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读懂中国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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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五编 纵横家智慧(4)

范雎说:“大王发兵,越过韩国、魏国,去攻打强大的齐国,这个考虑是十分不当的。出兵少了,不能损伤齐国;出兵多了,对秦国又造成了损失。我猜想大王是想少出兵,但全由韩、魏两国出兵于情理上又说不过去。现在,秦国发现盟国不怎么可靠,而又要越过这些国家的边境去攻打齐国,这怎么行呢?这在策略上太疏忽了。从前,齐国攻打楚国,获得了很大的胜利,两次辟地千里,结果齐国不曾得到一寸土地,难道是齐国不想得到土地吗?是形势不能允许齐国占有土地啊。诸侯看到齐国军队常年在外,国家十分疲弊,于是联合起来共同进攻齐国。结果,齐王逃走,齐军大败,被天下人耻笑。齐国之所以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就是因为它攻打楚国,使韩、魏两国得到便宜。这就实际上是把兵器借给强盗,用粮食来资助小偷啊!大王不如采取‘远交近攻’的策略,得到一寸土地,这一寸土地就是大王的土地;得到一尺土地,这一尺土地也就是大王的土地。现在大王舍近而攻远,这不是十分错误吗?再说,从前中山这个国家,方圆五百里,后来被赵国所吞并,利益尽归赵国所有,天下各国都不能把赵国怎样。现在韩国、魏国位居中原,其地理形势是天下的枢纽。大王如要想成就霸业,就必须占据中原以掌握天下的枢纽,以此来威胁楚、赵。赵国强大了,楚国就来亲附;楚国强大了,赵国就来亲附。楚、赵都来亲附了,齐国必定感到害怕,齐国害怕就会带着重礼来听命于秦。齐国亲附于秦国之后,韩国和魏国就可以攻灭了。”

秦昭王问:“我想和魏国结交,但魏国是个反复无常的国家,我无法亲近它,请问我如何才能使魏国与秦国结为盟国呢?”范雎说:“用谦卑的言词和厚重的礼物去侍奉它;这样如果不行,就割让土地去贿赂它;再不行,就发兵去讨伐它。”

于是,秦国发兵攻打魏国邢丘,邢丘攻下后,魏国请求依附秦国。范雎说:“秦国与韩国的地形,像各种颜色混杂在一起,不如将韩国收服。韩国对于秦国来说,就像树木上的蛀虫,人心腹里的疾病。天下不发生战事便罢,如果天下发生战事,没有哪个国家对秦国的危害比韩国更大的了。”秦昭王说:“我想收服韩国,韩国不服从,我该怎么办?”范雎说:“发兵进攻韩国的荥阳,通往成皋的道路就被阻断了,北面再断绝太行山的隘道,韩国上党地区的军队就不能向南增援。如果能一举攻下荥阳,则韩国就被截为三部分。韩国看到将要灭亡了,还会不服从吗?韩国服从了,秦国的霸业就可成功了。”秦昭王说:“好。”

范雎说:“我住在东方时,只听说齐国有田单,不听说齐国有国君;只听说秦国有太后、穰侯、泾阳君、华阳君,不听说秦国有大王您。只有能掌握整个国家,才能称得上是王;能不受约束地施行生杀予夺的大权,才能称得上是王。现在,太后独断专行,无所顾忌;穰侯擅派使者,也不向大王报告;泾阳君、华阳君处理事情毫无忌讳。国家存在着这样四个权贵,使秦国的大权四分五裂,国家难免陷于破败。国人都处于四个权贵的威权之下,这就是所谓的秦国无王。这样一来,国家的权威怎能不受损害,政令哪能从大王这里发出呢?我听说:‘善于治国的君主,对内加强他的权威,对外注重他的权势。’穰侯的使者操持大王的权势,分割诸侯的土地,擅自发号施令,征伐敌国,没有敢不听从的。战胜敌国,夺取土地所获利益都归于陶邑;秦国困顿,就要受制于诸侯,战事失败,百姓生怨,导致国家受祸。《诗》说:‘果实太多了,树枝就会折断了,树心就要受伤;封邑的城太大了,国家就要受威胁;臣子的地位太高了,国君的地位就要下降。’淖齿掌握了齐国的大权,他就抽了齐闵王的筋,把齐闵王吊在屋梁上,让他过了一夜才死;李兑在赵国掌权,他不让赵主父饮食,一百天后,赵主父饿死了。秦国太后和穰侯掌权,高陵君、泾阳君帮着他们,以致外人已经不知道秦国有王了,这就是淖齿、李兑一类的人啊。我今天见大王在朝廷上孤立无助,恐怕后世主宰秦国的就不是大王的子孙了。”

