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吵架大部分会疏远彼此之间的感情,但有些吵架反而会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这次看似不经间的小小意外,着实让董恩宏和李洁两个人在心理上产生了一种很微妙的好感,更催化剂一般地拉近了他们之间彼此的距离,只是两人都没察觉罢了。这就好像雪崩,原本以为只是灾难和破坏的,谁料到雪崩之后,居然露出了一座不知被冰雪覆盖了多少岁月之久的、美轮美奂的古城;这又好像是飓风,风过之处只会是墙倒屋塌、狼藉一片,孰不知走出避难所后才发现满地都是金币。
“刚才,对不起!”董恩宏憋了好久,才有些尴尬地说:“害得你伤心啦!”
“其实真正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李洁摇了摇头,然后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满脸真诚地说:“是我的眼泪太不争气了,害得你被我妈误会了。真的很对不起,真的很抱歉,请你原谅爱哭的我。”
“什么原谅不原谅啊!”董恩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想了想说:“这个世界有太多的是是非非,是很难用简单的谁对谁错来定论的。就拿蒋结石来说吧!九一八事变之后,他通电张学良,推行不抵抗政策,致使日本人如入无人之地,不到半年时间就占领了东北三省。西安事变后,他才迫于舆论压力联共抗日,调动军队,血战台儿庄,打了淞沪会战,粉碎了日本人三个月灭亡中国的狂言。后来,他也从来没有放弃过抗日的民族大业,还组织了中国远征军入缅作战。可以这么说,在民族大意上,蒋结石不是一个卖国求荣的人。只是他在内战中失去了民心,也彻底地失去了大好河山。”
“啊!”李洁伸出右手的食指,指着董恩宏说:“你这思想可是有点儿叛逆啊!小心我举报你背叛国家、背叛人民、背叛我们的党哈!”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董恩宏知道自己失言了,但是依他的性格又不想低头,只得解释说:“再说,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第三十五条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有言论、出版、□□、结社、旅行、□□的自由。我怎么看待历史,怎么评价一个人是我的自由,国家不得干涉我的言论自由。难道不是吗?”
“哈……”李洁真有些哭笑不得,但又不得不佩服他的聪明和知识渊博,只得说:“瞧你那股认真劲,我是逗你玩的。跟你开了个玩笑,你就搬出《宪法》来压我。我要是说半个‘不’字,你不得吃了我呀?”
“哪能呢?”董恩宏连忙有些尴尬地解释说:“我这人就是这样的,跟我接触过的人,都说我很古板、很教条、没一点儿幽默感。我看起来很傻、很迂腐、很好笑,是吗?”
“这是谁这么说你啊?纯粹的是在胡说八道、满嘴放炮,我要是知道谁这么说你,肯定当场就跟他翻脸。”李洁义愤填膺地说:“不过说真的,像你这样动不动就拿历史说事、搬出《宪法》吓唬人的同学,我还是很少见的,感觉你蛮厉害的。尤其是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宪法》第三十五条,还真把我给唬住了。哎!你知道吗?我刚才被你唬得一愣一愣的。”
“哎!你别乱说,我没有唬你,好不好啊?”董恩宏很认真地说:“我说的话都是真的,不是唬人的。我刚才说的《宪法》第三十五条,在我们学过的《政治》课本中是有的。”
“好好好!你没有唬人,我乱说的,行了吧?”李洁让步说:“知道你《历史》学得好,《政治》学得好,我没法跟你比,可你也别小瞧我,除了这些死记硬背的烂副科之外,我的各门功课也是很不错的哦!”
“是吗?”董恩宏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说出口之后,他才感觉不妥,有些后悔。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因为他跟聂曼这么说闹惯了。聂曼每次考试总是先把试卷藏起来,不敢让董恩宏看分数,而是骗他说考了多少分、考得多么好。实际上,每次不管董恩宏是哄也好,骗也罢,还是明抢;或者干脆等到两个人都忘记了试卷这件事之后,她自己把试卷拿出来;总之从董恩宏把试卷搞到手的那刻起,他总是很生气,而且总是很想骂她几句,打她几下——她又骗了他一次——试卷的分数很低,而且低得她每次都撒谎,低得她每次都不敢拿出来给他看。然后,便是他一脸凶相的、气呼呼地大喊着说:“过来!”她每次都是窘着鼻子,唯唯诺诺地、乖乖地走到他的跟前,小声地嘟囔着说:“干什么?”而他总是狠狠心,伸出手,使点劲,轻轻地捏捏她的鼻子,说:“看你以后还敢骗我不?看你下次还敢考这么少的分数吗?”而她每次都会信誓旦旦地说:“下一次,我不敢了。下一次,我一定努力。下一次,我一定考好。”再然后,便是他一遍又一遍地给她讲解每道题都是错在哪儿了,每道题到底怎么做;而她每次都是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他,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接下来就是敲脑袋和哎呀哎呀地撒娇般地惨叫。再后来,董恩宏每次听到聂曼说考了多少分的时候,总是会很怀疑地说一句:“是吗?”聂曼便会嘿嘿地一笑,嘟着嘴,红着脸说:“宏哥哥,对不起啊!这次,我又考砸了。”
“哎呀!你不相信我啊?哼!我生平最恨别人看不起我,小瞧我啦!”李洁“哼”了一声,冲着门口,大声地喊了起来:“妈,你进来一下。妈啊!”
董恩宏一听,急了,大声地说:“哎!李洁,我不是不相信你啊!我刚才只是随口说说。你别叫你妈进来,好吗?我相信你,我相信你,还不行吗?”董恩宏的额头吓得汗都出来了,心想:“唉呀!我的妈呀!我怎么又惹到这小祖宗啦?我这哪是来给人假扮新郎啊?我这简直就是来自找麻烦吗?算啦!我算认栽啦!我真后悔当初没听聂曼的话啊!小曼,放心吧!下一次,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再给人假扮新郎啦!”
李洁的妈妈匆匆地走进了病房,大声地说:“洁儿,怎么啦?洁儿,有什么事吗?”
董恩宏一皱眉头,心虚地低下了头。
让董恩宏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李洁大声地说:“妈,把我所有的初中、高中时得过的奖状和高中考过的所有考试试卷都给我拿来,我要看!”
“什么?”李洁的妈妈一开始有些吃惊,但仔细一想,又问:“还要其它的东西吗?课本要不要?圆珠笔、铅笔、直尺和橡皮呢?”
“嗯!嗯嗯!”李洁使劲点点头,大声地说:“要!都要!这些都要!妈妈,圆珠笔、铅笔都要两个人的。”
“好咧!”李洁的妈妈爽快地答应了,然后说了句:“你们先聊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李洁的妈妈说完就转身急匆匆地离开了。病房里一眨眼的工夫,又是只剩了李洁和董恩宏两个人。
董恩宏这才抬起头,小声地问:“李洁,你要干什么啊?”
李洁说:“证明给你看啊!”
“证明给我看!至于吗?”董恩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着头,说:“你这又何必呢?有那个必要吗?”
“至于啊!当然有必要啦!”李洁很认真也很固执地说:“我早就跟你说了,我生平最恨别人不相信我啦!”
“我刚才只是随口说说,你干什么这么当真啊?”董恩宏真没有想到李洁会是这么较真的一个女生,想了想,解释说:“我跟我女朋友小曼经常这么闹着玩的。”
“跟你女朋友小曼经常这样闹着玩的?真的吗?你没有骗我吗?”李洁将信将疑地说:“那你说说你跟她平时都怎么样啊?为什么这么跟她说话呢?我很想听听你们的故事,讲给我听听吧!”