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皮囊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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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2015年1月7日,法国巴黎,三名武装人员用冲锋枪和火箭炮攻击法国讽刺漫画杂志《查理周刊》位于巴黎的总部,造成两名警察和十名杂志社工作人员死亡。

根据目击者称,这伙武装人员一边疯狂射击,一边高喊着伊斯兰先知穆罕默德的名言。

这一事件震惊了整个欧洲,国际社会纷纷对恐怖袭击行为谴责的同时,不少媒体也对巴黎的情报部门以及安保工作进行了质疑:三名武装分子手持的AK47、火箭炮是以何种形式流入巴黎的?

一名查理周刊的工作人员如是描述那噩梦般的数小时:“他们在光天化日之下,手持重型武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2015年2月1号上午11点,在欧洲素有花都城市之称的十一区,四名RAID成员从一所高级公寓楼里带走一位摩纳哥籍留学生。五分钟后,花都警方对该名摩纳哥籍学生的住所进行地毯式搜索。

与此同时,有四名持比利时护照、年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顺利通过机场的重重安检。

而距离花都城市一千五百公里远的航运码头,一艘载有大量白砂糖的摩纳哥货船抵达港口。

四个钟头后,情报部门那扇银白色的门第三次发出极不和谐的声响。很显然,情报人员对四个钟头前被带到这里的摩纳哥籍留学生第三次审问又一次无果而终。

这名摩纳哥籍留学生名字叫伯努瓦,长期居住在这座城市,父亲是小有名气的商人,同学对伯努瓦的评价都很积极:热情阳光,乐于助人。

透过审讯室的玻璃镜,那位叫伯努瓦的年轻人一脸茫然,灰色外套下露出睡衣的一角。根据四名突击队成员描述,他们打开主卧室门时,伯努瓦还在床上呼呼大睡。

伯努瓦无论从朋友圈、家庭经济情况以及一些生活习惯上看,都不像是一名和恐怖组织有关联的人。他的个人电脑数据、手机信息以及银行账号等等一系列私密电邮也没有一样证明他和恐怖组织有任何牵扯。

情报小组请来的表情观察家在伯努瓦接受审问时没找出任何突破口,这位摩纳哥籍的留学生看起来和他的同龄人没什么差别。

三次对伯努瓦盘问无果后,情报局人员忍不住怀疑他们今天早上收到的那份情报来源的真实性,目前从机场、港口均没有传来有任何异样之处。

今天早上,情报部门收到了一份一伙武装分子将会对这座城市著名博物馆发动袭击的情报。

该情报显示,这是一次经过精心准备的袭击事件,主导这次恐怖袭击的是住在第十一区的一位叫伯努瓦的摩纳哥籍留学生,袭击时间定在二月二号上午十点。此时此刻距离发动袭击的时间还有十八个小时。

让情报人员较为头疼的是,伯努瓦的父亲已经在来情报部门的路上了,那位在通话中显示了极大的愤怒,宣称把他的律师团都带来了。

第三次对伯努瓦进行盘问的是情报组组长本,今天早上的情报就来自他负责的小组。第三次盘问无果后,本打了一个电话。

六点,一位穿着连帽深灰色外套的年轻男人从审问室的安全门进来,年轻男人的脸有三分之二被外套帽子遮挡,再加上他一直低着头,所以具体长相无从辨认。

年轻男人给人印象是高大挺拔、标准的衣服架子。

本朝着年轻男人迎了过去,两个人一阵低语。

审问室有五名情报人员,应年轻男人的要求,本只让精通密码破译的小组成员留下。

年轻男人从伯努瓦房间搜到的一系列物件中拿走了PS4游戏机还有一部平板电脑,之后他带着精通密码破译的小组成员打开了审讯室的门。

本在监控室和表情观察家以及唇语专家一起通过玻璃镜头紧紧盯着审讯室里发生的一切。

三十五分钟后,审讯室的门被第四次打开,从那扇门出来的是那位被带进去的小组成员,这位小组成员脸上是心有余悸的表情。

小组成员也走进监控室,向本汇报那三十五分钟取得的成果。听完汇报,本脸上也出现了和他下属一样心有余悸的表情。

这时在场的人基本上心里都明白,给本提供情报的应该是那名深色风衣的年轻男人。

头发灰白、手背小部分有烧伤痕迹的表情观察家拿下眼镜,细细擦拭后重新戴回脸上。

最后,这位小组成员在本耳边低声说:“嫌犯要求单独和厉先生聊几句,厉先生答应了。”

审讯室里,伯努瓦早已没有之前闲情逸致,他双手手掌撑在审问桌面上,眼睛微微凸起,因为愤怒,它们看起来就像金鱼的眼睛。

深灰色风衣的年轻男人看着就随意多了,他横抱胳膊,状态很明显是“现在我还有点时间,我决定利用这点时间晒晒太阳”。

出于好奇,本让唇语专家解读两个人之间的对话。

伯努瓦:“从我手上掌握的资料看,阁下现在还待在某些西方国家X档案的待观察名单里,说不定一个礼拜后,那些政治家一不高兴,你们就从待观察名单跑到会对本国国土造成威胁的名单中。当那些政治家需要政绩了,你们这些人就会变成那些政治家所谓的政治遗产。”

