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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赌爷

赌爷玩麻将,在横阳是城有名的,他的赌技全在右手的中指和食指上。这两根指头配合默契,不仅能准确无误读牌,还能在别人的眼皮底下偷牌换牌。曾有赌徒扬言,要花十万块买他这两根手指。

那天,赌爷瞪着通红的双眼,从牌墩里捞上一枚麻将牌时,感觉头晕了一下,接着身体也摇晃了起来。赌爷没在意,熬了两天两夜,脑袋晕乎乎的,很正常。赌桌上的人没一个在意的,赌得昏天黑地的,晕不晕,管他呢。

赌爷用那两根手指轻轻地在牌上一触,立马激动得把牌往台子上一扣:“自摸!”随后兴奋地把台子上的钱往自己的箱子里撸,两天下来他已经赢了几十万。

赌爷继续码牌,他码牌的速度飞快,两手像电脑控制的机器,一码一推,“啪”的一声,整整齐齐的一摞牌就码好了。

赌爷甩出骰子的时候,感觉头又晕了一下,他揉了揉太阳穴,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桌面。这时候,桌面也摇晃了起来,码好的牌拍拍往下落,乱成了一堆。赌爷这才回过神来,骂了一声:“妈的,地震了。”

还好,地震远在太平洋,几次摇晃过后,一切恢复了平静,赌爷和赌友们继续瞪着血红的双眼,筑他们的长城。几小时后,一位女人推门进来,她是为他们送吃的。女人说:“地震引起了海啸,死了很多人。”

短短的几个字,很难引起别人的注意。

赌爷却发现自己的头又晕了起来,甚至双手都有些颤抖。横阳城靠海,几年前,赌爷的父亲就是在海底地震引发的海啸中罹难的。海啸这两个字,像一座大山,向赌爷压了过来。

赌爷想出去了解个究竟,他说:“你们玩吧,我要失陪了。”

门口一个彪大汉拦住了赌爷的去路,嘴角的横肉抖了一抖,说:“赢了钱就想溜,没这么便宜的事。”

赌爷也是练过武的,他马步一蹲,也拉开了架势。

打赌的人,兴趣只在赌上,并不想打架,大家嚷着说:“赌爷,你有种把我们的钱赢光再走人,没人会拦你。”

赌爷知道赌场的规矩,没把他们的钱赢光,自然是走不了的。赌爷拉过椅子坐定,力图平静自己的气息,两只手却不听使唤地颤抖不已。赌爷歪歪扭扭地码牌,颤颤巍巍地打着,没几个小时,赢来的钱全输出去不说,很快连老本也输光了。

赌爷提起空箱子,扶着墙壁缓缓出门,丢下一句话:“明天老子还来,你们等着”。赌爷身后传来一阵放肆的浪笑:“明天老子几个等你,不来是乌龟生的。”

这一夜,赌爷还是没休息,盯着电视机的双眼,红了又红。闭上眼睛,赌爷的脑海里,汹涌的海浪、倒塌的房屋和父亲的影子在不断切换,像是电影里的蒙太奇。

第二天,赌爷的双眼更红了,提着似空非空的箱子,跨进赌场的大门。赌爷从容地打开箱子,把房产证往桌上一拍,底气十足地说:“老子今天跟你们玩一把大的,这一百五十万的别墅当一百万跟你们赌,有种的提上一百万,跟我来。”

横阳城的很多赌徒,早就觊觎上赌爷那幢依山傍水的高级别墅了,只是赌爷从来不拿别墅当赌注。赌爷是个孝子,别墅里供养着他年迈的老母。赌爷赌技再好,也会有不走运的时候,在自己输得身无分文时,他也要给老母留个舒适的栖身之地。别墅是他的命根子,赌爷钱可以输,命可以丢,但绝不拿别墅当赌注。除非,他疯了。

今天,赌爷的确是疯了,他把房产证拍在赌台上的时候,大家就知道他疯了。而见了赌爷的房产证,整个赌场都疯了,手头带足一百万的赌徒都挤在赌爷身边,要跟他一决雌雄。赌爷心沉气定地在台子前坐稳,洗牌、码牌、摸牌、打牌,两根手指游刃有余。酣战了一天一夜,赌爷除了喝参茶,粒米未进。赌爷没有一点饿的感觉,他的箱子快撑破了。

第二天,东方露出鱼肚白时,赌爷伸了个懒腰,提起鼓囊囊的箱子说:“时间差不多了,老子要走人了。”

场内一下子围来一班打手,手里提溜着家伙,拦在赌爷面前。赌爷并不惊慌,一手提着箱子,一手解开自己的衣扣,赌爷的腰上露出一排齐齐整整的雷管。赌爷大喝一声:“要命的给我让开!”那帮打手像傻子似的往后退了几步,为赌爷闪开了一条通道。赌爷大步流星地迈出赌场,登上一辆等候的小车。

赌爷一边解下身上的雷管,一边自言自语道:“没这玩意儿帮忙,今天还真走不了了。”

赌爷把赢来的满满一箱子钱全部捐了出来,然后在箱子里装满水和食品,前往受灾最严重的地方。

赌爷手臂系上红丝带,加入了救援志愿者的行列。为了挖掘一位遇难者,赌爷进入一幢摇摇欲坠的危楼。一块水泥板突然坍塌,赌爷躲闪不及,水泥板重重砸在他的右手上,中指和食指顿时失去了知觉。

赌爷用力抽出右手,鲜血喷涌的手掌,只留下三根手指。赌爷抬眼望着废墟里血肉模糊的两根断指,脸上掠过了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