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金国的疆土已经扩充到长江北岸,北宋已经灭亡。要想突破长江防线,也不是很容易。金太宗早有停止侵宋战、励精图治、厉行汉化之心。
蒙古国占据着西北部,铁骑彪悍,部落日益强大,趁金国伐宋之机,时常犯境,对边陲的百姓大肆屠杀。
为了边塞的稳定,皇上觉得苏宁菲的建议不错,很合自己的心意,当下决定给海州增派五万人马。
消息一经传来,苏宁菲高兴不已。当即派出快马去暖阳谷给杨思明报信,要他立刻就来海州城密谈派兵之事。
可事很凑巧,偏偏这天白万山突然派人送来一封书信,信中说:准备往清风山调拨大军两万,要玲儿速回柳城,商议派兵之事。
白小玲看完书信高兴不已,当即拉着杨思明的手,要与他同去柳城。
杨思明知道自己还没有得到白万山完全的信任,这轻而易举的拨调两万精兵,实在令他难以置信。
但信中确实是这样写的,即使老爷子假借派兵为由,想要见女儿,也得陪她走一趟。
白小玲回家心切,加之拿她没辙,只能给苏宁菲回了一封书信:两天后在海州城东,饮马山上会面。
杨思明上次离开海州之后,从未来过海州。而苏宁菲自从当选城主之后,诸事繁多,经历之事也都应接不暇,多次想到山上看看他,一直抽不出时间来。
宝座初坐,事务繁杂,每每遇到难心之事,苏宁菲都会想起杨思明来。不知为什么,她对杨思明的感觉越来越加强烈。
他总是出现在自己最危险、最脆弱、最无助、最恐慌的时候,给她一份最强大的支持力量。因此对他的崇拜、敬畏、依赖和信任都达到了顶点。
一晃两三个月没有和他见面了,觉得有一肚子的话要和对方倾诉。最近让她闹心的事,是自己的婚姻问题。
城中的几个长老整天给她保媒拉线,一旦拒绝,不免絮絮叨叨。前不久,一个姓邱的长老把完颜家族一个王子介绍给她。
此人叫完颜达利,是皇族的后裔。一见苏宁菲典雅高贵,声音温柔,高雅尊贵之中又带着亲切感,不禁喜欢至极。当下就决议在海州城多留几日。
人家毕竟是皇亲国戚,起初苏宁菲对他很尊重,这样一来,使得他得寸进尺。
昨天他趁人不备,悄悄地跟着苏宁菲来到她的房中。天气燥热,她脱下外衣,刚想换一身装束,却见完颜达利从门外走了进来。
完颜达利眼睛盯着着她领口下的莹白上身,吞了口口水,颤声道:“苏城主别看你是个丧偶之人,我完颜达利全不在乎,只要你……”
不等他把话说完,苏宁菲柳眉双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对门外喊道:“春花,夏莲、秋菊、冬梅,你们是怎么看家的?放进来一条狗都不知道!”
完颜达利被他她一瞪一骂,心中顿生寒意,冷汗涔涔,立时扭转目光,假意打量房中的布置。
四个女护卫听到喊声,急忙跑了进来,见完颜达利在房中度步,不禁大惊,本想将他赶出大门,但考虑到他的身份,四个侍卫连推带拽,将他请出大门。
完颜达利一生猎奇无数,唯独瞧见苏宁菲,便惊为天人。虽然这次碰了一鼻子灰,但他还是死乞白赖想做她入幕之宾。
毕竟人家是皇族子弟,过分得罪,日后定会惹来麻烦。她心生一计,决定让杨思明来充当自己的未婚夫,彻底断了完颜达利娶亲的念头。
可杨思明自从海州不辞而别,一晃两个多月没有见过面了。单单这点小事,怎好意思唤他前来?恰巧中都方面传来调来兵马的消息,当即就派人给杨思明去送信。
杨思明和白小玲当日就上路了,一路走马观花,第三天才到柳城。父女俩久别重逢,自然有说不尽的话,道不完的情。
可当提起拨调兵马之事,白万山起初闭口不谈,后来实在搪塞不过,就以什么时机没到;正在请示皇上;什么养兵要发军饷等事,加以推辞。
杨思明一听调兵没戏,还待在这里干啥?一气之下,就离开了柳城。
他一动身,白小玲也不想待了,一气之下,干脆去了白家岭。杨思明与白勇过节很深,不方便见面,也就没有陪她一起前去。
此次一起前来的还有四个护卫,有他们保护,杨思明也很放心。跨上战马,直接去了海州城。
可半路上偏偏赶上天降大雨,路上又耽搁了一天,按照如期的约定就迟到了两天。
当日清晨,苏宁菲带着四个侍卫来到城东的饮马山上。完颜达利也尾随而至。
此时正值夏季,山上鸟叫啾啾,蝉声鼓噪。山风吹来,绿树簌簌,清爽芬芳沁人心脾。
此处乃是饮马山临东南的一处险崖,由此向下眺望,万里碧丘,蜿蜒大河一览无遗。
苏宁菲抱膝坐在一蓬碧树之下,极目远眺,眉眼之间掩不住淡淡的失望。
他们在这里等候杨思明已经一天一夜,但始终没有瞧见他的身影。无数次瞧见山下烟尘滚滚,令她芳心震喜,但旋即便又发现不过是数百土族骑兵,呼啸而来,呼啸而去。
心中跌宕失落,反覆不已;短短的一天一夜竟然如许漫长,每一时,每一刻,她的心中无不在记挂着那张俊秀温暖的笑脸。
杨思明素来守诺重约,他延误这么久,可是出了什么事吗?会不会和白王爷起了纷争,把他扣留了那里?