年轻男人:“……”

伯努瓦:“他们都说,帕特·厉是一位聪明、有魄力的人,我怎么也想不通,你为什么会蹚这趟浑水。我可以保证,你的多管闲事会让你变成夹心饼里的果酱,前面是狼、后面是虎,天空还被封上盖。”

年轻男人:“十分钟后,有车会来接我,从这里到达停车点需要八分二十秒,你还有一分钟多一点的时间。”

伯努瓦:“你这是在抱大腿还是洗白?不要告诉我,你是因为不想看到那些无辜生命的消失而伸出援手。要这样的话,你会让一部分把你当作偶像的孩子们失望的——帕特·厉可是他们眼中的路西法。”

年轻男人再次抬起手腕,手放下的同时身体朝着伯努瓦靠近了一点。随着这个看似不经意的动作,两个年纪差不多的男人高低立见。

伯努克一下子变成类似于品学兼优的学生在面对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老师时的不服气,可不管怎么昂头挺胸都显得缺乏底气。

年轻男人:“你说得对,这是我不应该管的事情,我也没有那个闲工夫。但我想我们最近运气都不好,你倒霉的是你就把袭击地点设在了博物馆,而很不巧的……”

说到这里,年轻男人顿了顿,脸转向西南方向,风衣帽随着他这个动作被往后扯动些许,男人的一张脸呈现了出来。

那是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五官俊美,眼神冷冽,静止时像一刀一刀刻出来的冰雕。

男人的脸向着西南方向。

西南方向是一堵经过精心设计的玻璃墙,玻璃墙连着监察室,审讯室的人看不到玻璃外的一切,而监察室的人可以透过玻璃墙的高科技设计,清楚地捕捉到接受侦讯的疑犯所有细微的表情动作。

男人的眼神仿佛穿透了玻璃墙,唇语专家下意识地低下头,本摸了摸鼻子。

似乎是达到了某种他想要的结果,男人淡淡一笑,站在最后一排的小组成员心里祈祷着:一定不要让自己心爱的女友遇到这个男人。

男人笑起来时,嘴角有爱琴海海水的潋滟。现在,他有点明白为什么会从伯努瓦口中听到路西法这样的称谓了——路西法,以俊美的外表和超强的能力成为神界明星,是人们眼中天使和魔鬼的完美组合。

片刻后,唇语专家又忙开了。

年轻男人接过之前断开的话:“很不巧的是,一位我很尊重的人的工作室就位于博物馆附近,我很担心你那一百公斤炸药会震碎他工作室的玻璃,因此我觉得自己也是倒霉到家的一方。还有,如果你能有幸联系到你那些朋友的话,请帮忙传话,你们自认为天衣无缝的沟通方式我二十岁时就玩腻了。”

夜幕降临,一辆黑色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情报局秘密通道外。

带着律师团、怒气冲冲而来的摩纳哥商人出现在情报局时,他的宝贝儿子以涉嫌恐怖袭击的罪名被逮捕。情报局人员给他的建议是:要么考虑再生一个,要么修改遗嘱。

珠宝商人离开时一脸茫然,他怎么也想不到,他引以为傲的儿子会做出那样可怕的事情。

侦讯室就剩下本和那位表情观察家,本慢吞吞地说起表情观察家那位于博物馆附近的办公室:“如果我没有猜错,我相信布朗先生已经猜到我下属口中所说的‘厉先生’的身份。”

表情观察家摘下眼镜,揉了揉眉骨,目光落在左手背上被烧伤的伤口位置,说:“我认识他时,他还是五金店老板家的孩子,我至今还记得他在后花园朗诵叶芝的《达沙摩》时的样子,当时我以为他会成为另外一位叶芝。”

本听过叶芝,威廉·巴勒赫·叶芝,爱尔兰诗人,《爱尔兰文艺复兴运动》领袖,也是著名的神秘主义者。

表情观察家声音黯然:“他还是我的Laura的心上人。”

年过半百的男人神情哀伤。本对眼前这位前外交官早年的经历略知一二,可眼下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本硬着头皮:“布朗先生,能不能请您打一通电话?”

二月二号上午九点,一辆开靠近花都市区、载有一点五吨白砂糖的货车被巴黎警方拦截。

九点半,RAID突击队带走了七名正排队进入卢浮宫的游客,与此同时,另外一拨队员撬开市中心博物馆一间高级员工宿舍的门,十分钟后,他们从该宿舍搜到数十支冲锋枪及若干弹药。

十点整,情报局召开记者会。

情报局局长亲自出席记者会,他在记者会上宣布,几分钟前他们成功挫败了一起恐怖袭击:

一伙极端分子在二月一号通过海、陆、空渠道入境,这伙极端分子共十一人,其中四名被植入人体炸弹胶囊。持比利时护照的恐怖分子成功通过机场安检,和本土恐怖分子集合。一名被恐怖分子收买的博物馆工作人员利用职务之便,把数十支AK47分多次带进员工宿舍。两名伪装成货车司机的恐怖分子载着一点五吨白砂糖从港驶向市中心,这一点五吨白砂糖中掺进了一百公斤炸药。

