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五·四”,是育才中学校定的艺术节,各年级各班都要出节目。通知一下来,初二(8)班闻风而动。雷蕾是个袖珍女,个头不高,样子蛮心疼人的。她喜欢唱歌,八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班主任老师在选送节目时,也侧重于考察雷蕾。“你准备两首歌,让全班同学一起听听,看能不能选上。”班主任老师在班会上作了总动员后,单独对雷蕾说。
雷蕾很激动。周五下午,去约了丽凤和范东。丽凤是她的死党,上学,相伴着来;放学,相拥着去。范东是最大方、又最好说话的男生,基本上有求必应,不会驳人面子。
雷蕾先找了丽凤:“明天上午,有没有事?”
丽凤不知道雷蕾要干什么,很自然地说:“能有啥事,恋床,与周公约会呗。”
雷蕾按了一下丽凤的电门,这是她俩之间特有的秘密。丽凤一抿嘴,眉毛向上飞扬起来,样子超酷。她的右手食指“嘣嘣嘣”地敲着雷蕾的鼻尖,小声说:“我控告你性骚扰。”雷蕾的脸蹭上丽凤的脸:“我还同性恋呢,想怎么的?”
丽凤高昂着头,把手背起来,眯缝着双眼:“两个字,投降。”
“那就这么定啦!明天上午8点,准时到我家楼下叫我。”雷蕾努着她。
“尊命,野蛮公主!”丽凤微微下蹲几下,双手屈在左侧胯前,行了极不标准的前清大礼。
雷蕾又找到翻双杠的范东:“范哥哥,下来,有事找你。”
“急吗?”
“急。”
范东跳下来,跺了两脚沙子,回到空地上,弹跳几下,然后铆劲起跳起来,如弹簧一般,弹到雷蕾跟前:“说,啥事?”
“明天上午你必须没别的事。”雷蕾说,“你得向我保证。”
“为什么呀?”
“因为你是我哥呀。”
范东无语,拣了一块小石子,朝树上的麻雀撇去。一石打散一树鸟。
“你不高兴?”雷蕾问。
“没有。只是,明天早上还真有事。”范东不紧不慢地说。
“不行,我说了,你必须没事。”雷蕾发急。
范东见雷蕾顽固坚持己见,明白雷蕾必有大事。
“行吧,我可以没事。”范东妥协。
“谢谢你,范哥哥,明早8点,咱们上好乐迪18号包厢,给我选歌去。就这么说定啦,不见不散。”雷蕾说完,还不等范东回话,她像燕子一样,飞离了器械场地的边线。
范东不会唱歌是出了名的,连班上的桌椅板凳都知道。但范东心善,有求必应也是出了名的。陪雷蕾去选歌,不是不可以,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定在星期六上午呢。
追上雷蕾,雷蕾说:“问道理,没道理,我高兴,就可以。”
“明天晚上行吗?”范东突然冒出这一句。
“你反悔?”
“不,我是说,上午我真有点事。就选个歌嘛,时间错开,也没什么影响。”范东解释。
“我不像你有钱。上午去K歌,人家优惠,135元一个包厢,还赠送10瓶啤酒,一盘瓜子,一篮爆米花。我傻呀,这么好的待遇不享受,非要挤晚上的裸消费?”雷蕾终于说出心里话。
范东笑了:“原来这样啊。得,钱我出,时间你改。”
“不改!”雷蕾说,“改了丽凤咋办?”她学着电视上老八路的样子,“小鬼,咱们要有一盘棋思想,不能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她见范东像大小孩一样楞着肩膀看着她,又改口说:“范哥哥,你知道吗,这是为班上争荣誉,你牺牲一点个人的事,行不行?”
范东见不得人求他:“得,就这么定了,明天上午,钱,照样我出。”
蒙在鼓里的丽凤爽快地答应了雷蕾,却真不知道雷蕾要干什么。她从三楼窗子望下去,见雷蕾缠着范东,心想,明天上午,肯定也有范东在一起。
她跑下楼,拦住接过一个男生抛来篮球的范东:“你先别急着上篮,我问问你,雷蕾要咱们明天干什么呀?”
范东眼睛睁得比篮球还大:“我的天,你们女生玩什么把戏,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却不知道人家要干什么,还好个……”
“你敢把‘屁’字说出来?我让你连篮球一块吞了。”丽凤嗔他。
范东刚生成的小喉结噎动了一下,把“屁”字咽了下去。
“说呀!”丽凤催他。
“K歌。”
“K歌?”丽凤学着佟湘玉的样子,“我的个神呀,这死丫头,疯啦!”
“没事我打球去了,明天上午见!”范东拍着篮球,向球场运动过去。
“哎,你真去?”
“这还有假?雷蕾要为咱班争荣誉,咱们谁也不能泼冷水!”风飘着范东的话,围着丽凤的耳朵叫。
“死丫头!”丽凤仍不忘臭她一句。
这谁跟谁呀,哪跟哪呀,大清早去K歌,不至于吧,精神没毛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