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为了逝去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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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回乡村过年去

冷着冷着天变了,要到春节了,妻子问我:今年咱们在哪儿过?

我明白妻子为什么这么问。我是乡村飘进城里的一粒土屑,虽然我停脚在城市的水泥地上,但我依然是泥土的一部分,内里有着泥土的本性与品质。1971年10月的一天,我出生于滕州市南部一个叫闵楼的村子。命运的几次不公,使我失去进驻城市的机会。初中毕业后,我干过建筑,理过发,送过报纸,从事过通讯报道。凭着我对文学的一腔挚爱和不屈的奋争,再加上很多好心人的搀扶与呵护,我终于以一支秃笔为自己写出了一片天空。在2006年9月里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我们全家搬进了县城。成了一个一张口就出红芋气、一摇头就掉高粱花子的“城里人”。

猪年是我搬进城里的第一年。城里人怎样过年?城里的年是什么样的?刚入腊月时,妻子就多次好奇地问我。妻子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村女子,对城市有一种天真的好奇,她一直认为城里的年和乡村的不一样。我虽在城里工作,可对城里人过年的具体细节一无所知,但在妻子跟前,我不能显得肤浅,显得没文化,显得和她一样没水平,就只好对妻子说,乡下叫过年,城里人叫欢度春节!

妻子听后就啧嘴,说不一样就不一样,你听听,什么东西到城里人嘴里就不一样。你看,咱乡下人叫爹,城里人叫爸爸!咱乡下叫娘,城里人就叫妈妈!叫得多洋乎,多有文化。

从乡村进驻城市,短短4个月的朝夕相处,我逐渐明白了城市的本来面目。城市的外表虽然热闹绚丽,有川流不息的车流,有五光十色的灯光,有高耸入云的大厦,但热闹的背后是浮躁,是空虚,是孤独。活在城市里的人,好似水上的浮萍,无根无由。对门不相往来,人人形同陌路,人们之间都在应付,都在赞美,都在提防,都在利用与被利用。即使偶然遇到的笑容,也是面具上的笑容,呆板而做作。

在城市里生活,我真的感觉好苦闷。虽然城市的先进和繁华让我为进入它而作不懈的追求,为施展自己、证明自己而不停地拼搏。我明白,城市是一个成就事业发展自己的好地方,但它却不适宜人居住。正因不适宜人居住,所以城市才用各种便利和诱惑装修自己,装饰自己,以使自己新鲜无比、美妙无限,成为名义上适宜人们居住的乐园。可时间一长,也就是经过了眼花缭乱之后,便是无边无际的空虚和孤独,便是心的忐忑不安与难受。它不如乡村,乡村是一瓶窖存的陈酿,只要一打开瓶盖,便有铺天盖地的芬芳,那是亲情和诚实,那是纯朴和善良。住得再远,只要听说谁有一点儿不幸,便都来帮忙,都来安慰。那种帮助是真心真意的,没有丝毫做作的成分。乡村的人,无论走得再远,可它永远牵挂着你,你荣了,你耻了,乡村都一样地接纳你,激励你。说到底,乡村是一块麦面揉出的面筋,无论伸拉得再长再远,内里连着的是麦子的骨头!

在城市久了,我越来越感觉乡村那种真诚与纯朴的重要。那种亲和力的美妙。这种东西是我的内蕴,我不能离开它,离了它,也许我更像个“城里人”了,但我却背叛了乡村,成了乡村的逆子,成了乡村的耻辱!

乡村啊,你是我的胆量和魂魄!

望着妻子那双热切的眼睛,还有正在做寒假作业的儿子,我温和地对妻子说:回闵楼去过年吧!

妻子眼里流出了失望。儿子也是。我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只好给妻子解释:乡村里有咱们的爹娘,他们在眼巴巴地等着咱们回呢!

妻子明白了我话里的意思,她望了一眼老家的方向说好,那咱们明天就回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