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几天的课老师们都不再做辅导了,留给学生们自己自由复习,这可乐坏了大家,课堂上和下课基本没什么区别了,有谈情说爱的就开始互诉衷肠,有关系比较好的就开始坐一块商量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平时有过节的便也在这最后的时刻化干戈为玉帛了,所有人都好像在这几天的时间里变了一个人似的,都在竭尽全力地说话大笑,生怕过了今天没明天似的。
某一天中午,单小新正饶有兴趣地和班里几个女生谈论以后多少岁结婚的事,突然坐在门口的某男生喊道:“小新,有人找你。”
单小新带着疑惑走出教室,然后就看见一个子高高的,长得跟个猴似的一个男生站在自己面前,看样子就不像是学生。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混混,单小新后退了一步,问道,“你找我?”
那男生懒洋洋的样子,懒懒地说:“我替大哥捎个口信给你。”
“大哥?你大哥是谁?”
“我大哥说你要是这样问的他就让我记着打你一耳光,嫂子,我没那胆量,所以回去以后会告诉大哥这一巴掌到时候让他来打。”
听这厮的口气单小新已经猜到此人口中的大哥应该就是韩俊,只是,令单小新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家伙消失了那么长时间现在又冒了出来,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嫂子,大哥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没能来看你,你不会怪他吧?”
“这也是他让你这么问的?”
“嗯。”
单小新无语,自己什么时候成了那家伙肚子里的蛔虫了?
无奈地笑笑,单小新道:“你回去告诉你大哥,他看不看我我都不在乎,他不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嫂子,大哥早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他让我告诉你,别生气,等他病好了他立刻来看你。”
“别嫂子嫂子的叫了……”
单小新毫无征兆地就暴怒了,那厮吓了一跳,就这胆子还做小混混呢,也不知道平时是怎么混的。
“这个……大哥也猜到了,他说如果你这样说的话就叫我告诉你,其实你不用害羞,习惯就好了。”
单小新狂晕,怎么自己说什么那家伙都预料到了?
一伸手指着走廊尽头的门,单小新没好气地说:“走,回去告诉你大哥,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这个大哥倒是没猜到,那我就如实说了?”
单小新无奈地点点头,挥挥手示意那家伙赶紧闪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不见韩俊的时候会想起他,听到了关于他的消息又觉得特别不想听,单小新自己也弄不明白这算是怎么回事。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高考,除了高考还是高考,张晟的事尚且可以放一放,更何况是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收拾了心情回到教室,单小新立刻融入了大家欢声笑语的气氛里。
以为事情就这么风平浪静了,单小新哪里会想到,自己只不过随口那么一说,惹来的,却是韩俊气势汹汹的质问。
某节课下课,单小新竟然被韩俊堵在了厕所门口,这一惊非同小可,不光是进进出出的学生投来异样的目光,连上厕所的老师也是吓了一跳。一个男生将一个女生堵在厕所门口,难免会引来大家的议论纷纷。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单小新害怕了,低低地对韩俊说道:“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谈谈?”
韩俊一脸怒容,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狠狠地盯着单小新的脸,然后一句话也没有说。
单小新试图将他拉离这里,可是手刚挨到韩俊的胳膊,那家伙就条件反射般地将自己的手藏匿在身后。单小新一看事情没自己想象得那么简单了,索性定居在女厕里不出来了,量你韩俊也不敢进来,就这么僵持着吧,看谁最后受不了!
怎奈过了一个小时的时间,韩俊仍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而且从那眼睛里迸发出的怒光似乎一点也没有褪去。如此僵持可不是办法,无奈之下,单小新只得一副哀求的表情说道:“我们到别的地方去说行不行?”
韩俊一把拉住单小新的胳膊,直将她拉到了学校的荷塘边上。
两个人伫立着站了良久,都没有说一句话,最后还是单小新先开的口,“你不是住院呢嘛,怎么跑出来了?”
“还不是为了你。”好生硬的语气,单小新真的被吓了一跳,半天才反应过来。从来没见过韩俊这样,原来这家伙生起气来的样子是这么可怕,怪不得青青会在他的威逼之下不得不离开,任何一个女人在看见刚才那副怒容之后都会产生心理乃至生理上的恐惧。
“……我……我怎么了?”单小新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住院了难道你一点都不关心嘛?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我的死活?或许我过了今天就没明天了,或许我现在还跟你站在这里说话一转身的工夫就死了呢?”