这看似不相干的三伙人都有一个共同目标:在指定时间点发动一场代号为“完美风暴”的恐怖袭击。在这起“完美风暴”的袭击计划中,七名恐怖分子将以游客的身份持票进入市中心博物馆,四名恐怖分子将在人群密集区域引爆体内的炸弹胶囊,剩下的三位会在接到被收买的工作人员提供的冲锋枪后对人群扫射。

完成最后一击的是持有博物馆通行证、载有一点五吨白砂糖的货车,货车冲向卢浮宫期间,在司机的操作下会变成自燃状态。

一百公斤炸药的威力可想而知。

一旦一百公斤炸药被引爆,就会如恐怖分子们口中所说:“这绝对会是一场让整个欧洲铭记终生的完美风暴。”

参与这次恐怖袭击的十一名嫌疑犯在这之前素未谋面,他们身上只有一个共同点,就是PS4游戏的玩家,一年前他们通过PS4游戏平台创造了他们的特殊术语,成功逃过互联网的层层监控。

情报局长三分四十秒的发言让匆匆赶来的五十多位记者一下子忘了提问,这些听起来就像是好莱坞谍战片,从设计、题材乃至手段都堪称精彩绝伦。

此起彼伏的闪光灯中,情报局局长的脸望着前方,那表情仿佛是在对恐怖力量宣战。

他耸肩,微笑:“据说,他们把发言稿和香槟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十一点的整点新闻了。”

情报局临时召开的记者会内容宛如一颗重磅炸弹,一时之间关于那场没有成形的“完美风暴”变成了整个欧洲民众、西方媒体的热议焦点。

一位享有很高声望的数据专家结合这起恐怖袭击的隐蔽程度、新颖手段,再加上数据分析,得出结论:“能成功狙击这次袭击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三。”

情报局打出漂亮的一战,成功抓住了那百分之三的几率,一扫颓势。

三天后,极端分子的一纸声明给了情报部门响亮的一掌。他们通过他们的网站发表声明,在声明中宣称:他们将以最为残忍的手段,对破坏他们这次“完美风暴”的“1942”组织进行报复,他们号召全球的圣战者对“1942”成员群起攻之。

随着极端分子这则声明的发布,好奇的人们在谷歌搜索框内输入1942组织,然而获得的资料少得可怜。

在几个关于“1942”组织的注解文章中,只有维基百科显示的资料全面一点:该组织为从前苏联分裂出来的一个小集体,该小集体成员为几名二战军官和他们的士兵及若干名厌倦资本市场的普通人,还有一些从事文艺工作者。

这些人是在1942年离开,他们用他们离开的年份作为这一群人的标志。

1942组织第一任领导人帕特·金离开时的经典宣言至今还被保留在记录前苏联的博物馆里:“我们1942年离开,从离开这片领土的第一分钟,我们将忘了我们的身份,变成真正的农民。我们唯一的诉求是能拥有一处提供我们生活保障的土地,我们能在属于我们的土地上种土豆、种大麦、种葡萄,当夜晚来临时我们在田埂上喝自己酿的酒、听我们喜欢的音乐。”

数十年后,1942组织得到了他们所想要的生活,他们的行为广为流传,很多人加入了1942组织。

1991年,由于过度的资本化及各种层出不穷的腐败问题,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最高领导人戈尔巴乔夫辞职,苏联宣布解体,更多人投奔了1942组织。

2015年的今天,1942组织人员基数庞大,几十万组织成员盘踞在捷克、塞尔维亚一带。

1942也是现今世界残留下来的为数不多的无政府组织之一,在半个多世纪的漫长历程中,1942换了三界领导者。

1942的现任领导者为帕特·厉,他的名字采用他的姓氏和前任领导者姓氏结合的方式。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厉列侬,为了纪念少年时代的一位朋友,这位1942第三任领导人用他朋友热爱的披头士主唱名字命名,随着新任领导者的出色表现,前领导人的姓氏逐渐被淡化。

帕特·厉变成了更有个人英雄主义色彩的瑰丽诗篇——厉列侬。

让人咋舌的是,记载厉列侬的资料显示,1942的第三任领导者今年二月份刚满二十九岁,这也是维基百科唯一给出的关于厉列侬的个人具体资料。

至于职业,这位年轻领导者轻描淡写道:我只是种葡萄的。

从互联网上搜集到的少得可怜的关于1942组织消息反而点燃了人们的热情,关于1942的小道消息铺天盖地。

人们在这些铺天盖地的消息中挑出几处真实性较高的词条,结合关键字再次在互联网上搜索,赫然发现厉列侬在社交网上的热度不亚于任何明星。

1942第三任领导人在社交网上拥有大量的支持者,这些支持者中,妙龄女子占据了相当高的比例。这些妙龄女子们津津乐道于她们支持者干过的那些了不起的事情:

2009年4月中旬,捷政府扣留了1942第二任领导者,十天后的深夜,600名1942成员分三批包围了最有发言权的政府高官寓所.与此同时,当时还没有成为领导人的厉列侬和这三位政府官员展开了一场为时一百分钟的谈判。

黎明时分,1942第二任领导者和厉列侬一起坐车离开,600名1942成员撤离时,据说那三位高官家属还沉浸在睡梦之中。

在那场谈判中,双方各退一步,1942每年将以赞助的方式向捷政府缴纳部分税款。而捷政府则会在1942不威胁到他们的国土安全以及不触犯他们利益的前提下对1942的存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2009年10月,厉列侬正式成为1942第三任领导人,1942女成员们给她们的新任领导人送上了红色玫瑰花,当时厉列侬就职的广场被红色玫瑰花覆盖。

他们将这个月份称为红色十月,那一年,厉列侬二十三岁,是1942史上最年轻的领导人。

这位新任领导人上任之后就迎来了他最大的挑战:如何解决资金问题。他明白光靠对外输送雇佣兵无法解决一直困扰着他们的资金问题。

2010年,维基解密网披露一份西方某大国政府高官在伊拉克及利比亚战场中搜刮到大量珍贵文物、中饱私囊的资料。

这份资料长达五页,资料中还列出部分官员名单。这些出现在名单中的政府官员一边指责维基解密的行为实属无中生有,一边紧急脱手放在他们地下室中的珍贵文物。

文物风波平息后,这些政府高官赫然发现,被他们贱卖的文物都流入了一个叫作1942的组织手上,该组织把他们到手的文物以天价卖给了世界各地的收藏家,从中大赚了一笔。

该组织还建立了强大的情报网,把他们收集到的情报整理好后,以高价卖给各个国家。

让该大国勃然大怒的是,之前他们的一架无人侦察机被伊朗击落,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来自1942给伊方提供的情报。

除此之外,1942还把手伸到了黑市石油市场。

2010年9月,该大国以反人类罪扣留了五十名受雇于阿富汗富豪的1942成员。

10月,1942现任领导者提出由他换取那五十位成员的自由,他的这个提议迅速被采纳。

10月中旬,1942领导人厉列侬被该大国请到中情局做客。

11月上旬末,1942领导人宛如会穿墙术一样,眨眼间从“中情局的特殊客人”摇身一变,变成了以大使馆的座上宾。

以大使给该国政府打电话,说厉列侬应以总理的邀约,将与其一起前往以色列。以大使的这一通电话无疑是针对几天前美法联手缔造“话筒门”的反击。

在历列侬变成以色列贵宾的几天前,在法国戛纳举行的二十国领导人峰会发生了有趣的一幕:由于工作人员的疏忽,忘了关闭话筒。结果忘关的话筒泄露了其中两国领导人的聊天内容,那天来自世界各地的记者们都听到了两国领导人的“私聊”。

私聊内容如下:

“我不想再见到他了,他是个骗子。”

“你也许对他感到反胃,但我还得每天得和他打交道。”

这两位领导人口中的“他”,指的是当时也在参加二十国峰会的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

两国领导人的“私聊”被诚实的记者们如实报道了出来,俄媒体更是采用了唯恐天下不乱的标题:以色列人的两位好基友在他们背后嚼起了舌头。

“私聊门”惹恼了整个犹太民族。要知道,该大国的百万富翁中有百分之二十就来自犹太血统。

在这样的氛围下,以色列总理邀请该大国政府的“客人”,就变成理所当然的事情。

以大使打完电话五分钟后,该大国外交部发言人祝福厉列侬先生在以色列玩得愉快。

次日,厉列侬坐着以大使的车扬长而去,光明正大地逃脱。

在这起事件中,还有一位代号为“岚”的关键人物,据说那是至今为止中情报局都很不乐意谈起的人物,传说这位关键人物为影子间谍,就是这位协助厉列侬从中情局成功逃脱的。

让情报局恼羞成怒的是,这位影子间谍仅仅靠演技,作一条小狗还有一瓶香水就给他们表演了一出“穿墙术”。

一段时间以来,一些军事爱好者都没停止过对那位代号为“岚”的多面间谍的性别猜测。

“岚”乍听起来娟秀且女性化,但把这个字拆开,就变成了山风。山风让人联想到的是波澜壮阔和桀骜不羁。

五个月后,1942组织被该大国列入有可能对西方国家安全造成重大威胁的名单中。年轻的领导人似乎也从这次事件明白到:惹怒西方政府,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也不利于自身发展。未来1942要么在西方政府的打压下变成了极端组织,要么就像历史上那些短命的组织一样,被彻底边缘化后分崩离析,之后消失。

