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中华女杰(现代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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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林巧稚 创妇产事业,谋母儿健康

一 协和攻读,献身医学

林巧稚(1901-1983),1901年12月23日出身于福建厦门鼓浪屿一个教员家庭。1921年,林巧稚考入协和医学院,获医学博士。是协和医院第一位毕业留院的中国女医生,后为该院第一位中国籍妇产科主任。20世纪30年代曾到英国、奥地利、美国进修和医学考察。她医术高超,精益求精,一生亲自接生了5万多婴儿,在胎儿宫内呼吸,女性盆腔疾病、妇科肿瘤、新生儿溶血症等方面有突出贡献,是中国现代妇产科学的奠基人之一。

林巧稚的父亲林良英是新加坡一所大学的毕业生,从事教学和翻译工作。林巧稚5岁时,母亲病故。7岁时,进入蒙学堂,后就读于鼓浪屿怀仁学校。3年后升入鼓浪屿高等女子师范学校,1921年,毕业于厦门女子师范学校。

在临毕业前,校长把林巧稚叫到办公室,说北平要招收医学生,问她愿意不愿意去。一听说是北平,她当然愿意去了,但又担心考不上。校长鼓励她能考好。但在征求家人意见时,多数人反对,因为上北平协和医学院,还要读8年书才能毕业,一是家庭的经济负担是个大问题;二是怕耽误了她的终身大事。女孩子毕竟要嫁人的,年龄太大了,嫁人会出现困难。林巧稚说自己不嫁人,读书就是她的终身大事。她的大哥林振明支持她,并说服了父亲。对林巧稚而言,报考医学院也是她最大的人生愿望。

早在1914年,林巧稚就已和班里的所有同学一起加入了基督教会。将来做个医生,治病救人,也是积德行善的乐事,她的母亲就是因为宫颈癌病逝的,她所在的鼓浪屿,很多人患病后因无医无药而死亡,自己学成之后,就能为父老乡亲祛病除灾,这也是一种布施于人。

1921年7月下旬,林巧稚和余琼英结伴去上海赴考。此时的上海,酷热难耐,而且要连考三天。第一场考试,林巧稚不免心里紧张,但细看考题也不是太难,她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开始专心致志地答卷,她对自己的答卷还比较满意。到第三天考英语时,她心里更有底了。英语是她的强项,她从小就跟着父亲学英语,初中三年级时,她已能自如地阅读英文小说。在考场上,林巧稚专心地答着卷子。忽然,教室里一阵哗然,一位女生在座位上晕厥过去,监考老师查明晕倒的学生是厦门人,就问有厦门来的女同学吗?林巧稚举手说,自己是厦门鼓浪屿人。老师问道:“你送她去医务所行不行?”她看了一下自己的考卷,再有七八分钟就答完了,现在怎么办呢?她也担心自己的考分。她见那位晕倒的人正是余琼英。她马上说:“好,没关系,我去吧!”她麻利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迅速走到余琼英身旁,一手抄起颈部,一手抄起双腿,使劲一挺,就把余琼英抱出去了。当她再回到考场时,考试已结束了。对考试的最终结果,林巧稚心里没底,因为,英语给她拉了分。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却被录取了!

协和是八年制医学院校,分3年预科,5年本科,实行淘汰制,75分为及格,一门主课不及格留级,二门不及格除名,没有补考一说。进入协和后,林巧稚几乎就与世隔绝了,只顾埋头学习。晨读时,别人都读外语,而她却钻研物理、化学,因为她以前没学过这两门课。一年中,她把午休、礼拜天、节假、寒暑假都用在了学习上。3年预科下来,就已淘汰了五六人。可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但林巧稚凭着“死啃”而“生存”下来了。

在8年学习中,林巧稚一枝独秀,成绩一路领先。1929年6月毕业时,入学的25人,只剩下16人了!她高居榜首,获得了协和的最高荣誉奖——文海奖学金,同时获得了博士学位。她得到协和医院的聘书:“兹聘请林巧稚女士任协和医院妇产科助理住院医师。聘期一年,月薪50元。聘任期间凡因结婚、怀孕、生育者,作自动解除聘约论。”她成为协和医院妇产科第一位中国女医生。

二 命比天大,恪守天职

自从林巧稚到妇产科工作后,整天忙个不停。并不是她的水平比别人高,而是因为她是女的。前来治病的妇女,她们在医生面前对话,怎么说都可以,但一听说要她脱下裤子,躺在床上,让一个外国男医生检查,很多患者转身就跑了,这些人宁可不治病,也不愿接受检查,哪怕换成了中国的男医生也不成。所以,一些男医生经常比较清闲,而她这个唯一的女医生就忙得焦头烂额了。

