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高觉就被简莘拖了起来,今天预约了燕返教授谈一谈“迷真道”的事情,两人早早的离开了医院,开往燕返教授的办公室。
燕返教授所在的东邺大学虽然没有邺城大学出名,但在苏省也是排名第二的985高校,东邺大学的考古专业算是近些年来考古界的后起之秀,燕返教授组织的多起挖掘修复活动,赢了业内一片美誉,带着东邺大学的考古系也水涨船高。
东邺大学地处邺城市的中南部的江宁大学城最南部,远离闹市区。因为地方偏僻,所以东邺大学占地极大,而简莘所在的邺城大学坐落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每个老师的办公室都只有丁点大,简莘看到东邺大学气派的教学楼,不由的心生羡慕。
两人找了半天,才摸到了文学系的教学区,燕返教授作为东邺大学考古系的王牌,竟然独自拥有一栋两层的小楼作为研究室,简莘看的两眼放光,嚷着要赶紧跳槽。
一名助教模样的青年女子已经等在研究楼门口了,她礼貌的确认了简莘和高觉的姓名后,微笑的带着他们进入了燕返教授的研究楼。
这是一栋老式教学楼模样的房子,一楼是间阶梯教室,足可以容纳两百多号人,应当是燕返教授开大课的场所,阶梯教室边上则是一间陈列室,大门紧紧锁着,窗帘的拉的严严实实的。
两人随着这名助教上了二楼,二楼是一排办公室,几个燕返教授的研究生正在办公室中进行古文物修复的研究,走在走廊上,高觉和简莘都莫名的感到一股凉意,感觉进入了这栋楼之后,要比户外清凉了不少,可是这栋楼并没有安装中央空调,几间教室的空调外机也没有转动。
助教将两人带到了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助教敲了敲门后,简莘和高觉被获准进入。只见一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坐在阔气的真皮座椅里,他并没有站起来迎接两人,而是盯着推门而入的简莘和高觉,一言不发。
办公室内的气氛有点凝重,燕返教授虽然五十多岁了,但身子一点都没有发福,他梳着一丝不苟的大背头,穿着一间格子衬衫,看起来就是治学严谨的教授模样。三人就这样看了半天,高觉才忍不住打破沉默,说道:“燕返教授,我是邺城日报的记者高觉,最近有个关于古文物的报道,希望能够咨询您一些问题。”
燕返教授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他伸手请两人坐下,吩咐门口的女助手给两人泡上两杯茶,等到女助手离开房间,才悠悠的说道:“高觉先生,据说所知你现在应当在协助警方追捕康思德,怎么有时间接古文物的报道的?”
反应机敏的高觉连忙说道:“这位简莘小姐是我的朋友,这个报道是为了帮她一个忙,我们才疏学浅,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您。”
燕返教授将身子靠到座椅上,拿起一只笔在手中灵活的转动,他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说道:“简莘小姐我也知道的,你最近的几篇论文写得不错,可是邺城大学论资排辈太严重了,你要不要跳槽来我们这里,凭你的才华,两年内肯定可以评上副教授。”
简莘有点受宠若惊的向燕返教授致谢,她顺势拿出一张素描纸,将高觉画下的诡异笑脸递给燕返教授,说道:“燕教授,这是我们要写的报道,主要内容是邺城地域古老宗教的介绍,这是我们发现的一个古老教派的符号,您能给我们讲解下吗?”
看到那张诡异笑脸,燕教授手中转的笔掉了下来,他盯着高觉和简莘看了半天,冷冷的说道:“这是‘迷真道’的祭符,”看到高觉一脸疑惑的样子,教授的职业习惯发作,他解释道:“祭符就是用来沟通神祀的符号,就和佛教常用的卍字一样,祭符也可以作为教派的标志物。”
燕返教授站起来,从书架上拿出一本相册,翻开相册,对高觉说道:“这是我前些年挖掘出来的一批文物,你们看看,这个面具是不是和你画的这个笑脸很像?”