韩俊说得激动异常滔滔不绝,单小新突然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我看你壮得跟牛一样,你哪会那么容易就死啊,别老拿死吓唬人好不好?”
“臭女人。”韩俊无奈之下只是喃喃地说了这三个字。
“我不是女人我是女孩好不好?”
韩俊也笑了,笑得邪恶又腼腆。“你迟早是我的女人。”
这话单小新一点都不爱听,扭过头去将耳朵堵住。
韩俊从背后缓缓走了上来,话语里满是温柔,“你刚才那话是故意气我还是真的?”
单小新自然明白韩俊的意思,为了绝后患,丫头咬咬牙说道:“真的。”
隔了好大一会儿韩俊才道:“他叫什么名字?”
这敢说?说了这厮还不去把那人给大卸八块了?
莫不言语,韩俊又问:“那我怎么办?”
这话问的,单小新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像自己真把他给怎么着了似的,自古都是男的对女的负责任,第一次遇上男的拽着女的要求负责的。单小新很无奈地转过头,“我占过你便宜,你也占过我便宜,咱们俩算是扯平了。”
话音刚落,热吻立刻如潮水般落了下来,单小新连忙逃了开去,总算没有被某人再将舌头伸进自己嘴里。
韩俊嘿嘿一笑,“现在你又被我占便宜了,我要对你负责。”
单小新对着身旁的草丛一连呸了无数声,韩俊站在一边笑得前俯后仰。
“无赖!”
撇下两个字就想走,韩俊岂能那么容易就被打发了?几步追上去从身后抱住单小新,韩俊温柔地道:“小新,不要走!”
这一声温柔的呼唤,让单小新有那么一瞬间迷失了心智,可是立刻顿悟,连忙从韩俊的怀里挣脱出来,单小新愤愤然地说:“韩俊,我不喜欢你,就算我没有喜欢的人也不会喜欢上你,你就别在我身上浪费心思了。好好做人,找一个爱你的人比什么都强!”
韩俊几步走上前去拉住她的手,“你真就那么讨厌我?就因为我不学无术?那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这样?”
因为压根就没想过问为什么,有些事情没有为什么。
单小新挣扎了几下,却最终没能将手从韩俊的手心里挣脱出来。
总是逃避也不是办法,单小新看着韩俊的眼睛,郑重其事地宣布,“你听好了,我不喜欢你,没有原因。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就算你问我一千遍一万遍,我还是会这样说。”
韩俊无奈地低垂着脑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一只手终于缓缓松开。
不经意间,单小新瞥见韩俊的胳膊上竟然满是针眼,好像马蜂窝一样,密密麻麻的。那一瞬间,单小新忍不住惊讶了,抬头看着韩俊充满了失望的脸,单小新的心,疼了。
关心地问:“你到底生了什么病啊?”
韩俊似乎很不想再看见单小新的样子,挥挥手示意她赶紧离开。单小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韩俊的胳膊看了又看,“你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啊?你是不是真的快要死了?”
韩俊斜侧着脑袋,无所谓地随口一问,“你还会关心我?我死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单小新连说话都不能自己了,看着那布满针眼的胳膊,丫头的眼前一片模糊,“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不该说那些话的,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死不要死……”
梨花带雨的娇容上,韩俊看到,那一双真诚的眼睛里是一种关心和担心,立刻欢喜不已,一把将单小新搂在怀里,“死女人,你还是关心我的嘛。”
眼泪哗啦哗啦地流了下来,单小新掰开韩俊的胳膊,将那一只布满针眼的胳膊看了又看,“你到底生的什么病啊?是不是真的你要死了?”
韩俊嘿嘿一笑,“你不希望我死?”
“我什么时候希望你死啊?我希望你好好地活着,活到一百岁一千岁……”
“那我不成千年王八了?”
“扑哧……”单小新忍不住笑了出来。“别闹了,你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啊,就是挂了几天吊瓶嘛。”
“那怎么胳膊都被戳成马蜂窝了?”