一个元旦的前夜,风雪交加,林巧稚在病房值班。急诊室突然来了个年轻患者,她子宫破裂,脸色苍白,呼吸微弱,急需抢救。林巧稚赶忙交代给她输液,并紧急止血。但患者还是血流不止,生命垂危,只能马上手术。但院方规定,医生给患者手术,必须经主任同意。于是,她马上给主任麦克斯维尔打电话,介绍了患者的病情。麦克斯维尔说:明天再说吧,让她先给病人止血,紧急处理一下。林巧稚非常焦急,说病人恐怕等不到天明了。麦克斯维尔说:“如果已经来不及,我去也没有用,那就算了。如果还来得及,你就手术吧!让住院总值班替你选个助手。”说完电话挂上了。

林巧稚在医院还不到一年,从未单独动过手术,要给患者动手术,责任重大。她搞不明白主任是懒得来呢,还是相信她能做这个手术。患者家属苦苦哀求:“林大夫,你是中国大夫,就请你救她一命吧!”作为一位医师怎能见死不救啊?这濒临绝望的恳求,撕裂着她的心。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生存希望,也要尽百分之百的努力啊!事不宜迟,必须马上手术!

无影灯下,林巧稚和助手们密切配合,紧张地抢救着。她全神贯注操作着,一刀一剪,剖开切除,仔细缝合,动作娴熟、细腻,手术干净利索,非常成功,垂危的患者得救了,她的第一例手术成功了。

事后,她也觉得害怕,在没有任何会诊的签署,没有上级大夫在场的情况下,直接给患者做了个子宫全切的大手术,万一出了事故,自己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第二天,麦克斯维尔仔细查看了林巧稚的手术志,脸上的阴云散去了。他高兴地说:“你真了不起,手术干净、利落,总算我没有选错助手。”同事们也交口称赞。

还有一次,住在病房的张太太要生产了,麦克斯维尔要林巧稚给自己当助手为张太太接生。张太太体质虚弱,盆腔狭窄,有的大夫主张剖宫产,林巧稚主张孕妇自娩。张太太好不容易娩出了婴儿,但问题出现了,胎盘并没有娩出。麦克斯维尔为难了,需要用手取出胎盘,他的毛茸茸的手像一张烙饼那样大,无法再去取出胎盘;不取出的话,张太太有可能丧命于胎盘滞留,这位权威的妇产科专家额头沁满了汗水。

林巧稚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看到主任束手无策的样子,说:“我来试试,行吗?”

“好吧!”麦克斯维尔发话了。

林巧稚把一只细嫩的手慢慢地伸进产妇的子宫,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件事竟是这样容易,她顺利地取出了胎盘,如同探囊取物一样。

麦克斯维尔简直不可思议,她这样娴熟自然地取出胎盘,这位文静瘦弱的女人太了不起了。他连声称赞说:“好,好,好,太好了!”

林巧稚的名字在院内外传开了,也传到了一些外国驻华使馆里。

三 英美进修,根在中国

1931年,林巧稚被破格聘为协和医院妇产科总住院医师,常人一般需要5年才能成为总住院医生。1932年,林巧稚获得了到英国伦敦医学院和曼彻斯特医学院进修深造的机会。

有这次出国进修机会,林巧稚从心里感激麦克斯维尔主任,这位外国主任没有重男轻女思想,认为女人也能搞科研。在工作中,她对林巧稚既放心使用,又严格要求,悉心指导。这次去英国进修也是他极力争取的。临出发,他把林巧稚叫到办公室,递给她一沓推荐信,一共有13封。这都是写给他的英国同行的,他说:“密斯林,这是我给你写的英国‘通行证’,拿着它,你可能出去学到更多的知识。”林巧稚极为感动,下决心要多学新知识,为祖国妇产医学事业发展尽力。

林巧稚抵达英国后,进入曼彻斯特大学医学院进修。这个学院的妇产科医学十分发达,有一种妇科手术的操作方法,就叫曼彻斯特方法。随后,她又到伦敦大学医学院、剑桥大学等学校进修和学术访问。她在布朗博士指导下研究小儿宫内呼吸,在皇家医学院图书馆,查找了大量新资料;在镭放射中心,开始了对同位素放射治疗绒癌的科学思考。她整天泡在实验室或图书馆里,没有时间游览英国的名胜古迹和自然风光。几个月过去了,她还搞不清楚泰晤士河的流向。但她的研究却结出了硕果。她的“小儿宫内呼吸”学术论文,让美国妇产科学专家刮目相看。布朗教授把这篇论文选送到伯明翰市妇产科医学会议上宣读,林巧稚成了英国医学界瞩目的一位中国女士。