高觉和简莘早就在论文中看过这张面具,他们装模作样看了看,连忙说很像。燕返教授用手按住太阳穴,有点头疼的说道:“‘迷真道’是晋代的神秘教派,石崇也是这个教派的信徒,我考证到石崇在死前,将大部分的财宝都捐给了这个教派。七年前,有人给了我迷真道总坛的线索,我立刻组织了一次挖掘行动。”
石崇是西晋时期的大富豪,他曾经和贵戚晋武帝的舅父王恺斗富,史书上记载,王恺饭后用糖水洗锅,石崇便用蜡烛当柴烧;王恺做了四十里的紫丝布步障,石崇便做五十里的锦步障;王恺用赤石脂涂墙壁,石崇便用花椒。
晋武帝暗中帮助王恺,赐了他一棵二尺来高的珊瑚树,枝条繁茂,树干四处延伸,世上很少有与他相当的。
王恺把这棵珊瑚树拿来给石崇看,石崇看后,用铁制的如意击打珊瑚树,随手敲下去,珊瑚树立刻碎了。王恺之后感到很惋惜,又认为石崇是嫉妒自己的宝物,石崇说:“这不值得发怒,我现在就赔给你。”
于是命令手下的人把家里的珊瑚树全部拿出来,这些珊瑚树的高度有三尺四尺,树干枝条举世无双而且光耀夺目,像王恺那样的就更多了。王恺看了,露出失意的样子,拂袖离去。
石崇五十二岁时,赵王司马伦叛乱把持了朝政,司马伦的党羽孙秀为了图谋石崇的家财,诬陷他谋反,被夷灭了三族。但事后孙秀查抄石崇的家产,除了家宅田地奴仆外,并没有找到其他财宝,包括那些三尺四尺的珊瑚宝树,一样都没有找到。他的财宝的下落也成了历史上一件悬案,没想到石崇竟然是迷真道的信徒,难道他的财宝真的都捐给迷真道了吗?
燕返教授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我组织好了人手,在线索的指引下来到了邺城远郊的深山里,我们在山里整整挖了半个月,在一处山谷里挖到了一块晋代墙砖,这块墙砖上面残存着一些金箔,当时整个队伍的人都沸腾了,大家都认为找到了石崇的宝藏。”
“野外作业半个月,原本队伍士气很低落了,这块墙砖让大家都振奋起来,当时的我也确信找到了石崇的宝藏,因为只有石崇才有能力在墙砖上都裹上金箔,我们迅速在挖掘点旁扎营,连夜开始了挖掘工作。”
燕返教授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半是懊悔半是不甘的说道:“我们很快挖出了更多的墙砖,上面或多或少都残存着一些金箔碎片,根据我的研究,这些墙砖应当是迷真道‘诞佛大殿’的外墙,我们当时想的是连这座大殿的外墙上都贴满了金箔,大殿内的神像和法器不是要由纯金打造的吗?所有人都像发了疯一样的挖掘着,我也连着几天都没睡觉,不停的寻找大殿位置。”
没想到这具面具背后还有这么多故事,高觉想到:“燕返教授真的挖出石崇的宝藏了吗?不对,要是他挖出了石崇的宝藏,当时肯定上了头版头条了。”果然燕返教授叹了一口气,说道:“没想到这座大殿并没有带来宝藏,反而给考古队带来了灾祸。”
高觉和简莘看着燕返教授,他又翻开相册,只见是一支考古队的合影,所有成员都穿着墨绿色的工作服,燕返教授坐在最中间,周围是二十几个拿着铁锹等工具的年轻人,照片的背景是一处挖掘现场,一座深坑里已经隐约看到人工建筑的痕迹,看样子就是‘诞佛大殿’的现场了。
燕返教授露出些痛苦表情,继续说道:“等到挖掘了一周,我才发现,原来这座大殿是一座地宫,地面上的部分只是一块生祭用的大石头,神像和祭器都在地宫里,我们又花费了好几天的时间,找到了地宫的入口。”
燕返教授的声音有点颤抖,他喝了一口水说道:“最先下去的是我的一名得力助手,徐少白,他是我的副教授,刚刚三十五岁,年富力强的小伙子,他带领两名队员进了地宫。当时地宫入口已经晾了三天了,我们也测试过,里面没有有毒气体。”
简莘向高觉解释道:“‘晾’是我们考古界的说法,新发现的地下遗迹都要先晾一段时间才能进入,这样可以确保里面有足够的氧气,并把有毒气体都排出去。”
燕返教授接着说道:“他们三人都配了对讲机,身上也都栓了安全绳,我亲自在入口处指挥,本以为万无一失的行动却出了意外!”
燕返教授露出痛苦的表情,他说道:“他们下去没多久,对讲机就没了声音,我开始以为是地下信号不好,他们三人也都没有拉安全绳,所以我也没有在意,只是在入口处静静的等着,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半天时间,就在我准备再派人下去的时候,恐怖的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