“我血液里面天生凝血因子比一般人少,所以稍微流一点血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止住,上次被你放了那么多血,到医院又被放了老大一碗的血,没办法,就得输血了啊。”
原来如此,单小新立刻将那一条难看的胳膊甩开,“没事你装什么死啊?还害得我掉了几滴珍贵的眼泪。”
韩俊立刻为自己辩解,“我哪有装死啊?是你自己说的嘛。再说,你明明就很关心我,干吗装着一副见了我好像见了仇人似的。”
装?单小新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在装,刚才看见韩俊那布满针眼的胳膊时心里确实疼了,可现在知道他平安无事了,心里那一股气就莫名地蹿了上来。“我关心你是因为我有同情心,同情不等于爱情。”
这理谁都明白,可此刻在韩俊看来,单小新的心里就是爱着自己的,只是女孩子都喜欢说反话。
只是出于同情而已,单小新哪里会知道误会越来越深了。韩俊不但认定了单小新,还发誓为了单小新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除了无奈,单小新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撇下韩俊一个人,转身朝教学楼方向走去,韩俊跟在屁股后面一路喊着“老婆等我一下啊”,单小新愤怒地转过头,“不许你叫我老婆。”
韩俊邪恶地一笑,“你是我的,我不叫你老婆叫你什么?亲爱的?宝贝?”
越听越恶心,单小新捂着耳朵继续前进,韩俊跟在屁股后面变相地折磨着单小新的耳膜,“亲爱的老婆宝贝大人,你走慢点啊……”
单小新狂汗,“你给我闭嘴!”
“遵命,老婆叫我闭嘴那我就闭嘴了。”
单小新好想再回去重新投胎一次,捂着耳朵,步子迈得更快了,韩俊一路闭着嘴跟在单小新屁股后面,嘴里支支吾吾地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到了教学楼前单小新猛然驻足,本来被堵在厕所里已经是一件新闻了,身后再跟着个韩俊,不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砸死才怪。
突然千娇百媚对着韩俊嘿嘿一笑,“你是不是应该先回医院去啊?”
韩俊指指自己的嘴支支吾吾了几句,单小新无奈了,“说话。”
憋了好久终于可以说话了,韩俊立刻滔滔不绝,“老婆让我回医院那我就回医院,等我养好了身体我就来找老婆。哎,老婆,你想好考哪个大学没?要不要咱俩一块商量一下?”
张口闭口就是老婆老婆,单小新怎么觉得有人得寸进尺了。
想到英洛说的青青的转校是被韩俊逼的,单小新莫名地就看眼前的家伙不顺眼了。白眼一翻,恶狠狠地警告韩俊,“不许你再叫我老婆——”
韩俊嘿嘿一笑,“老婆说不让那我就不叫了吧。”
脸皮真的比城墙还厚,单小新迈着脚步头也不回地朝教学楼走去,临了还不忘再回头看看韩俊是不是像尾巴一样跟了上来。
被异样的目光看习惯了,单小新大摇大摆地就走进了教室,好像没事人一样立刻融入了热闹非凡的气氛里,马皓皓最是忍不住好奇,将脑袋伸了过来小声地说:“师傅……”
“闭嘴!”
于是后面的话马皓皓就生生地咽进肚子里,有时候好奇未必是一件好事,这个证明题在马皓皓身上已经被证实了N多次。
表面上是什么事也没有,可单小新的心里却七上八下的。仔细想想,不过就是打了一场台球,先是张晨,后是韩俊,最后再到张晟,怎么感觉都不像是真实的。可事情就是明明白白地发生了,从此单小新的生活就开始不宁静了。
兀自想着心事,突然听见梅琪嘻嘻哈哈的声音,抬头看时,只见宿舍里几个损友竟然齐聚一堂,外加一个英洛,这是要干吗呢?
单小新拧着眉头一脸疑惑,“打仗也没你们这气势啊?”
梅琪二话不说就将单小新从座位上拉了起来,“走走走,咱们外面说去。”
“去哪儿啊?”单小新说着话,人已经被梅琪拎了出来。
几个人一路分风风火火地到了操场的草坪,单小新开始纳闷了,“就这儿?”
梅琪一脸严肃,“坐下,我们有话问你。”
看她的样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该不会是被韩俊堵厕所的事这丫头已经知道了吧?