秦昭王听了之后感到十分害怕,于是就夺取了太后的大权,把穰侯、高陵君、泾阳君驱逐出了国都。秦昭王对范雎说:“过去齐桓公得了管仲,当时称他为‘仲父’。现在我也得到您,也要称您为‘父’了”。

远交近攻是秦国在军事上所实行的一个极为重要的策略,自从这一策略实行后,秦国一改困窘的局面,迅速在军事上打破了僵局,进入了一个崭新的发展时期。范雎所提出的这一著名的策略不仅在当时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就是在中国的军事史上,也是一项了不起的贡献。

(参见《战国策》等)

7.失一士而国亡

在春秋战国时期,人才是极为重要的,甚至到了关系国家生死存亡的地步。实际上,在这一时期,“得一士而国兴,失一士而国亡”的事是经常发生的,赵国的灭亡便是极好的说明。

文信侯吕不韦被驱逐出秦国后,他的亲信司空马到了赵国,赵王让他做代理相国,正在这时,秦国发兵攻打赵国。

司空马劝赵王说:“文信侯在秦国做相国时,是我侍奉他,因为我做过尚书,所以熟悉秦国的情况。现在大王要我任相国之职,我也要熟悉赵国的情况。请让我假设现在秦、赵要交战,我们亲自观察,看看哪一国能取胜。请问赵国与秦国比,哪一个更强大呢?”赵王说:“赵国当然不如秦国。”司空马问:“以民众和秦国比,谁更多?”赵王说:“不如秦国。”司空马又问:“以金钱和粮食比,谁更富有?”赵王说:“赵国不如秦国。”司空马又问:“在国家治理方面,谁更好?”赵王回答说:“赵国不如秦国。”司空马又问:“两国的相国,哪一方更有才能?”赵王说:“不如人家。”司空马又问:“两国的将领,哪一方更勇武?”赵王说:“赵国当然不如秦国。”司空马又问:“两国的法令,哪一方更严明?”赵王说:“不如秦国。”司空马说:“看来赵国在许多方面都赶不上秦国,那么,赵国就快要灭亡了。”赵王说:“您对赵国没有二心,如果能把治国的办法全部告诉我,我愿意接受您的计谋。”司空马说:“大王可以分出赵国一半的土地去贿赂秦国,秦国不动刀枪就得了赵国的一半土地,肯定是十分高兴的。秦国也同样会担心赵国内有守备,外有诸侯救援,所以必然会立刻接受赵国的土地,并且不再进攻赵国。秦国得到半个赵国就会退兵,赵国守住半壁江山还可以存在下去。秦国得了半个赵国,就会更为强盛,山东诸侯各国自然会因为秦国得到了赵国的土地而担心害怕。诸侯们感到处境危险,他们一定恐惧,感到恐惧就会联合起来共同对付秦国。诸侯一旦合纵,事情就成功了。我请求大王结约合纵,如果合纵,虽然赵国在名义上失去了半个赵国,实际上却得到山东六国的支持,有了六国共同抗击秦军,秦国将不堪一击!”

