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学与问
东方讲学问,西方讲知识。“知识就是力量”,这是英国哲学家培根的一句名言。哲学名词“知识”一词,是外来词。在中华文化里,有“学问”一词可以与“知识”一词相对应。“学问”在现代汉语中是双音合成词,而在古汉语中,“学”与“问”则是两个单音词:“学”所指的就是学习,“问”所指的则是问题的提问。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论语·学而篇》)这里的“学”,所指的是从老师那里已经掌握的东西。孔子认为,把学到的东西在实践中加以实习是件愉快的事。
“孔子适周,将问礼于老子。”(《史记·老子列传》)这里的“问”,所指的是提出问题的能力与求教答案的过程。就自己不明白而又希望明白的问题请教于长者或智者,这就是“问”。孔子研究“礼”,有不明白的地方去请教老子,如此就是“问”。
“学”与“问”是有差别的:学习容易,提问难。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认识呢?因为“学”与“问”有一个被动与主动的区别:“学”主要体现在知识接受上,学生接受老师所传授的知识,叫做“学”;“问”主要体现在知识更新与怀疑上,学生主动地请教疑难,需要老师做出重新的解答,这叫做“问”。“问”是“学”的提高,“问”是“学”的升华。“学”是从外部接受知识,“问”是主动地寻求知识,所以在中华先贤这里,既强调“学”,更强调“问”。
“求学问,先学问;只学答,非学问。”这是一位华裔诺贝尔奖金获得者针对学生应该如何学习所总结出的一句名言。
这里强调了两个重要问题:一、“求学问,先学问”所强调的是学生学习应该有积极性与主动性;二、“只学答,非学问”所强调的是学生只会照本宣科的危害性。
学会提出问题,既体现了学生学习的积极性,又体现了学生的独立思考能力。学生问,老师答;一问一答之中既掌握了已经学习过的东西,还可以掌握新的东西。在“问”中“学”,在“学”中“问”,调动的是两个积极性:学生学习的积极性与老师教学的积极性。而照本宣科的“只学答”——只是照抄书本上现成的答案或者只会按照老师的要求回答问题,那么,这种教学会养成老师的惰性,也会完全抹杀了学生的灵性。“只学答”永远不会产生出新的发现与新的见解,所以,只会抄现成答案而没有新的见解,在诺贝尔奖金获得者看来,这并不是真正的学问——“非学问”。
二、关于“学”与“问”
关于学习中的主动性,在中华元文化与儒家文化里都有非常精辟的论述。
《周易·乾·文言》曰:“君子学以聚之,问以辩之,宽以居之,仁以行之。”请看,《周易》这里就有了“学”与“问”。这里的“学”、“问”、“居”、“行”,是君子四德。“学”为“四德”之首,这就是说,学习也是一种“德”,而且是一种君子所必需的首要之“德”。“问”随“学”之后,这就是说,不能仅限于学,而且要善于“问”。从常识上看,善于思考才会有问题产生,自己有不能解答的问题才会提问。所以,一个“问”字本身已经包含了复杂的学习过程。“学”与“问”的落脚点在一个“行”字上。《周易·系辞上》有圣人四道,四道之一是“尚象制器”即器具的发明创造。《周易·乾·文言》有君子四德,四德之首是“学”,四德之尾是“行”。《周易》论圣人之道与君子之德,都没有论在空谈上。
“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礼记·中庸》)学习知识要广博,提出疑问要周详,思考要慎重,辨别要明白,实行起来要踏踏实实。这就是儒家的求知态度。一边学习,一边提出疑问;一边思考,一边认真实行,这种学而致用的态度无疑是良好的学习态度。
在这句话的后面,还有这样的继续之言——“有弗学,学之弗能弗措也;有弗问,问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笃弗措也。”“弗”者,否也;措者,止也。“弗措”二字,有不停止、不止步的意思。学要学好,问要明白,思要有所得,辨要辨明白,行要行踏实。不达目的,不停步。这种学习态度与方法,无疑能够突破时间与空间界限。
特别需要说明的一点是,从《周易》到孔子,学习之“学”,并没有局限在某种知识的范围之内,更重要的是对“道”的整体、系统的认识。“道”者,自然规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