1933年,林巧稚转赴奥地利进行医学考察。她刚到维也纳,就收到协和医学院院长顾临发来的电报:“经刘瑞恒先生提议,请林巧稚女士回国后改做公共卫生工作,接任杨崇瑞女士创办之北平助产士学校校长之职。杨女士则可受命去南京开办中国第二助产士学校。林巧稚愿接任否,速速电告!”

她拿着电报,心情很复杂。她知道,作北平助产士学校校长是很不错的,可培养更多、更优秀的助产士,这对发展中国妇产科学是很有意义的。她如果接任校长,改作公共卫生工作,就要放弃妇产科学研究。权衡再三,她意识到,妇产科学才是她的事业。她回电报说明:“我选择终生从事妇产科学工作,不择其他职业,请原谅。”这就决定了她一生的命运。

抗战爆发后,日寇的铁蹄横行,祖国饱受战火之灾。林巧稚作为一个医生,感到无可奈何。当时,美国人开办的协和医院,还算是一块净土,她只能沉浸科研之中。不久,她被晋升为副教授,这是协和唯一的中国女副教授。1939年10月,她又获得了去美国芝加哥大学进修学习的机会。

她在美国继续研究宫缩和婴儿宫内呼吸的课题。她工作刻苦认真,每天第一个进入实验室。室主任赞誉她是医生的楷模,她的成绩也赢得同行的赞赏,得到社会的承认。

芝加哥大学有个规定,凡是成绩优异者的照片将挂在教学楼的走廊里,以资表彰。她的照片很快挂上了。次年春天,她被芝加哥自然科学荣誉学会接纳为新会员。这个学会在美国学术界颇有影响,它对成员的甄选非常严格,这说明林巧稚的学术成就得到学术界的公认。林巧稚在领取证书、金会章和金钥匙的那一刻,心中的自豪感油然而生,这是中国人的自豪!

美国的生活是富足的,薪水丰厚、实验设备先进、图书资料丰富、有浓厚的学术研究气氛,在这里工作对科研是有好处的。这一点,林巧稚看得很清楚,但这些并不足以吸引她。芝加哥大学著名妇产科专家艾蒂尔博士曾挽留她,表示愿推荐她留在芝加哥大学工作。林巧稚回答得很干脆:“我不能留在这里,我来进修的理想和目的,是为了办好妇产科,更好地为中国的妇女和孩子们看病。”

艾蒂尔问道:“你的国家正在打仗,不是吗?”

林巧稚回答道:“坐船经过日本,我看到了那个国家。那么一个岛国,想要吞掉这样大的一个中国是不可能的,战争征服不了中国!”

艾蒂尔不知说什么好了,眼前这位貌似柔弱的中国妇女让他刮目相看了。

第二天,林巧稚毅然踏上了归程。她的根在中国,她的魂在中国。

还有一个类似的故事。1948年9月,辽沈战役打响了,北平一些上层人士,纷纷南逃。

这时,有些同事和朋友劝林巧稚赶紧离开北平。说凭她的资历、医术,到哪儿都行,就是到英国、美国也吃得开!

对这些善意的劝说,林巧稚解释说:“我个人走是容易的事,可是科里这一大堆病人谁管?医生、护士谁管?我是科主任,能丢下大家一走了之吗?”

1949年,人民解放军兵临北平城下,北平城防总司令傅作义的夫人给林巧稚送来一张机票,上面有傅将军的亲笔签名,她可以搭乘任何一次航班,去任何一个城市。傅太太说:“这可是用金条也买不到的啊!”林巧稚谢绝了,说:“我决定不走了,哪儿也不去,留在北平。”她深情地望着窗外,庄重地说:“我和我的事业将与祖国共存!”

