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牛笑着摸了摸头，道：“这事还是靠我自己，你们干着急也没用……话说回来，妹妹今天怎么样？”
牛进贤的老脸瞬时耷拉了几分，努了努嘴，道：“药还煨着呢。还能怎样，一天醒半天，哪有个精神？不满十动一代，五藏已经无气，勉强用药吊住罢了。是药三分毒，总是吃药，体内抗药让药效慢慢减缓不说，肝胆脾肾，慢慢的全都垮了……”絮絮叨叨，脸上神情极为难过。
蛮牛叹了口气，道：“我去推她出来散散步，透透气，总是好的。”
牛进贤点了点头，道：“小心点，她筋骨越来越衰了……”
蛮牛点了点头，起身就进了屋子。
蛮牛有个叔叔，叔叔有个女儿，比蛮牛小了一岁半，名叫牛思羽。起名字的时候想让这只小牛可以插上翅膀，如神兽斗牛一般纵横天地的，只可惜思羽十一岁时不慎落水，虽被蛮牛及时从水中救起，但是竟形成了惊悸之症。
牛思羽本是极其冰雪聪明飞孩子，患病之后，便有些变样。身体时好时坏，学业断断续续，前几年更是再也没了继续独立读书的能力，只得申请了退学。而牛进贤行医多年却也治不好孙女的病，惊悸伤及脏腑再是难救，眼看着用药无数却精神体力只能日渐消沉的小孙女，牛进贤就是心中难过不已。
一缕余辉洒在脸上，牛思羽微微闭阖的双眼无力的睁开，夕阳在公园树林的枝梢上挂着，似乎是躲着不敢见人。牛思羽的手指微微翘了翘，有些吃力的拗过头来，道：“哥，今天怎么想起来推我出来走走了？你经常是有话要说才会把我推出来的。”
蛮牛笑哈哈的说道：“难不成你哥没事就不能推你出来了？”
牛思羽笑道：“我想想啊，我这个看上去粗线条却一直很是精明的哥哥，闲着没事的时候把我推出来了几次，三次呢还是四次呢？”
蛮牛道：“臭丫头就是记性好。好吧好吧，不和你说笑了，哥哥把你推出来，自然是有些话要说。不过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道要怎么讲了。”
牛思羽微微侧头，看着正在按揉着臂弯上的膏药的蛮牛，道：“怎么的，和别人打架又伤到了？”
蛮牛笑道：“我可不想和你说这些东西……好吧好吧，先说说这件事，你哥哥我这也算是练家子，被人家一拳头就疼的不知东西南北了。这也就罢了，天底下能人辈出，从小我就知道，只是今天那个孩子，哎呀，看着他的眸子，总感觉还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你一样。我感觉最敏锐的了，真的，错不了，他看你的时候，你会感觉还有一番目光在看着你！”
牛思羽眉头紧皱，道：“哥，你不会是觉得……”
蛮牛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落水后，你也是看到脏东西了。我把你拉出来的时候，真的像是水底有东西拖着。而你之所以会惊悸，乃至成为挥之不去的梦魇，我想，绝对不是一时惊吓的接过。你知道吗，那孩子看我的时候，我曾经突然想到了当初我把你从河里抱出来时，那一瞬间背后有人盯着的感觉！”
牛思羽脸色大变，连忙说道：“哥哥你别说了。我听的难受。”
蛮牛挠着头，道：“可能是我想多了。或许人家只是练过功夫，精气内敛，有些生冷的感觉罢了。咱们当年见过的怪事，说不得，只是我们看错了罢了。”
牛思羽点了点头，道：“一定是的。人们上了天，也没见有什么天宫，下海也没遇到海龙王。神鬼之说本来就是怪诞，大家遇见不可说的就牵强附会罢了。孔夫子说敬鬼神而远之是有道理的，咱们不妄谈，我只是吓到了，病的重了些，决计没有那些可怕的事。”
蛮牛应了一声，冲着夕阳远远的眺望。牛思羽歪着脑袋，一副若有所思的看着夕阳。
夕阳落得很满，地平线上的一刻，照着一条小路金黄金黄的，像极了曼哈顿的悬日。
曼哈顿有“悬日”之景，是因为曼哈顿的街道布局如棋盘，导致某一日日落的方向和街道走向完全一致而形成的。并没有什么奥妙之处，只是车水马龙的街道似乎直通太阳，显得很是壮观罢了。
然而悬日的景观非常常见，起码在小路四通八达的公园小树林，只要想看，总会发现有一条小路，曲径通幽的直达太阳天国。
牛思羽忽然叹了口气，道：“哥哥，说着不信鬼神。但是我还想问一句，如果人要走了，真的会有人从天国来接你吗？”
蛮牛愣了一愣，道：“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想那么多干什么？”
牛思羽摇了摇头，道：“可是我看见太阳里有个人走了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