2012年,厉列侬积极接触一些西方政治家。

2013年,长期处于无政府状态的索马里向联合国递交请愿书,请求国际支援。

经过各方商议,西方国家派出部分军力组成盟军,在联合国的授权下,对索马里进行了人道主义救援。这次人道救援代号为“重返索马里”。

上世纪末,美国曾经在对索马里的人道救援中损失惨重,索马里民兵组织摧毁了美军两架黑鹰战机,并且打死了十几名美国士兵。

离开索马里时,美国人把这个位于加勒比海的岛国称为黑色土地,之后二十年里,美国人对索马里发出的请求不闻不问。但近年来,横肆加勒比海的索马里海盗洗劫了他们的商船,和极端分子称兄道弟的索马里青年党正日益强大,这使得美国不得不硬着头皮重返那片黑色土地。

美军的“重返索马里”行动惹来国内的巨大反对声浪,这个时间点,1942领导人在美国几位政治家的引导下接触到了美军方人员。

“重返索马里”行动前夕,厉列侬和美军方签下了一份雇佣合约。次日,厉列侬亲自带领1000名1942精英队员坐上美军的黑鹰战机,出现在索马里战场上。

在多国组成的“重返索马里”行动中,美军负责摧毁索马里青年党的弹药库。美国人不负众望,用极高的效率完成了任务。事后美国网民在互联网上吹嘘他们的美国大兵有多么果敢,他们的勇士开着绰号幽灵的隐形轰炸机,在短短数个钟头里一举摧毁了索马里青年党的六个弹药库,使得原计划十五天的战线被缩短为一个礼拜。

但真正驾驶轰炸机摧毁索马里青年党六个炸药库的人是厉列侬,而他的1000名组织成员利用他们长期在东非一代活动的作战经验,在地面战斗中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关于这一点,厉列侬的支持者们有铁证,“重返索马里”一役后,1942从之前有可能对西方国家安全造成重大威胁的名单中移除,转到待观察名单中,而被赶出索马里的索马里青年党残余势力对1942成员展开了疯狂的报复。

2014年是1942极为沉寂的一年,没有人知道这一年中他们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

以上都是厉列侬的支持者们聚合大众力量东补西凑、按照时间线整理出来的资料。谈起这些他们如数家珍,他们相信厉列侬的一生将会是一部精彩、充满个人主义色彩的史记。

伴随着2015年的到来,极端分子的一纸声明让厉列侬的支持者们振臂高呼:我们的蓝色路西法出手了!

“蓝色路西法”是厉列侬的支持者们在他唯一接受的一次以文字形式发表的访谈后给他起的昵称。在那次访谈中,厉列侬如是形容1942的定义:路西法从天堂坠入地狱用了九个礼拜时间,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在四个礼拜半这个空间里。我们是半个路西法,我们对天堂没有憧憬,但我们也不会坠入地狱。

这段访谈后,厉列侬的支持者们用世界上最富想象力的色彩再加上天使界的明星组合,为他们的偶像加冕——蓝色路西法。

到了这个时候,好奇1942的人已经把注意力转到了该组织年轻的领导人身上,一些年轻女性更是迫不及待地关注起这位“蓝色路西法”的身高体重、长相爱好、情感问题。

但遗憾的是,除了厉列侬一张侧面照之外,其他的连同他二十岁以前一切都没有任何蛛丝马迹。支持者们手中广为流传的厉列侬的侧面照,是一位名叫伊琳娜的阿根廷女孩在厉列侬还没有成为1942领导人时拍到的。

2008年,身为博卡青年铁杆球迷的伊琳娜出现在博卡青年队和河床队同城德比的看台上。九十分钟下来,伊琳娜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球场上,九十分钟的球赛中,伊琳娜有八十分钟都把目光锁定在邻座的年轻男孩身上。

那是一张漂亮的亚洲面孔,漂亮的程度高到让伊琳娜的眼睛都不听自己的心使唤。

阿根廷女孩发誓,那天频频偷看那个年轻男孩的不仅仅是她一位,但她绝对是那天最幸运的一位——她不仅趁着男孩不注意时偷拍到了他的侧面照,还在散场时捡到了他的护照。

叫厉列侬的人很稀少,值得一提的是护照上的出生日期还有月份都和伊琳娜一模一样。

伴随着二月五号极端组织的一纸声明,1942年轻的领导人进入了无数花季少女的睡梦中。

极端分子的那纸声明也让部分花都民众心里嘀咕了起来,情报局忽然取消庆功宴的这一举动让民众满腹牢骚,偏偏这个时候,一些西方媒体开始对之前大出风头的情报局冷嘲热讽,他们把这次事情形容成“一次糟糕的假唱。”

二月八号,1942公共媒体发言人发表了他们领导人的对外声明。

在这份声明中,厉列侬强调他们对那场所谓的“完美风暴”一无所知,同时他还认为,极端组织的那纸声明看起来更像是一场变相的报复,类似于“你让我不好过,我也要让你脸上无光”之类的心态。

不管是真是假,随着厉列侬的声明,情报局终于挽回了一点面子。

三月初,拉斯维加斯警方接到太阳马戏团一位工作人员的报案,这位工作人员说她的一位同事上洗手间时莫名其妙地不见了。

给这位太阳马戏团工作人员做笔录的警员发现,她说了一大堆,可失踪者的姓名栏处还是空白的。

“她叫林舒雅,黄皮肤黑瞳孔。”末了,这位工作人员还补充了若干失踪者的特征:长发,长相甜美。

林舒雅是太阳马戏团的烟花特效组成员,工龄刚满半年。今天早上她不过是上了一趟洗手间,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她洗完手转过头时,赫然发现黑黝黝的枪口正对准着她,拿着枪的是一名年纪和她差不多的女孩,女孩丢给她一件连帽外套。

