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竹马非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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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与此同时,阮心眉,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女人双目紧闭地躺在重症监护室里,因为上了呼吸机的缘故,嘴里和身上插着不同的管子,床头上方的心电监护仪不断闪烁着有关脉搏、呼吸等指标的数字和曲线,时不时发出提示音,病房的医护人员根据这些数据,定时用手电照射阮心眉的瞳孔,呼叫她的名字,看看有没有苏醒的迹象。

生命,到了这里,就像一场游戏,稍有不慎,便戛然而止,再也无法重新开始。

口罩遮去了吕白的面部表情,可袁青能感到男人注视着自己母亲时那种复杂的感情。

爱怨交织,是爱多一点,还是怨恨多一点,终究说不清楚。

这时,又有几人悄无声息的进入了病房。为首的是殷鹤远,跟着后面的是个带着眼镜,矮矮胖胖的男人,看上去像是医生。

“阮哥,这是负责VIP病房的王主任和三位护士小姐,他们每天都会定时查房,及时了解妈妈的病情进展。”

每当殷鹤远提及“妈妈”这个字眼时,袁青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男人做功很好,演技精湛。

吕白的眼神从阮心眉苍白的脸移向王主任,诚挚地握住了他的手,:

“我母亲的病全靠您了,谢谢您,王主任,让您辛苦了。”

“哪里,哪里,多亏殷总一直以来对我们的大力支持,我们瑞安医院才能成为卢城软硬件一流的医院,更何况救死扶伤是医生的本分。”

吕白和袁青心里清楚,殷鹤远允许他们进病房,还特意带来了主任医生和护士,为的就是堵住他们的嘴。当他们在这令人安心的一幕面前不得不选择离开,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呢?

殷鹤远发现吕白正用一双冷沉的眼睛看向自己:

“阮哥,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没什么,我们不能在此久留,不但打扰我妈静养,万一发生交叉感染就更不好了,所以殷总,我妈就拜托你了。”吕白一步步走到殷鹤远面前,在距离他仅有几厘米时停下,这是个极其近切的距离,只有最亲近的人,或者具有冒犯意图的人才能跨越到这个距离。

殷鹤远面对吕白的逼近,本能的向后退了两步。

“希望在我不在的时候,您和王主任都能悉心照顾她。”吕白语调缓慢地说道,“直到她康复出院之前,我会时刻关注着的。”

殷鹤远极力扯起嘴角,摆出笑脸:

“那是自然,如果有什么变化的话,我会及时告知你的。”

“最好是好的变化,不然的话——”吕白突然微微俯下身,在殷鹤远的耳边低低说道,“相信我,就算拼尽我的人脉和影响力,我会让你所有的鬼把戏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吃不了兜着走。”

殷鹤远的脸笑得都快僵了,同样低语道:

“我以为你和你妈不同,看来也没什么两样嘛?”

吕白勾起嘴角,眼神却极其冷酷:

“彼此彼此,你才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两人耳语完毕后,便各自退了几步,吕白拉着袁青离开了病房,而一直在病房门口看着他们暗暗交锋的萧庐也紧随其后离开了。

“吕先生,你母亲怎么样了?有没有醒来的迹象?”

“目前还没有。”

“在我的印象里,阮总是个很有能力很厉害的女人,我相信上天给了一个女人很强的事业能力,一定也会赋予她坚强的生命力,阮总会很快醒来的!”

“谢谢你,托你的吉言。”

“不过,你放心就这么离开吗?殷鹤远会不会想办法继续害她?”

吕白的眼神沉了沉,蜷缩起来的手握紧又放下:

“我觉得不会,因为在和他交谈的那段时间,我一直在留意他的面部表情,他的神情很自然,很放松,尤其在去过洗手间之后,更是展现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萧庐歪了歪脑袋,吐了吐舌头:

“事实上刚才我跟着殷鹤远去了洗手间。”

袁青一直竖起耳朵听着两人的对话,而萧庐的话让她差点没被喉咙里的口水呛死:

“那是男厕所……”

萧庐潇洒地扬了扬头发:

“小case啦,男人在我眼里不过就是多了个不同的器官而已。”

袁青默默吐槽:应该是常师哥除外吧。

“你听见了什么?”

“唉,我就差要把厕所门给扒拉下来听了?可惜那家伙太过谨慎,声音低得和蚊子似的,什么也没听着,估计我被他当成变态了!不过,和吕先生说得一样,从厕所出来后,殷鹤远的表情是完全放松的,一副坦荡荡的样子,显然他和背后操控的殷墨晨已经达成了某种目的。”

吕白眸光一闪:

“我有一种猜想,他们会不会为了实现某种交易?”

萧庐托起下巴,说道:

“也就是说,只要能在阮总生病期间,对耀阳集团动一些手脚,他们父子俩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吕白的表情很冷,他的脸色犹如暮色将临:

“一切都是猜测,现在只有等她醒来了。”

折腾了一天,臆想中惊心动魄的交锋并未出现,就这么风平浪静的过去了。

袁青和吕白两人在青竹小区附近的小餐馆里吃了晚餐,才回了家。

阿白一溜烟儿奔到主人面前,袁青在玄关换了衣服,然后一把抱起了它:

“饿了吧,阿白。”

“汪汪汪!”