赵王说:“前不久秦国出兵进攻赵国,赵国用河间十二县去贿赂它,结果土地割让了,兵力也衰弱了,最后还是没有避免秦国的入侵。如今又要割让半个赵国去增强秦国的势力,赵国就更没有力量生存下去,只好等待灭亡了。请您换个计策。”司空马说:“我年轻的时候做过秦国的文书小吏,以后又担任了不大的官职,迄今为止从未带兵打过仗。请允许我替大王带领全国的赵军去抗击秦国。”赵王不同意,不用他做将领。司空马说:“我献上愚计,大王不采用,这样我就难以事奉大王了,请让我离去。”

司空马离开赵国,渡过平原津。平原津的县令郭遗前来拜访司空马,问道:“秦兵攻向赵国,听说贵客从赵国来,赵国的情况怎么样呢?”司空马讲了他为赵王献计而赵王不采用的过程,并预言赵国不久就要灭亡。平原令说:“以贵客的高见,赵国什么时候灭亡?”司空马说:“如果赵国以武安君李牧为将,还得一年才能灭亡;如果赵国杀了武安君,不过半年就会灭亡。赵王有个大臣叫韩仓,因为专会拍马奉迎,与赵王的关系很亲近,他为人又十分易妒,对有才能的人和有功的人都加以排斥,如今国家处于危亡之中,赵王一定会听从韩仓的话,武安君一定要被杀死。”

韩仓果然谗毁武安君。赵王命人取代武安君李牧的将军之职。李牧从边防回到国都后,赵王派韩仓数说李牧的罪过:“有一次将军战胜回来,大王已赐给你一杯酒,你向大王祝寿的时候,手里却拿着一把匕首,所以应该赐死。”武安君李牧说:“我右胳膊有病伸不直,身体虽然很高,胳膊却很短,手挨不到地,这样我怕因失敬而犯罪,所以让工匠做一块木头接在手上。大王如果不信,请让我拿出来看一看。”于是把木头从袖中拿出来给韩仓看,那块木头的形状很像木橛,用布缠着。李牧又说:“希望您入宫说明此事。”韩仓说:“我接受了大王的命令,赐将军一死,不能赦免,我不敢替您到大王的面前说话。”李牧向北拜了两拜,谢过了赐死之恩,抽出宝剑准备自杀,又说:“做人臣的不能在宫中自杀。”便走过司马门,右手举起宝剑,但因为胳膊短,够不到脖子,于是用口衔着宝剑,对着柱子自杀了。

武安君死后五个月,赵国就灭亡了。平原令以后只要见人就一定为此感叹说:“哎呀,司空马!”他觉得司空马实在有先见之明,又认为司空马被秦国驱逐,不能算作不明智,离开赵国,也不能算作没出息。赵国因为放走了司空马,结果亡国了。赵国之所以灭亡,不是没有贤明的人,而是因为有贤明的人不能被任用。

赵国就是因为失去了司空马这样一个人才而走向了彻底的毁灭,但历史的经验并不是被人们所时刻牢记的,嫉贤妒能、听信谗言、喜欢逢迎是人性的弱点,尤其是身居高位以后,这些弱点就更有了施展的舞台。

(参见《战国策》等)

8.鲁仲连义不帝秦

鲁仲连是战国时期人,历来被人们看做是义士的楷模,多少年来人们对他讴歌不已,每当国家有难,民族处于危亡关头的时刻,人们总是想起他。这一切都是因为鲁仲连曾经慷慨陈词,说服魏国和赵国,即使蹈海而死,也绝不以秦为帝。

秦国围困赵国的都城邯郸,魏王派大将晋鄙率兵前往救援,但因害怕秦军的威势,在汤阴就停止了前进,等候观望。

魏王派客卿辛垣衍偷偷地潜入邯郸,见到了平原君,通过平原君传话给赵王说:“秦国所以围困赵国,是因为秦王想称帝。先前,秦王与齐王争帝,两人都加上了帝号,后来秦王被迫取消了帝号,是因为齐王首先取消了帝号的缘故。现在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齐国比当时衰弱了许多,天下最强大的只有秦国了。秦国此次围困邯郸,其真正的目的倒并不一定要夺取邯郸,而是为了赵国能够主动地尊奉秦昭王为帝。如果能这样的话,秦王一定十分高兴,肯定会撤军而去的。”平原君听了这话以后犹豫不决。

