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蓝如海,白云悠悠,山如碧髻,水似眼波:微风吹来,花香扑鼻,绿草起伏;知了声声,鸟鸣寥落。
这是一个美丽而幽静的早春湖泊,空气中也满是夕阳的芬芳。劫后余生,她心中竟没有丝毫欢愉之意。
似乎还远没有起初在万里高空,牵着杨思明的手随风飘荡时来得欢喜。细密的草尖拂过她的手背,那麻麻痒痒的感觉直抵她的心中,竟让她忍不住想痛哭。
一颗泪珠滑过脸庞,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冰凉,冰凉。
就在她最难过之时,忽见胸前碧光一闪,光影中现出一个白胡子老头,手捻着胡须,笑吟吟地说道:“傻丫头,杨思明早就回到了暖阳谷。你佩戴过他玉佩,我见你俩要好,才就你一命,赶快去寻他去吧!”
光影散去,那白胡子老头便不见了。白小玲如梦方醒,欢喜无限,欣喜地叫道:“杨哥哥原来没死啊!”
苦等了一个多月,终于逃出云天别墅,苦尽甘来,此刻如飞雀出笼一般的开心。湖边距离山庄不到二里,脚下加力,一路狂奔,须臾之间到了阳春山庄。
客厅里,李娟半倒在太师椅上,左边放着香茶,右边放着鲜果,她两眼微闭,身旁有两个丫鬟正给她捶肩,显得极其惬意。
白小玲踹门而入,把李娟吓了一大跳,睁眼一看,吓得“啊”的叫了一声,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你……你怎么……”
白小玲冷冷地会静静了一句:“我不该出来的是吗?”
李娟心里有愧,见白小玲咬牙切齿地朝身前走来,把头一低,夺路想逃。白小玲右手一探,抓住她的肩膀,用力一扭,使得她转过身子。
厉声喝问:“你为什么骗我?”
李娟见事已败露,大声喊叫:“来人啊!二小姐跑出来啦!”
白小玲怒火中烧,玉手连挥,里外开弓就是几个大嘴巴。把李娟打得口鼻穿血,再也不敢喊叫,双膝一软,给白小玲跪下了。
白小玲余怒未消,劈手抓住她的头发,拎将起来,秀目圆瞪:“谁让你欺骗我的?”
李娟作揖道:“二小姐,不关我的事啊,是王爷让我这样做的。”
白小玲举起右手,照着她的头就是一拳,李娟登时瘫软在地上。白小玲又问道:“杨思明是不是来过山庄?你当他说过什么?”
李娟哭声答道:“杨思明没来过,郭大壮和郭瑶琳来过这里。我就告诉他们:说你和高彪去长白山去游天池。杨思明给你一个长生锁,写了几行字。”
“在那里?”
“纸条我撕了,锁……锁……”她解开领扣,把手探入怀里,由脖子上摘下了长生锁,递给了白小玲。
这时门外跑了一大队家丁,见二小姐正在怒打李娟,虽然王爷下过看守二小姐的命令,但见她真的发起怒来,那个敢上前捉拿?只是拦住门口苦苦相劝。
白小玲冲到近前,由一个家丁的手中夺过一把朴刀,激烈地说:“今天谁要拦我,谁就是在害我!”说着,把朴刀架在脖子上。
下人们见二小姐已经豁出去了,再难相劝,只能纷纷退让。
白小玲来到自己的房中,卸下钗环,轻骑简装,带上一小包裹金银,提着宝剑,走出了房室。
来到马棚,牵出那匹汗血宝马,把马的肚带紧了几紧,翻身上马。几个家丁想要阻止,她一举鞭子,吓得众人连连后退,双脚一磕马镫,宝马四蹄蹬开,向清风山方向奔了过去。
大山深处,很少见到人烟,她一路打听,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暖阳谷,可是她还是晚来了一步,此时杨思明、郭大壮、郭瑶琳已经在去往南方的路上。
天下之大,南方正在打仗。白小玲更不知他们去往何处,如何去找?回去吧,金太宗懿旨还未收回,说不定立马就得结婚。
她见这里景色清幽,想来和自己的山庄几分相像。好在身上带有足够的银两,况且这里应用的东西应有尽有,不如就在这里住下,等他们回来。
杨思明虽然是个汉人,但他生于北方,加之涉世较晚,对自己的国家还不是十分了解。此次南下只是尊从师傅的遗愿,至于是对是错、去往那里,他都毫无目的。
而郭大壮、郭瑶琳家在关内,越往南走越觉得亲切。尤其是郭瑶琳,她为了真爱一路追随到此,没想到“爱”的收获没有得到,反受到诸多无形的伤害。
一晃离家已近两月,每当失落的时候,特别想念父母和亲人。如今踏上了回家的道路,她格外兴奋,把手中的马鞭一挥,双脚猛一踹蹬,“驾”的一声娇喝,骏马四蹄蹬开,翻蹄亮掌,在土路上狂奔了起来。