“我去赶稿了。”

吕白淡淡地说道,穿着拖鞋直接往书房走去。

“嗯。”袁青放下阿白,默默地看着男人的背影,明白此时的他需要一个独处的空间,将无数的过去和展开的现在倾注于文字之中,这是一个作家独有的舔拭伤口的方法。

晚上十点半后,吕白依然没有从书房出来,在客厅看电视的袁青歪着脑袋不知道打了多少瞌睡,实在等不下去了,只能回房睡觉。

半夜,袁青突然睁开了眼,似乎有一股烟味飘进了鼻子。她从床上一跃而起,打开了房门,客厅里黑漆漆的,一丝光也没有,只有那烟味越来越浓。

“咳咳咳!”

袁青不由自主的咳了起来,伴随着另一个低沉的呛咳声。

“吕白。”袁青急忙扭亮客厅的灯。

“抱歉,弄醒你了。”吕白蜷缩着身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将点燃的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这是袁青第一次看见吕白吸烟,不过显然他和她一样都不爱这种味道,鸟架上的恺撒睁着眼睛歪着脑袋静静看着男人,狗屋里的阿白也发出不安的呜咽声。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袁青走到男人面前,轻轻在他身边坐下。

“睡不着。”

吕白的嗓音有些沙哑,但依然很低沉好听。他的面部表情看上去十分淡漠,然而那双黑幽幽的眼睛却透露出深深的复杂的气息,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天地描绘的不安。

“是在担心阮阿姨吧?我们明天一早就去医院探望她,萧庐说得对,她是个多么精明厉害的女人啊,生命力一定非常顽强,会很快苏醒过来,恢复原来那个叱咤风云的样子!”

吕白勾起唇角,笑了一下,袁青距离他很近,可以隐隐看见他下巴上的胡茬,她本能的用手戳了一下他的下巴,痒痒的,糙糙的,那触感仿佛同时进入了她了心脏,心隐隐发疼。

是啊,家人,多么美好的字眼,可为什么总是如同荆棘刺得他们鲜血淋漓,遍体鳞伤?

幸好,他们不是孤独的个体,可以相互安慰,相互支持。

“这些年来,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她是多么心狠手辣的女人!抛弃了我不算,还舍弃了我那未出生的弟弟,仅靠着对金钱和权利的信仰活着,似乎从来也没有后悔过。既然如此,既然如此理直气壮,那就该活得好好的,至少比我所认为的千倍万倍的好,而不是像现在像一只可怜的苍白的羊羔,失去意识地躺在那里,任人宰割!”

袁青的眼睛湿了,可她知道男人的心情已经够糟糕了,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流泪,他现在需要的只是信心,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的力量。袁青轻轻握住吕白的双手,将那双微凉的手贴近自己的面部,用嘴唇一点点吻着他的手心:“知道吗?在这个世上,如果日复一日的盼望着一件事的发生,总有一天终会发生的。譬如我吧,你知不知道当我第一次给你写情书,却被你回绝的时候,我是多么难受啊!我当时想,完了完了,你不喜欢我,只是把我当成普通的同学和朋友,知道我暗恋你之后,会多么尴尬啊!可是当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又觉得自己离不开你,只要继续维持朋友的关系就好了。但人终究是贪心的动物,没完没了地得陇望蜀,我也没什么两样,这些年的相知相伴,让我不由自主的幻想你心里或许还是有我的,只是再也没了确认的勇气。直到现在,有时候清晨从梦中醒来,我都会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依然还在梦中。你看,像我这样集才华与美貌于一身的女子都要等十多年才让你承认喜欢我,说不定有一天你和阮阿姨也会冰释前嫌,重归于好,像普天下所有的母子一样手拉手,倾心长谈。”

吕白不禁笑了,伸出手臂揽过未婚妻的腰,将自己毛茸茸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嗅着她带着天然奶香味道的头发,那味道总是让他有一种无名的安心和幸福的感觉,他用手点了点她的鼻子:

“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久,心痛了那么久。可你知道吗,当我回绝你,看着你难过的样子时,心疼得都快裂开了。可是——那时候我刚知道了我并非刘江亲生儿子的真相,一个连自己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男人,一个既仇恨女人又无法抗拒地被你吸引,心里阴暗的男人注定是可悲又灰暗的人生,这样的我又如何配得上你,配得上你的阳光和单纯?我想放弃你,可又无法彻底挥去你在我脑海里的印记,只能自私地把你带在我身边,陪着我走过漫长的岁月!知不知道当我知道你打算相亲结婚的时候,心里多么抓狂和焦急,生怕你会离开我再也不回来了!为了阻拦你的计划,你的每一次相亲我都跟着,你的那些相亲对象让我嫉妒极了,他们是多么自然坦然地和你共处在阳光下,在咖啡馆里聊天,谋求着未来共同生活的可能性!而我,只能明里暗里的使坏,破坏你的那些可能到来的幸福,用一种近乎卑鄙的手段强行继续把你和我绑在一起!其实在你找不到工作,被房东赶出来时,我心里是雀跃的开心的,这下你终于只能依靠我生活了,当我们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看着你和夏薇薇明争暗斗,看着你一点点发现我的秘密,我的内心既期待又紧张,你会不会嫌弃我呢?会不会不要我呢?然而你坚定地站在我的身边,哪怕因为我受到了伤害也无怨无悔。我想,你是爱我的,或许我们可以在一起,我们的生活会幸福,你再也不会有离开我的可能性了。”

袁青发现自己的眼睛湿了,泪水顺着她的面颊流淌至吕白的衣襟上,她喃喃地说:

“我不会离开你,绝对不会离开你,所以你要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阮阿姨也会好好的活下去的,我们的故事一定会有个开心的结局!”

吕白温柔的用手抬起袁青的面颊,在她那湿漉漉红扑扑的脸上亲亲一吻:

“我保证,我会给你一个幸福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