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卯从水中露出头来,朗声笑道:“梁上君子难为,总好过被人惦记的肥肉。方铭,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现在整个禅宗里的人都盯着你,比我们甲子卫六十个不成器的眼巴巴的瞧着你,还有意思吧。”
方铭笑道:“只可惜呀,再多的人也没有,我方铭到处,神鬼辟易,诸邪退位。像你这种的人再多,又能如何?”
丁卯从书中露出了半个身子,水不没小腹,显得水性极高,而后笑道:“丁未和我讲了你的可怕,他的话还是可以听的。所以我没准备和你打架。”
方铭笑道:“不打架?那蹲在树上干嘛?等着往我脖颈里撒尿么?”
丁卯笑道:“老夫五十六岁的人了,还会做这等小娃娃做的顽皮事?蹲在树上是为了更好的观察罢了。”
方铭道:“蹲在树上观察,观察我洞察能力如何么?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只能说,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丁卯笑道:“小友是人中龙凤,不消和凡人一般计较,我是杀手,但是鱼家人想调动我们几个,也要掂量掂量。对于你,我暂时不想动手。”
方铭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道:“我听说有些杀手和主家是有协议的,约定几次行动,就会解除协议,看来,您老人家就是这种喽?”
丁卯笑道:“鱼家势力大,老夫栽过。答应为他们做五件事,现在做了四件,最后一件,他们要好好掂量一下再说。”他顿了一顿,身子又往上挺了一挺,续道:“之所以过来,我只是对你好奇而已。”
方铭笑道:“好奇心害死猫。老先生,有些时候,还是不要好奇的好,万一我提防的紧,伤了老先生,那就是罪过了。”
丁卯笑道:“小朋友心思缜密,话也喜欢往大里说。倒有几分老夫少时的样子。难得,难得啊。”
方铭突然踏出了一步,他原本是在离湖面三米多远,这一步之后就出现在了湖面上。他的白色运动鞋有大半陷入了水中,整个人却停止在了湖面之上。
丁卯吃惊的看过去,看着那个就这般站在了湖面上的年轻人,目瞪口呆之余,身子缓缓的往深水里滑。
方铭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他走的很缓,似乎是生怕自己不小心,会有水渗进运动鞋中一样。
第一步在湖面上,运动鞋沉没了大半。第二步的时候,就只有鞋底处于水面之下。方铭仿佛是一个学走路的孩子,小心翼翼的走着一步走一步,缓缓的,围着丁卯站的地方走了一圈之后,方铭就施施然的走回了地面上。
丁卯似乎是活见鬼了。
方铭笑着便丁卯深深一揖,道:“希望老先生能站定脚跟,别被别人连累着,来为难小子。”
丁卯的喉头滚了一滚,随即摇了摇头,苦笑道:“鱼家是怎么想的,会惹上你这种年轻人。小友,你师父是谁?”
方铭缓缓转过身来,高举右手摆了一摆,然后拍了拍冰烨的后背,两个人缓缓走了。看背影,像极了一个还俗和尚拐跑了少女。
丁卯感觉脑子有点晕,刚才方铭那一手对自己造成了极大的心理伤害。自己嘚吧嘚吧的说了一通,这少年如何如何像自己年轻时候,来表示自己对人家的欣赏,可是……就连现在这点本事,连人家的皮毛,都比不上吧。
往后仰了一仰,丁卯想把自己淹死在水中。骨子里的潜意识让自己鱼一样的游走了。
方铭似乎很开心,因为他不断的从地上捡着小石子,往落在树枝和电线上的麻雀身旁丢。不丢中麻雀,也不丢中电线和树枝,只是从麻雀身旁闪过,吓得麻雀唧唧喳喳的不敢落足,他就笑得哈哈的如同神经病重度患者。
冰烨叹了口气,念叨了一句“长不大的”,就想拽着他快点走,旁边已经有人在笑话他了。
方铭我行我素,不如平溪的肆意妄为,这货出来的时候带了分体的箫,现在已经组装起来,吹着一曲又一曲的箫,几个妹子伏在石桌上,已经听的醉了。
“小小顽童偏无赖,一杆竹节做乱声!”方铭看不惯装逼的平溪,口中罡音一吐,隔着半里路就打乱了平溪的节奏。平溪拍案而起,冲着方铭吼道:“不为人子的,就来打扰我的兴致。”
周岚笑道:“溪哥碰上方铭,算是撞上冤家了,溪哥,他说你是小小顽童,你怎么不回他?”
平溪咳嗽了一声,道:“他顺风,我逆风,他内功高,我内功弱,我说话他也听不见,倒不如闭嘴的好。等他过来,我在讽刺他。”
傅秋生见两个人要斗嘴,便哈哈一笑,将当初,方铭与平溪在楼顶上,互相推诿表演节目的事说了一通,这事是他听方铭讲的,此刻他添油加醋的加点佐料,立刻便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平溪叹了口气,一杆树脂洞箫又竖在唇前,呜呜咽咽的吹了一曲。
方铭抽了抽鼻子,半侧身看着冰烨,道:“你师父又在装逼了。”
冰烨笑道:“狮虎装逼,有大师伯宠着,这是大家喜闻乐见的好事!快去快去,刚才脱口而出的诗只念了一半,我看看你还能说出什么讥讽他的话。”
方铭哈哈大笑,道:“无定宫商音律转,乱弹琵琶假托情。临水眺舟推波澜,对影合曲又伶仃。可怜江晚船子去,不知野渡几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