其时鲁仲连正在赵国做客,碰上了秦军围困邯郸,听说魏国的使者要赵国尊奉秦国为帝,就去见平原君,问道:“您是不是同意尊秦王为帝了呢?”平原君说:“我哪里还敢说话呢?赵国的百万军队已在国境之外覆灭了,现在秦军又深入赵国的国土,围困邯郸,无法使他们退兵。魏国的使节辛垣衍就在此处,我哪里还敢随便说话呢?”鲁仲连毫不客气地说:“以前我还以为公子是天下最贤能的人呢,现在看来不是这样。魏国的辛垣衍在哪里?请让我来教训他!”

平原君去请辛垣衍,说:“齐国有个鲁仲连先生,此时恰好在邯郸,请让我介绍一下,你们认识认识。”辛垣衍说:“我听说鲁仲连是齐国的高人,我是魏国的使臣,公务在身,还是不相见的好。”平原君说:“可我已经把您的事告诉他了。”辛垣衍没有办法,只好去见鲁仲连。

鲁仲连见到辛垣衍后,一言不发。辛垣衍忍不住主动说话了,问道:“我看在这座邯郸城中,大多数人都是有求于公子,今天看先生的样子,不像是有求于公子,先生为什么不趁早离开呢?”鲁仲连说:“世人一般都以为隐士鲍焦不是从容而死,那是以庸人的心理来揣摩别人。现在一般的庸人都只为自己打算,并没有长远的眼光。秦国是一个尚首功而不讲仁义的国家,以权术驱使士人,以酷刑役使人民。如果秦王真的做了皇帝,那就会更加肆无忌惮,以暴虐来统治天下。我宁愿蹈东海而死,也决不做秦国的臣民。我所以来见您就是想为赵国出一点力。”辛垣衍说:“先生打算怎样出力帮助赵国呢?”鲁仲连说:“我要让魏、燕两国出力帮助赵国,齐国和楚国本来就已经在帮助它了。”辛垣衍听了之后,不以为然,说:“燕国是否帮助赵国,可以听从您的吩咐,至于魏国,我就是魏国人,不知您准备怎样让我们帮助赵国。”鲁仲连说:“那是因为魏国没有看到秦国称帝的危害,如果看到了这一点,魏国也一定会帮助赵国的。”

辛垣衍不解地问道:“那么,秦国称帝对魏国会有什么害处呢?”鲁仲连说:“从前,齐王曾经施行仁义,率先提出诸侯都要去朝见周朝的天子,那时的周室已经十分贫弱了,诸侯们都不肯去朝见,只有齐王一个人去了。过了一年,周烈王死了,诸侯都去吊唁,齐国的使者因为去得晚了,周朝的大臣就大光其火,在给齐国的讣告里说:‘天塌地陷,周朝的天子都罢朝守丧,齐国的田婴却最后才到,应该杀了他。’齐王看后勃然大怒,骂道:‘您娘是个丫头。’齐王不仅没有落下仁义的美名,这件事还终于成为天下的笑柄。周朝天子在世的时候,齐王前去朝拜,死了便破口大骂,实在是因为忍受不了周天子的苛求的缘故。不过,天子苛求臣下,本来就是如此,不足为怪。”

辛垣衍还是不同意鲁仲连的话,说:“然而,先生没见那些仆人吗?十个仆人侍奉一个主人,难道是力量不如主人吗?是才智赶不上主人吗?是因为害怕主人啊!”鲁仲连说:“那么,魏国对于秦国,难道也是仆人吗?”辛垣衍说:“是的。”鲁仲连说:“既然如此,我可以让秦王把魏王煮成肉酱!”辛垣衍听了有些发怒,说:“先生怎可如此讲话,您怎能让秦王把魏王煮成肉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