看,又看不出什么怪异。
”郎大哥,那是一座塔,可是我从来没有靠近看过。“那个孩子坐到郎炎身边,神色突然变得很严肃:”很久很久以前,那里以前发生过一场大战,那场大战非常的血腥,很多人死了,变成了白骨,灵魂却永生永世不得解脱,只能那里没日没夜的哭嚎,弄得周围的人都很害怕,陆陆续续的搬走了。再后来,有一个和尚来了,他在那里修建了一座塔,塔上雕刻了很多神像,那些冤魂这才停止哭嚎,安息了下来。那个和尚还在旁边立了一块碑,写了‘镇魔塔’三个字。“
“那场大战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郎炎一听不觉来了兴趣,他扭过头,星光一般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孩子。
这个小孩很瘦,瘦的几乎皮包骨头,可是他的眼睛却有一种常人没有的神光,这种神光,很是让他好奇。
他没有问过这个孩子为什么能在瘟疫之中幸免于难,又是怎么在食物匮乏的情况下坚强的活下来,但是他腰中那个诡异的拨浪鼓,总是让他浮想联翩。
这东西该不会是什么法器?
“那场大战发生在桃源村建立以前,因为那场大战,这里原来的住户都搬走了,只剩了一些破房子,我的祖先流浪到这里,看到这里有人居住过的痕迹,才想在这里安居下来。那座尖塔在他们到来时就有了,起初,他们不知道那座塔上有诅咒,有几个胆子大的人想到那里去挖野菜,结果再也没有回来。后来,又有人去找他们,也都伤的伤死的死,八个人过去,只有一个半疯半傻的老太婆爬了回来,她回来的时候两眼无光,嘴里不停的念叨着:魔鬼,魔鬼,魔鬼的坟墓,有血,有血流出来,还有眼睛,数不清的眼睛。”
魔鬼的坟墓?血?眼睛?
郎炎越听越纳闷,眉头不觉皱了起来。
看来这个桃源村的秘密还真多。
莫名其妙天降的仙桃,莫名其妙消失的桃林,村外不知道是人是妖的桃花三娘子,还有这场诡异的瘟疫,以及眼前那座可望不可即的镇魔塔……
一时间,脑海里思绪万千,郎炎知道这个地方不寻常,却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只得听陶玉衡继续跟他讲。
“从那以后,村子里的人便把那个地方列为禁地,谁都不准进入。那座尖塔平时安安静静的,好像不存在一样,可是说来也奇怪,每年到这个时候,那个地方都会升起一片亮光,好像有无数星星飞上了天一样。村子里的人说,那是镇压魔鬼的神暂时回到天上述职了,那个地方会暂时无人看守,在这一天,大家最好不要离开村子。“
小孩说的很认真,郎炎的好奇心也越来越盛。
月光下,他不禁再次抬起头,定定的注视着暗蓝色背景上的那座尖尖的黑影。
脑子中有什么东西好像要跳出来,他却始终抓不住。
半晌,他回过头,目光落在了陶玉衡腰间的拨浪鼓上。
“玉衡,这个鼓是谁送给你的?为什么全村人都感染了瘟疫而你没有事?”
“这个……”陶玉衡摸了摸那面鼓,眼神有些犹豫,好像在思忖着到底该不该说,许久,他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郎大哥,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可是我答应了那个人,不能说出这面鼓的来历。”
“什么?那个人?那个人是谁?”
“算了,你还是不要问了,这碗疙瘩汤都快凉了,我爹和我娘好不容易才做好的,你还是吃了吧,不要辜负了他们的心意。”
“哦。“郎炎知道他不肯说,也不好再逼他,只得拿起碗喝了几下口,便推说肚子饱,把剩下的都给了陶玉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