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一群没用的东西!”
云机子冷哼了一声,不过我却明显看到腊八虎松了一口气,显然他之前心里是极度恐惧的,现在云机子骂出了这么一句,反倒是让他觉得解脱了一般,还真是贱皮子啊!
“羚羊呢?”
“他在后面,马上就到。”
成功的祸水东引,腊八虎的神色立刻转好,指着身后迅声回道。
很快,大箱子垂落的地方,慢慢的下来一道人影,人影很消瘦,个子也不高,但是奇怪的是,如今的天气并不冷,这个人却穿着一件长长的几乎没过膝盖的棉袄,帽子也戴着头上,而且还戴着口罩,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打扮实在是古怪至极。
“东西呢,你都检查过?”
“是,都检查过。”
被问到的羚羊声音很低,还透着几分嘶哑,但是我却明显感觉到这个声音并不是他真实的声音,我现在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如果有掩饰,那么这个人必定是我身边的熟人。
所以,我脑海里开始飞快的转动,这个羚羊又会是谁?
跟我出生入死,关系最为亲近的那些兄弟们,绝大部分都死在了地下墓室里,剩下的外围兄弟,一个陆大彪,已经死了,还有一个刘金祥就在眼前,难道是夜总会的小金?
小金全名金茂,是夜总会开到第二年的时候应聘到金满地的,因为小伙子长的很周正,以前又在酒店做过领班,所以一打眼我和张树就相上了,给他的职务还是领班,但金茂很争气,在金满地的表现有口皆碑,领班做了半年多就被张树提拔成了大堂经理。
职务升上去了,小金倒还是兢兢业业,也因此,我和张树对他的印象都非常好,我们不在的时候,很多事都直接交给他做决策。
这个羚羊会是小金吗?
我下意识的看向张树,他应该多少能知道一些,但张树正好也看向我,却摇了摇头,一个连毒狼都不知道的存在......
那么只有两种解释,一种是,云机子和张仁寿对张树并不信任,所以,他们中间有些人张树是不知道的,另一种就是,这个人是新近加入的,与张树之间暂时还没有过交集。
突然,我的视线落在了羚羊的一只手上,他的这只手之前是裹在袖子里的,所以我也并没有留意,但现在他的这只手露在袖子外面,手上,一个三角形的疤痕十分显眼。
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目光,羚羊的手不着痕迹的又缩了回去。
不能不能不能不能.......
我在心里一遍一遍的说着不能,我当初知道张树是毒狼,留在我身边是潜伏的时候,心中有痛恨,有暴怒,但却在冷静之后能够说服自己,但眼前的这个人,我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服自己的。
因为我心里根本就不可能相信,可是不信吗,那手背上的伤疤又作何解释?
脑海里突然记起了当初在女绝冢里,师叔身受重伤,气若游丝之间对我说道:“你身边有奸细!”
事后我想过,特别是发现张树是毒狼的身份之后,我一度认为师叔所谓的奸细就是张树,这个想法也无可厚非,毕竟毒狼的身份摆在那儿,潜伏在我身边别有目的也是事实。
可现在,我再回忆起师叔说这句话的时候,张树并不在身边,而且师叔虽然想要借我的手报复师父,也对我并不像张仁寿这些人一样如此了解,所以,他口中的奸细必定另有所指。
怎么可能呢?
我的手心儿里,有冷汗在往外冒,然而,我越是让自己否认这种猜测,之前看到的一幕又作何解释。
祭台的空地上,除了玄阴六阳盒之外,还有个盒子,正是当初我从邮政局拿回来,里面装着玉如意的阴阳盒。
这个盒子事后被我放在了家中的衣柜里,这么长时间我一直都在外面,并没有回过家。
所以,最开始,阴阳盒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我就有些奇怪,现在看到这个羚羊,结合种种情形,我发现自己的否定显得虚软无力。
“大炮,你来干什么?”
穿着黑色棉袄的羚羊猛的一回身,硕大的风帽脱落,一张瘦削蜡黄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
还记得七岁我双眼失明的那段日子,因为突然看不到,娘又离开人世,我整个人都萎靡下来,觉得人生没了指望,黯淡无光,只是每天躲在屋子里,不管爹咋叫咋喊我就是不出去。
有时候听到爹在大半夜的时候,自己猫在被窝里哭,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儿,爹是个硬汉子,娘没的时候爹都没在人前流眼泪,但天一亮,我的那股子心软和愧疚就消散了,照旧赖在屋子里不出去。
“斗儿啊,猜猜谁来看你了?”
我听到屋门口有脚步声,两个人窸窸窣窣,好像在相互推搡,我才不管是谁呢,就是天王老子来,我也不会出门。
“斗儿哥,我们俩找你去钓鱼,你不知道吧,二胖子说葫芦河前段日子泄洪,里头的大鱼多的数不过来,我和大炮俩手笨,连鱼钩都甩不好,你跟着我们一起去钓鱼呗!”
说话的是大炮,大炮那个时候就长的很壮实,说话的嗓门也像放鞭炮似的。
“一个瞎子,钓什么鱼,你们俩就是存心来看我笑话的是不是?”
我眼睛瞎了之后特别敏感,只要是跟眼睛沾边儿的事儿,提都不许提。
“不是不是不是,大炮嘴笨没说好,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就是想让你跟我们一起去,啥也不干也行,只要你在我们俩身边,我们俩心里有底。”
驹子接过话茬,明明是想要解释,听在我的耳朵里更不是滋味儿。
“是啊,我现在瞎了,啥也干不了了,你们快走吧,别耽误了你们!”
驹子和大炮两个人支支吾吾半天,最后谁也不知道说啥了,当然,那天我还是被爹硬推着,用小板车拉着到了葫芦河的河边儿。
那个时候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听到过水声了,驹子和大炮谁也不敢再来触我的眉头,坐在旁边默不作声的钓着鱼,鱼竿甩动时候发出了久违的啪啪声。
“斗儿,要不你也甩一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