四 医术高超,精益求精

林巧稚在多年的行医实践中,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她的高超医术,精益求精的作风,赢得了广泛的赞誉。

有这么一位患者,名叫董莉,31岁了。结婚6年,初次怀孕,几个月后有少量出血。在协和检查,发现宫颈处有乳突状肿物。林巧稚为她做了复查,她的宫颈状态不好,取活体组织做病理检查后,怀疑为宫颈恶性肿瘤,也就是宫颈癌。

在协和妇产科,这样的病例并不少,惯例是切除子宫,防止癌肿扩散,以保住患者的生命。

但要决定手术方案时,林巧稚迟疑了。她在几次为董莉做检查时,感觉病情有些特殊。患者的宫颈肿物确与宫颈癌形态相似,但患者的子宫整体柔软、富有弹性,胎儿发育良好,患者身体整体状况正常。若真的是癌,它将迅速扩散,导致不治,手术切除是最好的选择;而一旦做了手术,胎儿不保,患者则不能再生育。

董莉的丈夫是家中独子,是一位大学教师,曾留学日本。他恳切地希望保住妻子的生命,生活中不能没有妻子。董莉多年未孕,婆婆心中不满,想让儿子另娶个媳妇。董莉天天看婆婆的脸色,感到绝望,曾经服毒自杀,后被抢救过来。所以,董莉想保住孩子,不想做子宫切除手术。

这天,林巧稚又拿出董莉的病历,仔细翻看,一个决定清晰地在她心中形成了。她召集科里的医生开会,宣布自己的决定:

“从临床的观察看,患者的病症有可能是妊娠的一种特殊反应。切除患者的子宫,是不能重复的试验。因此,对这位患者暂不手术,让她出院后定期来医院检查,根据情况随时采取措施。”

林巧稚拉着董莉的手,嘱咐着要注意的事情:细心观察身体的变化,严格按规定的时间来医院检查;不要再做X光之类的检查,以防损害胎儿的健康;发现有什么不舒服,马上来医院找她。

以后每周五下午,董莉都会来医院检查,随着孕程的延长,董莉宫颈的肿物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她的预产期还没有到,胎儿已经发育成熟。林巧稚为董莉做了剖宫产手术,一个体重6斤的女婴来到人世!更为奇怪的是,当董莉抱着孩子出院时,伴随着整个孕程的宫颈肿物自然消失了。

后来,医学界得出了结论:这种宫颈肿物是一种特殊的妊娠反应,它被称之为“蜕膜瘤”,虽然像瘤,却不是真正的肿瘤。

1962年秋,林巧稚收到一封内蒙古的来信,来信人名叫焦海棠,是包头市的一名女工,曾怀过4个孩子,除头胎小产外,其他3个孩子都是出生后全身发黄而夭折。现在,她又怀上了第5个孩子,她写信向林巧稚求救。

从来信述说的症状判断,这是新生儿黄疸,又叫新生儿溶血病,是一种母子之间因血型不合而引起的同族免疫性疾病。当时,新生儿黄疸在国内尚无存活的先例,国际上也罕有完全治愈的记载。林巧稚对这种病没有一点把握,她回信说请她就地生产,就地治疗。

没想到,这位执着孕妇又来信了。恳请她拯救这个生命!哪怕死马当作活马医也好,治不好也尽到了医生的责任!

林巧稚被这位执着的孕妇打动了,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理解这位孕妇的绝望和痛苦,泪水充满了她的眼眶。

一连几天,林巧稚下班后就钻进图书馆里,查阅各国的最新医学期刊,搜寻着新生儿溶血病的点滴信息。国外的期刊偶有治疗病例报告,只说是通过婴儿脐带换血的方法。但手术的过程及换血后成活的胎儿情形等等,几乎都没有报告。

她认为,通过婴儿的脐带换血,应该是可行的。但手术究竟应该怎样做,具体的解剖位置在哪里等一系列问题,文献上没有记载,没有先例可循。她决定和儿科的专家们分头着手试验和准备。

林巧稚给焦海棠回信了,告诉她作好来京前的准备,最好在足月前,适当提前一点来协和住院,预防途中早产……

临近12月,焦海棠在预产期前来到了协和。林巧稚几次组织妇产科、儿科、病理科、血液科、外科专家会诊,制订出对新生儿全身换血的方案。血库准备了12瓶血浆。

临产的时候到了,林巧稚和其他手术医生整夜守候在医院里。在医护人员的精心护理下,孕妇顺利生下一个男婴。婴儿娩出后,母亲出血少,宫缩正常,胎膜完整,血压、脉搏稳定。一切按计划进行,新生儿的肚脐上,留出了15厘米长的一截脐带。