林舒雅穿上外套,低着头和那位陌生女孩“手挽着手”离开洗手间时,她的同事正低着头玩手机。

林舒雅被带进一辆黑色房车,女孩的枪口不再对准她时,林舒雅就大力挣扎起来。较为倒霉的是她重重地头磕到了车窗玻璃,那一下让她眼前一片漆黑。

她再睁开眼睛时,窗上映着一轮晕黄的落日。从窗外的棕榈树、落日颜色以及浑浊的天空判断,她知道自己现在还在拉斯维加斯。

林舒雅猜想,她也许遭遇了她朋友们口中专属于拉斯维加斯的特色游戏。因为林舒雅现处在的房间够豪华,房间里还有四名和她外形差不多的年轻女孩。

拉斯维加斯是富豪和赌徒们眼中最好的派对场所,那些人喜欢开发新游戏,游戏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她看了脚上的拖鞋一眼,玩家们还挺体贴,屁股下的坐垫更是柔软得让她想呼呼大睡。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林舒雅站了起来,另外四位女孩似乎没有意识到房间中的第五个人已经醒来,她们正围成一圈,低声交流着。

她干咳一声,四名女孩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来。

如果之前“新游戏”猜想只有百分之三十几率的话,现在这个猜想已经上升到百分之五十。处于这个房间里的四名女孩在今天之前彼此素不相识,她们都和林舒雅的遭遇差不多。

四名女孩中,有一位二十五岁、一位二十三岁,剩下两位都和林舒雅一样是二十四岁,她们的共同点都是中长直发,脸形和身高都差不多。

在讨论了接下来会发生的各种可能之后,年纪最小的一脸兴奋,觉得发生的一切像电影一样;年纪最大的表现得倒是很坦然,她觉得只要有钱拿,玩家们要怎么玩她都无所谓;剩下的两位则表示她们会找机会从这里逃出去。

林舒雅环顾房间四周,这里除了没任何电讯通讯之外,几乎应有尽有。有钱的大爷们该不会想和她们玩电锯惊魂吧?不知道这个房间里有多少隐蔽摄像头?

她正思索间,不高不低的男中音忽然冒了出来:“这里一个隐蔽摄像头也没有。”

说这话的是一名戴着黑框眼镜、年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亚洲男人。亚洲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半打开的房间门口,用类似于老朋友的语气说:“别紧张,接下来你们就当是一次试镜。”

接下来发生的还真像黑框眼镜男人口中说的那样,林舒雅和另外四位女孩被带到一间化妆室,五位化妆师一边给她们化妆一边和她们聊天。化完妆,她们分别被带进更衣室,从更衣室出来后,五个人面面相觑。

那一刻看起来诡异极了:被勒令站成一排的五位女孩看起来就像是刚刚从流水线上下来的玩具娃娃,如果说之前她们只有几分相似,现在那五张脸相似程度可以达到百分之八十。

夜幕降临,穿着一模一样服装的五个人被带回她们之前的那个房间,从林舒雅这个方位可以看到外面的游泳池,精心设计的灯光、绿油油的草坪、高大的棕榈树使得这里看起来和富人们的度假屋没什么分别。可无处不在的摄像头以及那一排排紧紧关闭着的车库,让林舒雅嗅到了一丝丝异样的气息,那是类似于危险的气息。

也许其他四位女孩也感觉到了,回到房间后都显得异常沉默。

跟着她们进入这个房间里的黑框眼镜男人也一副无意多说的样子,偌大的房间安静极了。

有人打开门,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厉先生”,林舒雅的脸转向房间门。

在林舒雅第一次为烟花特效着迷时,她的老师对她说:“最好的,一定是最后的。”

当身穿黑色衬衫的男人站在那里时,林舒雅脑海中第一时间涌上的是:他一定是最后的。

有些人,一眼就能余音绕梁。

当那个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推开房门时,四名女孩的状态就像嗑药嗑多了一样,摆站姿、整理头发,一副老鼠邂逅奶酪的模样。

奶酪先生年纪大约在二十八九岁,黑发黑瞳配上黑色衬衫,脸上的淡漠表情让他看起来很难相处。

黑框眼镜男人在房间中央放了一把高脚椅,示意她们五个人沿着高脚椅走一圈,只需要按照她们平常走路的状态就可以。

讲明一切,黑框眼镜男人又摆出类似和老友聊天的语气:“十五分钟后,会有一个人留下来,其余四位我们会送你们回家。到时我们会付给你们酬劳,我保证酬劳会让你们满意。”

黑框眼镜男人张罗这一切时,穿黑色衬衫的男人一直安静地站在一边。

第一位出场的是年纪最轻的女孩,她哪里是平常走路的状态,那姿态都可以媲美T台上的职业模特了。女孩的目光围绕着穿黑色衬衫男人转圈,接下来的三位如出一辙,之前说会找机会逃跑的那两位俨然变成了失忆症病患,表情分明在说:“快选我啊,我是最好的!”

