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阜的三轮车师傅告诉我,孔子生得不俊。白眼仁多,黑眼仁少。鼻孔外翻,牙齿缝大。脑袋的形状也没长好,四周高中间低,活像个倒扣的痰盂,而且个头也不高。这话虽有戏说的味道,要生在当代扮靓扮酷可就不行了。
可是卫国王后南子还是很仰慕他。要不怎么说野百合也有春天呢?南子美丽风流又与孔子沾点亲,因孔子才学出众声名远播而约见于他。这类型的故事非常多,比如杨贵妃就很欣赏李白,传说晋代潘安有一天上街购物被整条街的妇女围观并纷纷掷果以示慕意,典型的追星一族。这些多少像是现代爱情故事的古代版,浪漫加危险,充满悬念感。
于是孔子赴约,隔了一道帘子,隐隐听见南子在内还礼时玉佩叮当作响的声音,我想象流波宛转的双眼荡漾着几许温情,含蓄隽永的谈吐辐射出暖暖欣喜。我不愿歪曲孔子说他有登徒子倾向,更不愿意架空他说是发扬柳下惠精神。我宁愿认为他是个性情中人。他是聪明的。
他予以美生成的必要时间与空间距离。有一种感觉无须说出有一种风景不需要亲近,远远眺望本身就已是极致。尽管后来卫灵公与南子同车出游招摇过市,害得他肚子里冒出几个酸泡泡,并制造了一句名言:“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据说约见南子回来之后,子路责问他,孔子跳着脚儿说:“我要有什么别的,我不得好死!我不得好死!”似乎太迂腐了,要是我,将会这么说:“仲由,距离就是美,你懂不懂?老师我难道连这点高明也没有?”
其实距离于谁都是孔子与南子之间的那道帘子,好比我们在初秋的清晨,隔着河眺望对面葱葱郁郁的山峦,白雾迷离中的那份苍凉诗意,你能感觉到却无法触摸。距离太远,让我们彼此看不到对方挥手致意,太近,又像刺猬似的挤作一团彼此伤害。
孔子无意中为我们做了一个唯美的范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