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三由地上坐了起来,用手揉着膝盖,嘴里不住地诶呦着,忽听周家主人说他报应,把两只小眼睛一瞪,扯着公鸭嗓骂道:“周蔫吧,你才报应呢!你等着的,我非得修理你不可!”
几个人一同来到田三的身前,郭大壮伸手把他拉了起来。可田三的膝盖、手掌都磕出血来,这一起身,膝盖奇痛无比。
他连连摆了摆手,大声叫道:“不行啊,不行,我的腿折了!赶快把手撒开!”
郭大壮放开了手,田三又坐回到地上,试探地伸了伸腿,见腿还能活动,小嘴儿突然一咧,笑道:“没事,没事,腿没断!”
田三还有利用的价值,倘若他的腿断了,定会引起妖僧们的怀疑,因此都为他很担心,忽然听他说腿没断,那种担心瞬间转为取笑。
过了好一阵子,疼痛减轻,田三四下看了看,见脚下也没有什么障碍,这平坦坦的道儿,我怎么会摔跤呢?
心里合计:“方才大腿后面疼了一下,好像是被人打了一石头。郭大壮这王八羔子平时打石头最准,一定是他在后面打了我一下!”
田三心里又憋气又窝火,可又不敢和郭大壮正面交锋,扭头看见周家主人正在一旁偷笑,便把火儿撒在他的身上,指着周家主人骂道:“周蔫吧,你笑个机八毛!就是你周老蔫扔石头打的我!”
白小玲见他竟挑软柿子捏,抱着杨思明的胳臂哧哧而笑,这一笑把杨思明也逗笑了,两个人站在一旁笑个不停。
周家主人站在一旁,气得是咬牙切齿,忿忿地骂道:“该!该!该!遭报应了!摔死你这个瘪犊子!”
说话间,突然发现田三的裤子磕破一个洞,取笑道:“你看看,我说啥来的?溜须拍马挣来的东西,就是不结实,保证得烧出窟窿来,你看他裤子抢一个大窟窿吧!”
田三低头一看,果然膝盖处破了一个大洞,哭唧唧的叫道:“诶呀!我今天买的裤子,整了一个大窟窿,你说我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啊!”
叫着叫着,突然发起怒来,指着周家主人骂道:“都是你这张乌鸦嘴给咒的!周蔫吧,你等着的!我非得治服你不可!”
周家主人见他老是欺负自己,不给他一点厉害也不行了,举起手中的扫帚,骂道:“我看给你点脸,还不要脸了呐!我削你个王八羔子!”一扫帚打在他后背上。
田三“妈呀”的叫了一声,把脑袋一抱,叫道:“别打呀!周大叔,我服啦!我服啦!以后再也不和你闹了!”
周家主人放下了手中的扫帚,喝叱道:“给我滚!”
田三心里害怕,再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一股身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拔腿往家就走。
向前走了三四步,忽然想起银子没了,连忙又跑了回来。问道:“我的银子呐?我的银子呐?”
银子就踩在周家主人的脚下,就是不肯告诉他,田三把四周都找遍了,甚至把地上的浮土都翻了起来,可就是没有找到,情急之下,索性呜呜地哭了起来。
嘴里不住地叨咕道:“我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呢?不但挨人打,摔了跤,好不容易要来一小块银子,还******整丢了。”
周家主人见他真的着急了,便说道:“三儿,你从我叫三声爷爷,我就告诉你银子在哪。”
田三咧嘴一笑道:“就叫一声吧!”
周家主人道:“行,叫吧。”
田三把嘴唇微微一动,用极小的声音叫道:“爷”。伸手就要银子。
周家主人把脚拿开,把银子露了出来:“银子在这呢!”
田三猫腰拾起了银子,转身就跑。当跑出一丈多远的时候,扭头喊道:“周蔫吧,我是你太爷爷!”
“咿呀!田王八羔子,还敢骂我!”举起扫帚,故意向前追了两步,两脚跺着地,把脚步声故意弄得很大。
郭小川也来凑热闹:“快跑!快跑!追上了!”
田三向前跑了一会儿,见脚步声不见了,回头看了看,见没有人追来,便停了下来,黄牙一呲,嬉笑不已,摇头晃脑的做了不少的鬼脸。
然后大声喊道:“周蔫吧儿,长不大儿,闲着没事儿,打他爸儿!”
众人哈哈大笑。周家主人低声骂道:“这王八羔子!他也知道谁软谁硬。”
小川娘道:“走吧,周二哥,别理他。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
一行人回去了,田三也转身往回走,一路上他心里暗暗自喜,自语道:“让我从你叫爷爷,我是你太爷,还是比你长一辈!你一个乡巴佬,******和我斗,还嫩了一点!”