林舒雅最后一个出场,她虽然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有何用意,但类似这样的选拔应该是仪表越出众被挑到的几率就越大,要拿出平常的那种状态对吧?好吧,就让他们看看一个女人搬运舞台布景时的状态。

迈开脚,八字步,加上粗俗的甩手动作,绕着那张高脚椅走路。脚步向着正中区域靠近时,林舒雅余光瞄了瞄那站在正中的黑色身影,不就是有一张漂亮脸蛋吗?再漂亮的脸蛋也不能弥补如此没有礼貌的行为。

逐渐地朝着那抹黑色身影靠近,近到可以看清楚他的眼睫毛。林舒雅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也可以拥有这样又长又密的眼睫毛。

隐隐作痛的后脑勺迅速提醒着林舒雅她今天的遭遇,她狠狠地瞪了那个男人一眼。

嗯,黑色衬衫最上面的纽扣也是扣着的,据说在非严肃的公共场合中会把衬衫最上面纽扣扣上的男人代表的是禁欲、坚持原则,在生活中具有很强的自我约束能力。

禁欲?林舒雅不地道地想,冲着这男人的好身板,得有多少女人咬牙切齿地想:让最上面那颗纽扣见鬼去吧!

“一次试镜”的结果出来了,结果让林舒雅傻眼。

另外四名女孩拿着她们应得的酬劳离开了,女孩们离开时恋恋不舍的目光让林舒雅意识到,现在自己好像成为她们羡慕的对象了。

见鬼!

她冲到穿黑色衬衫男人面前,刚抬起手就被横伸出来的一只手拦住。是黑框眼镜男人,没想到看着很斯文的人,手简直就像水泥钢筋一样硬。

林舒雅呼出一口气:“我说,奶酪先生……”

她的说辞让穿黑衬衫男人眉头皱起,仅仅一个微小动作,就让林舒雅还气腾腾的一口气莫名其妙地卸了下来,想到这里无处不在的摄像头,林舒雅放软了声音:“为什么是我?”

男人垂下眼帘,林舒雅再次看到他那排又密又长的眼睫毛。这次,隐隐作痛的后脑勺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她一双眼睛紧紧胶在男人脸上。

“为什么是我?”林舒雅第二次问。

林舒雅怎么想都想不明白,那些人走路的样子比她好看多了,最后被留下来的人却是她。

那又长又密的眼睫毛颤了颤,掀开,当目光聚焦在她脸上时,林舒雅下意识地把手往衣服布料贴了贴。

“因为你瞪我了。”

那样的声音,那样的表情,那样的眼神,那样的一张脸,在之后的漫长岁月里,变成了林舒雅的一帘幽梦。

穿黑色衬衫的男人什么时候离开的,林舒雅居然没有任何知觉,直到一声干咳响起,林舒雅才回过神来,一张类似于合约的文件正往她手里塞着。

“你把那个看一下。”黑框眼镜男人对她说。

合约里写明,在接下来一个月或者是半月里,她需要好好待在这里,这期间,她唯一要做的是在那个男人——对了,那个男人在合约里变成了“厉先生”。这一个月或者一个半月里,林舒雅唯一需要做的是陪着厉先生赴约,参加他朋友的若干场聚会。

这剧情可真老套,不过另外一名叫汉克的男士追求她的方法也新鲜不到哪里去。汉克是林舒雅的男友,太阳马戏团的顶梁柱表演者之一,追了她三年,两个月前林舒雅和他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汉克可是不好惹的小伙子,其祖父是最早来到拉斯维加斯的那批人之一,相当于这里的地头蛇般的人物,要是知道她不见了,汉克非得把整个拉斯维加斯翻个底朝天不可,这也是林舒雅没怎么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原因。

林舒雅把合约轻飘飘地放回桌上,抱着胳膊:“剧情有点老套。”

她的嘲讽被当成了空气,黑框眼镜男人说他们已经和她上司取得联系,并且得到了她上司的准许,她的若干朋友包括她房东那里他们也都已经打过招呼了。黑框眼镜男人还一再强调,这一个月或者是半个月时间,仅仅是属于她一次较为另类的假期而已。

为了表达诚意,黑框眼镜男人给了林舒雅一部手机。

她接过手机,挑了挑眉头:“你们就不怕我打电话报警?”