郭大壮催马紧追,杨思明胯下的是一匹龙马,只有半层脚力就能跟随,三匹骏马在皑皑的原野上首尾相接,宛如一阵龙卷风,只用一个时辰便跑完一百多里地的路程。
这日他们到了金洲,杨思明突然想起自己的救命恩人赵光明,于是了住了坐骑,对郭家爷俩道:
“当年我在这里流浪,幸亏的到一个恩人怜救,并对我有过关怀和施舍。如今我已长大成人,顺路看看他老人家。”
郭瑶琳举起手来,朗声说道:“我赞成!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救命之恩。”
郭大壮笑了笑道:“我更赞同了,一是饿了,二是累了,找个地方歇歇脚是我最想干的。”
“去你的吧!”杨思明举起马鞭,冷不防抽在郭大壮坐骑的屁股上。
“啊……”郭大壮惊叫了一声,身子猛然往前冲,缰绳来不及拉紧,那马已受惊狂奔。
“二舅……”郭瑶琳大惊失色,急起直追。
杨思明觉得好玩极了,在后面哈哈大笑,但是笑着笑着,他觉得不太对劲了,只见那匹马发疯般的狂奔,郭大壮匍匐在马背上,左右摇晃着,手忙脚乱的捞着松脱的缰绳,眼看就要从马上跌下来。
杨思明见势不好,拍了一下龙马的脑袋:“追上它。”
龙马四蹄蹬开,电闪一般追了过来,眨眼间到了近旁,“吁吁”了几声,那马如若无闻,仍在奔跑。
杨思明将马的缰绳一拉,龙马突然昂首扬踢,高高站起。稀溜溜的一声暴叫,那匹惊马登时肝胆欲裂,两腿发软,浑身突突的打起颤了。
郭大壮受惊不小,脸色发白,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指着杨思明道:“你小子可真坏!坏到头顶流脓,脚下生疮。”
郭瑶琳此时也到了近前,埋怨道:“可不是吗!摔坏了怎么办!够坏的!”忿忿地瞟了杨思明一眼。
这是自相识以来,郭瑶琳第一次对杨思明的指责。杨思明也颇为不好意思,拉过郭大壮的手,关心地问道:“吓坏了吧?”
郭大壮拨开他的手,扑哧的一笑:“屁都吓凉了!”一句玩笑,使气氛又变得活跃了起来。
三个牵着战马,沿着土路一直向前面走。他在此地流浪二年之久,对每条道路颇为熟悉,转过一道山怀,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村庄。
杨思明指着前面的那个村庄道:“前面这个村子就是肖家庄,我的养母素萍妈妈就病死在这里,好在她的娘家人把她的尸体运回了******,与养父安葬在一起。等咱们立功建业之后,在为他们超度亡魂。”
郭瑶琳问道:“素萍妈妈一走,你就开始流浪了?”
杨思明点了点头,用低低的声音说道:“往事不堪回首。”嗟叹了一声,再也不吭声了,完全陷入在痛苦的回忆当中。
不知不觉间,三个人已经到了村门口。杨思明所住的小房四邻无靠,一进村子就能看到。
他紧行几步,来到家中,见两间小房依在,只是年久失修,即将倒塌。他绕着房子转了几圈,勾引起心酸的回忆。
想起了素萍妈妈、想起那些常常取笑自己的孩童……对多数人的眷念,对少数人的疑惧……千情百感纷沓而至,搅扰着他的心间,不禁流下滔滔的眼泪。
他在房前伫立了许久许久,眼前浮现诸多的画面,在郭大壮不住地催促下,擦拭了一下眼泪,向万花庄奔去。
肖家庄距离万花庄十二里地,三匹马齐头行进,来到万花庄时,已是黄昏时分。只见赵家的大门半开着,门前站着一个老人。
年龄在六十多岁,肩宽体胖,面如银盆,长得慈眉善目,颏下三绺胡须飘洒在胸前。
虽然阔别十四年之久,但杨思明一眼就认出,此人就是只见的大恩人,赵公明赵员外。
他紧行几步来到赵员外跟前,撩袍跪倒,朗声说道:“小侄杨思明给恩公施礼了!”说完连连磕了数个响头。
赵员外吃惊不小,急忙上前将杨思明拉了起来,托起他的面颊,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见眼前这个少年,身高八尺,面如白玉,眼如点漆,皓齿朱唇,腰间还悬着一口宝剑。
怎么也不敢想这就当年那个小叫花子,虽然知道这个名字,但仍然满脸惊疑:“你是……”
杨思明把胸脯一挺,大声说道:“我就是你十多年救活的那个小叫花子,杨思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