每想到此处,她心中便一阵慌乱恐惧,连忙跳将过去,不住地对自己道:“杨思明本事高强,智慧超人,决计不会有事的。”虽然如此,她心中记挂担忧之心却越来越盛。
杨思明又怎么知道,就在他于千里之外为白小玲苦苦等待之时,饮马山上,一个城主也为他望断愁肠。
昨夜一夜未睡,她躺在羊毛毡子上,仰望辽远夜空,朗朗明月,听着虫声呢喃,以及稍远处完颜达利等人的震天鼾声,她仿佛觉得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人。
明月弯弯,逐渐幻化成杨思明微笑的嘴唇,簌簌夜风如同他的耳语笑声;“扑通扑通”的剧烈心跳,让她的脸突然变得滚烫,生怕让几丈之外的侍卫们听见。
一想到杨思明的身影,全身立时微微颤抖,毡子下的残叶在身下轻微响动,一再地泄露了她心底的秘密。
这感情来的如此突然又不可思议,短短的一个月内便情根深种,不能自己。此时她才发觉,原来自己是这般地喜欢小鬼头啊!
回想那日,自己无意中叫出小鬼头的名字时,秋菊、冬梅似乎看破她的心思,便拿她逗趣。
二人神秘兮兮地告诉她:听邱长老说,奉皇上的密旨,让杨思明来海州城协助你的工作。
当时她欢喜得快要哭出声来。即使不能成为夫妻,只要天天能和他在一起,也觉得无比的快乐。
当即就要牵出战马,连夜要去暖阳谷报信,即使危险重重,都抵不上那欢悦的期待与甜蜜的思恋。
四个侍卫哈哈大笑,这才知道是在拿她逗趣。苏宁菲羞意大作,双颊酡红如醉,火辣辣地烧得难受。
为了能与杨思明永在一起,这种相思之痛她已习以为常。她暗中在想:单凭我城主的地位和送他八万大军,哪能获得不了他的倾心?任凭这些,我足能牢牢地将他拴住!
突然想起杨思明与白小玲是情定三生,不禁芳心一颤,泛起一丝淡淡的酸楚,心道:“原来他与玲儿才是三生之缘。我却是……,唉!这些日子却惑于心魔,终日胡思乱想,当真有些傻啦!”
那酸楚苦涩的感觉却渐渐地弥泛开来,空空洞洞!冰冰凉凉,麻麻苦苦,说不出的怅然难过。
她不禁在自问自己:“我追求的是一种怎样的幸福?”
她摇了摇头,突然觉得这种幸福就仿佛河上的月光,仿佛触手可及,但抓在掌心的,只有冰冷的河水,和一片破碎的粼光。
她明知道这一点,可就是放不下。前生今世,这宿命的男子,会带给她怎样的幸福、痛苦与坎坷……
就像是一个美丽而凶险的涡漩,明知那下面黑暗莫测,仍然不能遏止地向下跳跃。决心用只见真情,永远,永远的去爱他!
她继续等待,当月过中天,山下远远地传来马蹄声响,她再次掩抑不住心中的期待,悄悄地爬起身,坐到崖边巨石之旁,向下眺望。
明月万里,江山朗朗;过往蹄声皆不是,她的心情仿佛在夜风中开落的野花,淡淡地芬芳,淡淡地惆怅。
霞光破晓,朝阳冉冉,她的心里重新欢悦起来。那莫名的期待,随着蝉声鸟语弥散开来。
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咳嗽,转头望去,正是完颜达利。苏宁菲脸上微微一红,微笑点头;对于这风流好色的王子,她反倒逐渐放松起来,没有初时那般局促不安。
完颜达利笑道:“苏城主昨晚夜测星象,今日又早起看日出,不知看出什么徵兆了?”
苏宁菲听出他话语中的调侃之意,知道昨夜胡思乱想的模样都落入他的眼中,登时大羞,红了脸低声道:“原来王子在偷窥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