黑框眼镜男人接下来说出的那个名字让林舒雅明白了为什么这时汉克还没找到她,这些人把汉克不知道的事情都知道了。

这会儿,黑框眼镜男人提醒林舒雅,他们手里掌握着林秀玲最近一个月的行程,比如她去了几次瑞士,比如她都参加了哪些有趣的聚会。

短短几句话下来,林舒雅扬起的嘴角抿得紧紧的。

黑框眼镜男人递给她一支钢笔:“放轻松一点,一个月眨眼就过去了,我们保证,一个月后,你会回到你的工作岗位。”

林舒雅签下名字,手一挥,那支钢笔被摔到地上。

男人拿走其中一份,走了几步停下,回过头:“林小姐,不要用类似‘奶酪先生’这样的称谓来称呼厉先生,这是我给你的忠告。”

“你不觉得他白得就像奶酪吗?而且还是一块最顶级的奶酪。”林舒雅回以认真的表情,“我这话可是在赞美他。”

那男人的皮肤相信会让很多女人嫉妒,光滑得像是经过电脑特效处理过一样,细致白皙。

黑框眼镜男人没再说什么。

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林舒雅一个人,房间差不多有两百平方米,里面应有尽有,卧室、休息室、游戏室一应俱全,要在这里待一个月,应该不会很无聊。

她打开卧室门,卧室一侧放着全身镜,映在全身镜里的人熟悉又陌生,眉形长一点、细一点,眼睛大了一点,在化妆师的修饰下,镜子里的人那双眼睛有着随时会弯下了来的眼角,仿佛下一秒就会咧开嘴笑一样。

不不,她可不是个爱笑的姑娘,镜子里呈现出来的形象只是化妆师在炫技。

她瞪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眼。那一眼之后,低沉的声音没有任何预兆地说:“因为你瞪我了。”

疯了,疯了!这真是奇怪的一天。

往床上一躺,林舒雅直直地看着天花板,那个黑框眼镜男人说了,一个月一眨眼就过去,目前她要做的是,是好好调整情绪。

还真像那个黑框眼镜男人口中说的那样,一个月眨眼之间就过去了,眨眼之间合约限定的一个月时间就过去了二十六天。

第二十六天晚上,林舒雅第五次接到黑框眼镜男人的电话:“厉先生明天要参加朋友的生日宴会,厉先生会穿黑色礼服出席。”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厉先生明天需要携带女伴出席朋友宴会,她今天晚上要提前准备好礼服。

天蒙蒙亮时林舒雅才勉强合上眼,之后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林舒雅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目光望着窗外了,大门还紧紧地关闭着,排成一列的棕榈树紧挨着浅褐围墙,围墙上是浑浊的天色,黄昏时期的拉斯维加斯就像醉汉的眼眸。

黑框眼镜男人在昨晚的通话中暗示差不多一个礼拜后她就能自由了,这本来是林舒雅之前一直盼望听到的话,可就是这样的一句话让她昨晚彻夜辗转,是因为即将离开前的兴奋吗?谁知道呢。

五点了,说是四点半出现的人整整迟到了半个小时。她又一次将目光望向窗外,眼睛找到她想要看到的。

大门缓缓开启,三辆黑色轿车鱼贯而入,像前面四次一样,来时悄无声息。林舒雅的目光停在中间车辆上,跟随着它一路到了她窗前。

三辆车刚刚停下,房间里的电话就响了,那是提醒林舒雅时间到了的铃声。林舒雅拿起手袋,想了想,又折回镜子前,那张脸的妆容和之前四次差不多一样,在化妆师高超的技艺下,她一双眼睛神奇地变成了杏仁形状。

就是这样一双眼睛,导致于林舒雅偶尔在镜子里瞧见自己时,老是觉得好像在笑。

沿着镜面,她的目光落在唇上,鬼使神差般拿起了口红。

走在林舒雅前面的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年轻女人,那是名叫达拉的泰国女孩。每次林舒雅出门时达拉都会跟在她身后,好听点说是确保她人身安全,其实是一种变相的监视。

和之前四次一样,达拉停在第二辆车的车门前,林舒雅站在距离达拉三步左右的所在,等着达拉打开车门。站在车门前下意识地润了润唇瓣,她在车窗玻璃上看到自己的唇色,比之前四次都要来得红润。

她弯腰进了车里,车门关上,车子缓缓启动。

被黑框眼镜男人称为厉先生的男人坐在后车座的左边,林舒雅坐在右边,两个人之间隔着差不多十五英寸的距离。

车子行驶在拉斯维加斯最繁忙的路段上,男人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窗外。也不知道是那根筋不对,林舒雅干咳一声。

男人依然不为所动,第二次干咳带有很明显的提醒意味,似乎在说:“喂,我不是空气!”之前四次,林舒雅一直都很尽责地扮演着空气的角色。

第二次干咳成功地让男人转过脸来,他的目光落在她唇上时,林舒雅一颗心就怦怦乱跳了起来。二十四年来,她还没遇见过这样的时刻。

都怪昨天晚上的那个梦,在梦里,林舒雅发现和她吻得难解难分的人不是汉克,赫然是现在坐在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在这之前的一晚,她还和汉克保证一个礼拜后就回去。

她心里大叫着圣母玛利亚快来救我,讷讷地为自己刚才的行为做着解释:“空气……车里的空气……”

“嘴唇颜色太深,”男人冷冷地说着,“擦掉。”

林舒雅听到自己如是回应:“她很讨厌深色的口红吗?”

几次下来,林舒雅差不多猜到她现在应该是在扮演着另外一位女人,那个“她”一定有一双爱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