说完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暗自为自己的聪明而感到自豪。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往回走,在不知不觉中到了周家的大门口,都止住了脚步,与周家主人寒暄了几句。
周家主人刚一推开大门,仿佛想起了什么事来,蓦地转过身子,对小川娘道:
“他婶子,我家老二今天到东河沟子砸冰窟窿,抓了不少蛤蟆和大鲫鱼,今晚我做了几条,都是刺,也吃不好,你家有客,要不要拿几条去呀?”
白小玲正觉得回屋也没趣,一听到蛤蟆和鲫鱼,便想起烧烤来了,用手捅了一下小川娘,低声道:“都买来,我们今晚烧鱼吃。”
小川娘一笑道:“这样吧,二哥,冰天雪地的,孩子捞点鱼也不容易,正好我家这个小客人喜欢,你就都卖给我吧。”
周家主人道:“邻里住着,什么钱不钱的,都拿去吧。你们等着,我给你们拿去。”
工夫不大,周家老二拎着一个水桶走了出来,对小川娘道:“我爸说你们要这玩意呀?我都给你们拎来了。”
白小玲蹲在水桶前,向桶里看了看,里面有鱼有蛤蟆,足足装了大半个水桶,那蛤蟆都是活的,沿着桶壁往外直爬。拍手叫道:“太好了,今晚就吃烧烤!”
扭头对郭大壮道:“郭大哥,今天杀鱼、杀蛤蟆的任务就交给你了。白天打赌输了,还没买酒呢,就罚你收拾鱼吧。”
郭大壮知道这小丫头尖牙利齿,说也说不过她,便点头应道:“知道了。一定伺候好郡主。”
郭大壮常来姐姐家,因此和周家老二彼此都不错。见这一大水桶的鱼,冰冷冷的,可得收拾到什么时候,便对周家老二道:“老二,你帮我收拾吧,今晚咱就坐在火堆旁烧火。”
周家老二叫周立成,营子里的人都喊他周二。今年十九岁,是一个内向的汉子,平时话语不多,但心劲极重,蔫了吧唧的和他父亲有些相似。
寻思了一会,也不说话,挽起袖子干起活来。
杨思明掏出一把钱来,里面有铜钱,也有散碎的银子,也没看都少,就塞到周立成的衣兜里。
周二忽然发觉,一股身站了起来,说道:“这是干什么?一个玩的事,你要这么做不见外了吗?”
回手想往外掏钱,被杨思明一把摁住,道:“小哥哥,我从你叫一声哥哥,你就不必客气了,这钱就当我给你父亲买酒的,从此咱们就是兄弟。”
周二听他如此一说,也就住了手,笑道:“好,既然从我叫哥哥了,这份心情我就收下了。可是……”
夕阳已经被西面的高山吞没,淡蓝色夜空中星辰隐隐,冷风习习。
郭家十分好客,把左右邻居都唤了过来,小院里人头涌动,一堆堆的篝火熊熊燃烧,映红了张张笑脸。
火堆旁放着两张方桌,欢声笑语,人们围着篝火烧烤鲫鱼、山鸡、野兔和野猪肉,喝着烈烈的高粱烧酒。
郭瑶琳不喜欢出门见人,今天有白小玲陪伴,也显得异常的高兴。白小玲特意让杨思明特意为她烧烤几条大鲫鱼,涂抹上自作的作料,吃起来美味无穷,郭瑶琳极是喜欢,一连吃了两条大鱼才止住。
篝火熊熊,觥筹交错,欢笑喧腾之声远远地传到山上。连日的忧愁仿佛早已过去,对明后天的决斗似乎充满信心。
篝火燃尽,夜风凄凉,众人的笑声四下飘散,吃饱喝足之后,纷纷回到自己的住处。
第二天等了一天也不见和尚登门,郭大壮、周二要去找田龙算账去,却被杨思明拦住,道:
“不出我料,明天上午,这群恶僧一定会带着聘礼前来迎亲。今天好好休息,攒足了力气,准备明天大干一场!”
家中酒肉应有尽有,几个人又玩乐一天。
第三天清晨,人们刚刚吃过早饭,忽然村门口鼓乐喧天,鞭炮齐鸣,郭瑶琳和妈妈正在厨房做家务,听到响声大为惊骇,母女二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郭德厚和郭小川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喊道:“不好了!假和尚带着不少的人来娶亲来了!”
杨思明、白小玲、郭大壮、周书成从东屋走了过来。
杨思明镇定地道:“不要害怕,你们娘三个都在屋子里躲起来,无论出什么事都不许走出房门!”
他扭头看了郭德厚一眼,面带微笑,十分淡定地说道:“叔叔,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