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语堂故居的阁楼上,面临西溪那面墙上,有个小小的窗口,30厘米见方,高度比宽度略长一点儿,窗框是木头做的,中间是两条竖立的窗棂,黑色,颇有日子苍老的味道,闪现历史的古远和厚重。
如果忽略这是林语堂故居,那么这扇窗口也许就平淡无奇,或者说很容易就被忽视。但有些时候,历史事实无法被忽略或者绕过,否则就都是波澜不惊的池塘死水,很多精彩就消失遁形了。因为林语堂,这扇窗口就有了别样的韵味。小时候,林语堂经常在这扇窗口往外张望,也许是行人,也许是窗外西溪的流水,也许是一阵风或者是因风飞扬的尘土,填充了儿童时代林语堂许多寂寞无聊的日子。
但比填充无聊时光更重要的是,林语堂通过这扇窗口,经常凝望斜对面的坂仔青山,那称之为“十尖石起时入梦”的“十尖山”,就因为孩童时代的张望,才有了远离故乡漂泊时候的“时入梦”,故乡青山在他的张望中慢慢走进他的心灵,逐渐累积之后,终于成就了林语堂的“高地人生观”。
在张望青山的时候,林语堂也在这里关注西溪的流水。那时候,晴雨天气变幻的西溪流水,让林语堂感受到不同的风景。当后来他顺着这条河流到厦门读书,躺在乌篷船上感受“竹叶飘飘打在船篷上”美妙的时候,也许西溪流水就慢慢地流进他的脑海,勾起他时常在这条河流里抓虾做游戏的无限眷念和不舍。当年他或许正无聊地在窗口张望,发现河流里小伙伴出现的身影,无限欢欣地雀跃而去,加入玩乐的行列。
这扇窗口也许还是林语堂等待的窗口。林语堂笔下的赖柏英家原来就住在林语堂故居对面的村落里,每到集日,赖柏英就会到教堂找林语堂玩耍做游戏,林语堂就有了等待的理由。我们可以想象,当年林语堂不时在这窗口张望,或者干脆拿个小凳子垫脚,双手托着下巴,手肘支在窗台上,看流水,看青山,看行人,看飞扬的尘土。直到赖柏英小小的身影在那村道上出现,林语堂才飞奔下楼,等在西溪的岸边,和赖柏英把简单的游戏玩得花样百出兴趣盎然,直到他在1963年出版的自传体小说《赖柏英》的时候,还写出“她蹲下去,让蝴蝶停留在头上,然后悄悄站起来,慢慢往前走,看走多远蝴蝶还不会飞走”。如此唯美的描述倾动了多少热恋中的少男少女。
小小的窗口,给了张望的林语堂许多快乐和遐想。如今斯人已逝,但窗口还在。依然存在的窗口默默诉说往昔的故事,让我们在追寻大师的时候,能够穿越时空,让目光和记忆定格在历史的那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