几个小时后,婴儿出现黄疸症状并逐步加重,新生儿变成了黄疸色。

林巧稚按预定治疗方案,开始给新生儿换血,抽出旧血与输进新血同步进行。待400毫升血浆输入婴儿体内,黄疸开始减退,婴儿心肺正常,安详入睡。

第二天中午,新生儿黄疸素又明显增加。林巧稚决定给婴儿第二次换血。这次换血速度再放慢,婴儿没有异常反应。经过两次换血,婴儿黄疸症状逐渐消失了……

溶血症被攻克了,新生儿得救了。林巧稚又填补了我国医学科学的一项空白。

五 医德高尚,治病救人

林巧稚作为一名医生,以治病救人为天职,毫无私心杂念,不图金钱、名誉和地位,在她眼里,来看病的人都是患者,都是上帝,高低贵贱一视同仁。

1942年,在协和医院被日寇强占的情况下,林巧稚在东单东堂子胡同的一家四合院里,办起“林巧稚诊所”。诊所是她和周华康两人协作,她主要看妇产科的病,周医生看小儿科的病,另请协和妇产科的樊护士做她的助手,她大哥的女儿负责管账。

诊所一开张,求医者络绎不绝。患者有的属富贵人家,更多的是劳苦大众。林巧稚对病人不论贵贱,治疗上都一视同仁,热情接待,细心诊治。

一个初秋的雨夜,林巧稚家的门铃响了,门外一个车夫急切地求她出诊。她赶紧穿衣出门,车夫躬身就要下跪,央求救他女人一条命。

林巧稚回屋拿了出诊包,跟随那位车夫到了他家。产妇的婆婆见了她就作揖,说:“活菩萨,你行行好,救救我那苦命的儿媳妇吧。”

产妇见大夫来了,声音微弱地说:“大夫,您来了,我怕不行了,我就无所谓了,只指望您给这个家留条根。”产妇的话,让林巧稚心里发酸,这是她从来没有听到过的肺腑之言,深深打动了她的心。产妇是多么可怜,多么可敬啊!

林巧稚一边安慰她,一边马上检查,发现胎儿斜躺在腹腔中,产妇患盆腔狭窄,体质虚弱,能听到微弱胎音,产妇胎膜已破,羊水外溢。林巧稚迅速进行抢救。她顾不上像在医院那样严格消毒,这里也没有消毒条件,她为产妇扶正胎位,孕妇顺利生下了孩子。

当母亲听到婴儿的哭声,林巧稚也不敢相信,这样垂危的产妇,还有这样强的自娩能力。生命既是脆弱的,又是顽强的。

一切收拾妥当,即将返回时,孩子的父亲直搓双手。林巧稚明白,她不忍心再收他的出诊手续费,还从出诊包里掏出一些钱给这个穷苦家庭。

产妇的公公眼含热泪,说道:“这个世道,救活两条人命,正是医生发财的机会。有钱才能有命。我家遇上了救命恩人,我就是倾家荡产,也报答不了你救两条人命这份情呀!”他不收林巧稚给的钱。林巧稚生气地说:“算我付的车马费吧。”车夫拗不过,战抖地捧着钱,泪水淌了下来。

“林巧稚诊所”从1942年4月开业到1948年5月林巧稚回“协和”医院复职为止,仅诊所就诊者,林巧稚尚存的病历,即可见8887的顺序编号,还不包括出诊诊治的人数。患者赞誉她高尚的医德,一位6年为她拉车出诊的车夫这样评价:她是天底下打着灯笼也难找的一位好心肠的大夫。

“文革”期间,林巧稚成了“反动学术权威”。她尽管身处逆境,但仍以高度负责的精神从事医疗工作。

一天深夜,彭真的女儿傅彦给林巧稚打来电话。当时,她在河南农村下放劳动,自己得了“血崩”症,父母仍在羁押中。她被疾病折磨得痛苦不堪,回京求助于林巧稚。

林巧稚没有犹豫,让傅彦马上来家里,给她做了检查,止住了大出血。第二天,又安排傅彦住院,为她做了全面的检查,确诊为“子宫功能性出血”,她亲自给傅彦精心治疗。

林巧稚当然知道,为傅彦治病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果然,医院就有人批判她治病不讲阶级性,对“黑帮”的女儿如此关心,是政治立场、阶级感情有问题。

对这样的诘难,林巧稚回答道:“给一个人下政治上的结论,这不是医生应该做的事情。给病人看病不能贴标签和带偏见。我是一个医生,医生自有医生的道德,我怎能见死不救!”

林巧稚就是这样一个人,一生投入中国的妇产事业,为中国妇产科学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1983年4月22日清晨,林巧稚在昏睡中呓语:“快!拿产钳来!……产钳!"12时20分,她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当代的一颗医学巨星陨落了,享年82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