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棵老树在风中舒展枝叶,虬枝凸显苍劲的骨节,有老的树叶飘零而下。几个老人在树下或者假寐、或者闲淡地谈点什么,有小孩子的欢跑嬉闹环绕着老人,惊动了老树上的小鸟,惊惶地飞上更高的枝头,后来发现是自己“杞人忧天”,又把鸣叫声从树叶的缝隙中间倾泻而下。不远处,有淡淡的炊烟从哪家的屋顶上袅袅升起。
炊烟是乡村的胎记。如果没有炊烟,很容易让人恍然置身于某个城市公园的角落。炊烟唤醒感觉,颇有“一缕惊醒梦中人”的意蕴。那份休闲和欢乐就从城市里平移到了乡村。公园在很长一段时间只是城里人的专利,离乡村很远,甚至成为偶尔提及的概念而已。乡村里唯有“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勤劳作,土地、粮食、农活是他们生活的全部,抽一棵烟或者夜晚时分小酌两杯自酿的米酒就是最好的休闲了,坐下闲谈就是连雨天也不常见,毕竟雨天也有雨天的活儿。就是没有急切的农活,到田地里走走也是勤劳的标志,那时候,农民没有休闲的概念,无所事事地闲逛让农民很瞧不起,是懒惰的代名词。房前屋后的空地也都种上果树或者开垦成菜地种上瓜点上豆,就是有泡尿也憋着回到家或到自家地里,才有“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说法。农民把乡村切割成各不相同的两块,许多时候泾渭分明,偶尔把目光投向城市,也是羡慕的成分居多,还有就是人家命好的一声叹息。“认真学习,长大后做个城里人”就成为农家鼓励孩子读书的不二法宝。
一个地方,大凡被称之为“都”,那就是一种高度一种豪华了,比如“瓷都”、“陶都”等等,平和这个原来默默无闻的江南小县,因为琯溪蜜柚,因为那占了全国柚类将近三分之一的产量,拥有了“中国柚都”的殊荣。“柚都”让农民把对城市羡慕的目光转化为一种延伸一种融合,进城的脚步在乡村道路上不时响起,但更多的目光停留在房前屋后,停留在村头路口那些老树。那些树已经有一些年纪了,就像老去的岁月,还有那些老人、老屋。让乡下人也有城里人的休闲公园,这是一种理念,一种生活的需求,于是许多的劳动就不再仅仅是在自家的果园和田地进行。把零零星星散落各家的荒地连成片,把老树下的杂草铲除铺上草皮种上花,把房前屋后的清理干净,铺上鹅卵石的小道,再搭个草棚或者修个小木屋,添置一些石磴,把岁月侵蚀在风中飘摇的老屋拆了。休闲公园靓丽的身姿就在村庄出现,好像摩登时髦的姑娘来到古朴的乡村,后来才发现是村里谁家走出山外的妹子。
休闲公园里有了一些建设的痕迹,那是文明的注入。更多的是顺其自然,没有扭曲没有故作姿态的夸张和豪华。小孩子来了,欢快的笑声无邪天真;老人来了,把在自家房前的凳子搬来了,只是闭目养神打瞌睡的日子在闲聊中增添了许多生机,因为缺牙而呵呵的笑声舒展在老树下。劳作的农人也来了,让风吹干额上的汗水,聊聊家常或者闭目,感受那份惬意清凉,发现乡村的风也和城里一样宜人,更为清新,风中有蜜柚花的香味,或者柚果膨胀柚枝拔节的声音。
一个一个休闲公园的出现,把各家各户的界限模糊了,逐渐消融。笑声不再是单一的,很容易就成群响起。城里乡村的那条分界线也如年代久远的书籍,上面的眉批添注逐渐淡化消失,也许到了哪天,只有影影绰绰的痕迹了。城市生长,乡村也不再是土里土气,以跟进时代的清纯吸引越来越多城里人向往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