畏畏缩缩地后退了几步,梅琪一把将单小新拉了回来,“你还想逃?孙悟空也飞不出我的五指山。”
看来是真的要大祸临头了,单小新做出一副哀怨的样子,“姑奶奶你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姑奶奶我还不知道饶你的饶怎么写呢?”
这厮,说话太绝情了!
看现在的阵势似乎逃是一种妄想,不逃是自取灭亡,怎么办呢?单小新开始转移话题,“啊,英洛,现在也不上课了,不如我们去打台球吧?”
这提议很好,马皓皓和英洛立时举双手赞同,只是在梅琪那一个大大的白眼之后,两人都开始默不做声了。
单小新算是看明白了,梅琪这始作俑者简直太可恶了。盘问就盘问吧,干吗还把个英洛也给拉上,还嫌自己的名声不够响?
一个鄙视的白眼落在梅琪身上,单小新轻轻地哼了一声。
梅琪嘿嘿一笑,“你别一副恨我入骨的样子,就你那点事,咱们学校谁不知道啊?我们找你是另外有事要谈,是你自己做贼心虚了哦。”
单小新捂着胸口内伤了,“怎么不早说?”
“那你也没问啊,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遇上这样伶牙俐齿的,单小新自认倒霉,可既然梅琪说了不是八卦的事,那么单小新也就没什么可害怕的了。在草坪上坐下,单小新问道,“那你们找我是准备蓄谋什么大计划?”
“也不是什么大计划,就是商量一下以后各自的下半辈子。”
下半辈子?这也太宽泛了。
左妍立刻“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怎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感觉那么跳跃呢?”
“是你们的思维落伍了。”
众人一阵欷歔,单小新算是明白了梅琪的意思,估计是商量着以后各自的前程问题,只是就如左妍所说,话从这丫头嘴里说出来就带了跳跃的思维,得按不正常人的思维去思考。
梅琪一个人滔滔不绝地说着,旁人偶尔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有的说是考不上大学就准备上技校,如马皓皓是也。君君比马皓皓学习好,可为了能和马皓皓长久在一起,丫头准备马皓皓去哪儿她就跟着去哪儿。梅琪死命地说君君没出息,可君君乐此不疲,看得旁人一阵阵胃里反酸。
左妍说自己还没想好,等高考过了再做决定。英洛说他想和青青报考一个大学,将来可以好好地保护青青再也不让她受到伤害。梅琪想了想,一会儿说自己要去外地,一会儿说自己不想上大学,一会儿又说自己想当明星,最终的决定是现在还没想好等考试结束了再看吧。
单小新很无奈地叹口气,这人的思维实在是太不可理喻了。
轮到说自己前途的时候,单小新开始犹豫了,想到张晟,想到韩俊,她有点不知所措。
梅琪看她愁眉不展的样子立刻好奇了,“我说你别装深沉了,好歹你出个气让我们能感受到你的存在啊。”
单小新差点喷血,这人还是一副说话不经过大脑的样子,以后谁还敢娶她啊?
君君左妍也开始好奇了,“小新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想什么?单小新自己也不知道,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放电影呢,不,是比放电影还乱。
梅琪不耐烦了,“你越来越娘们儿了。”
几个人都无语了,难不成单小新以前都不是娘们儿?
单小新也被梅琪的话逗笑了,这世界上要是多几个梅琪这样的丫头肯定天下太平。嘿嘿一笑,将梅琪揽在怀里,单小新若无其事地说:“没想好呢,等考完试再看吧。”
此话引来的后果就是梅琪不屑地一个白眼,将单小新的手拨了开去,梅琪开始没好气地说:“你说了跟没说一样,还不如不说呢。”
“那左妍不也那样说了?你怎么不也鄙视她一番啊?你这就是歧视,高低眼!你刚才那话比我还欠揍呢,你怎么不说你自己啊?”
被挑了毛病,梅琪立刻不乐意了,“你还敢顶嘴?看我不收拾你……”说着话,那一双魔爪已经慢慢伸向了单小新。
小新立刻毫不犹豫地逃了开去,两个人在草坪上追追闹闹,洒下一连串的笑声。
蓝天白云下,翠绿的草坪上记录了青春的点点滴滴。欢声笑声此起彼伏,关于青春的记忆,永远被留在那一片草坪上。
除去梅琪和单小新的几个人依旧说说笑笑,忘我地沉醉在青春赋予他们最美好的时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